晚上,见陈卿一直魂不守舍,连自己最爱的大馒头都只拿了一个,小堂便问道:“怎么了陈姑娘,是今日的饭菜不合口吗?”
陈卿回神,连忙说道:“不是不是,我中午吃多了,现在不是很饿。”
“得了吧,是我们王爷还没回来急得吧?”
站在一旁的张馒打趣道。
陈卿不想理他,转身去问徐一闪,“亮晶晶,你说垛石客栈,是不是就在垛石啊?”
徐一闪满脸疑惑,答道:“应该就是,不过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陈卿继续追问:“垛石在哪?离这儿远吗?”
“不算太远,自京城一路向西北,骑马得一日,它是两国边界,只因这座城离得京城最近,若两国交战,很是危险,所以皇帝十分重视,长年命重兵把守。”
陈卿仔细听着,神情严肃,还不自觉的点点头,像是认真记下般。
看的张馒倒是忍不住了,问道:“卿姐,到底怎么了?为啥忽然问起这个来?”
陈卿看看两人都是一脸的疑惑,眉头微拧解释道:“我说了,你们可得信我。”
两人连连点头。
“王爷,可能在垛石,还被三人劫持了。”
闻言,徐一闪率先笑出声,“陈卿,且不问你怎么知道的,单就被三个人劫持一事,我就不信。王爷武功盖世,哪能轻易被三个人挟持?”
张馒也笑道:“卿姐,这次我觉得张胖子说的对,再说,现在连阿玄都不知道王爷在哪,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陈卿见两人神色,一脸的哭笑不得,自己的声音也不觉虚了几分。
“做梦。”
两人笑的更欢了。
“哈哈哈哈,卿姐,我昨天晚上还做梦自己娶媳妇儿了呢,现在还不是啥也没有。”
陈卿见状,连忙解释道:“你们先听我说,那晚在柴房,我还真就梦见王爷被三人带到一间客栈,虽说他们没对王爷怎样,倒也毕恭毕敬,但是看王爷脸色就是不正常,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倒有一种被人幽禁之感。说不定那三人只是负责看住王爷,之前有一大批人挟持了王爷呢?”
见两人还在笑,笑声也是越来越大,陈卿气道:“算了,不和你们说了,我去找老杨!”
闻言,徐一闪倒是立马拉住了陈卿。
“陈卿,你先别去了,我们几个这么好的关系,听来都觉得天方夜谭,你要是去了还不被人当作疯子看待,再说,要是王爷真出事了,老杨现在肯定也很着急,你要是贸然提议,万一王爷不在垛石,那岂不是白费力气还浪费时间吗?”
张馒也附和道:“对啊,卿姐,这次还是听徐胖子的吧,我也觉得听你说的很是可笑,王爷福大命大,十岁那年被那么多人围困,都能虎口脱险,这次肯定也没事,你还是干好自己的差事,安心等王爷回来吧。”
陈卿没有说话,仔细一想也觉得两人说的有理,便听进去了他俩的话,便不再去找老杨了。
说实话,就连陈卿自己,也不是很相信……
第二天早上,徐一闪找不到陈卿,以为她赖床没起,便又去叫她,可是连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推门一看,床倒还是很乱,可哪还有陈卿的身影。
徐一闪连忙去门口找张馒,问他见过陈卿出府了没有,张馒也是一头雾水,只说昨天晚上只有一辆拉腌臜的马车出府,也没见陈卿出府啊。
太阳越升越高,两人面面相觑,王爷本就失踪下落不明,这下可倒好,陈卿也不知身在何处了。
忽然,徐一闪眉间一挑,急道:“坏了,你说她,不会去找王爷了吧?”
张馒连忙点头:“很有可能!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先去告诉老杨?”
徐一闪摇摇头,“不可,这擅离职守本就是大罪,要问缘由,你昨天也听了,一般人都不会相信,而且老杨最近也一直出府操劳,想必也是为了王爷一事,贸然提起,说不定会嫌陈卿添乱,罪加一等。”
张馒还是点头,语气却带了些许急躁,“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可我们还能就干等着不成?”
徐一闪叹了口气,道:“我先找人打听打听消息,陈卿那么机灵,想必不会有事,先等几日,要是再没有消息,我就去找老杨禀报,我这几天先替陈卿顶着,你也注意,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她感了风寒,卧病在床。”
张馒“嗯”了一声,“好,我听你的,不过你那边要是有了什么消息可抓紧告诉我啊,我还等着以后让卿姐给我算姻缘呢,她可不能有事啊。”
那边,被人念叨的陈卿倒是骑马飞奔,一骑绝尘,直冲垛石而去。
之前陈卿就素来喜欢在王府乱逛,和管理马匹的管事关系也不错,昨天晚上便花钱借了一匹骏马,提前让管事牵到府外,自己又趁着夜色,跟随着运垃圾的马车出了王府,边打听边往垛石客栈赶路。
夜幕再次降临,路上街灯初上,叫卖声、吆喝声、儿童嬉闹声不绝于耳,路边不大的包子铺刚出了一锅,小贩搬起一屉,从层层白雾中大喊着“来喽”走出。
垛石地处两国交界,所以街道上行人也都相对杂乱,大多以来往的商贩为主,客栈也不少,名字也都五花八门,让陈卿好一顿寻找,这才赶到了垛石客栈。
陈卿把马匹交给了客栈的小厮,嘱咐了几句,便走进客栈。
刚一进去,心里倒是一阵奇怪,‘我为什么要来救王爷啊?还费心劳力地赶了一天的路,就因为一个不确定的梦,要是这王爷不在里面,那自己,岂不是真成了傻子?’
来不及再想下去,陈卿居然就看见那晚梦见的三人中的一个,正下楼买酒!
陈卿立马睁大了眼睛,心里好一阵惊讶‘还真是他!我不会吹牛吹过了,真的让我开了天眼吧?!’
只见那人穿着和梦中一般无二的棕色衣衫,身高七尺,体形也不怎么壮硕,手执佩剑,背后还背着一把剑。
是王爷的佩剑!
陈卿见过几次,记得王爷的剑柄上嵌着一枚碧绿翡翠,通体雪白,剑身上刻有花纹,做工也甚是精致,必是不会出错。
‘看来王爷还真在这!’
强行压了压心底的激动,陈卿随意的走到客栈的前台,正正好好和那人一齐走到前台。
“小二,住店!”
“小二,买酒!”
两人齐齐出声,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
陈卿见状,微微一笑,揖手说道:“这位大哥,小的陈卿,见您气宇不凡,敢问尊姓大名啊?”
那人很是警觉的看着陈卿,上下打量着她。
见她是个女子,又见她一脸真诚,也没带武器,警惕了眼神缓了几分,说道:“姓高名升,你问这个作甚?”
“高升?哎呀呀,这一步高升,当真是好名字!见您长得如此精致,没想到连名字也是如此,小女陈卿,沿街杂耍谋生,一直想谋份好差事,见您这席装扮,必是官家人,这不便来问问。”
说着,陈卿就掏出银子,替那人把酒钱付了,然后毕恭毕敬地接过店家的酒,看样子是想要给那人送上楼去。
高升见状,眼珠子滴溜一转,开怀一笑,点了点头道:“想不到你个子不高,脑子还挺好使,不错,我的确是官家的,算你有眼识珠,把酒送上去,哥几个商量商量,替你谋份差事。”
“多谢高大哥!”
陈卿连忙道谢,还又买了一道小菜,端着酒跟在那人后面往二楼客房走去。
这客栈规模不小,二楼的客房也是大得很,每间客房里面还有两间小房,喝茶吃饭的地方和后面的卧房被一扇门隔开。
陈卿进屋之后,看到另外二人,穿着一样的衣服,手里也都带着佩剑。
正如自己梦中所见,皆是一模一样。
卧房的隔门紧闭,想必王爷就在其中。
“哎?你干嘛呢?谁让你进来的?”
其中一人见陈卿一直未动,盯着卧房的门看,警觉起来。
高升连忙拉住他拔剑的手,解释道:“不必着急,她叫陈卿,想让哥几个给谋份差事,还特意给咱买了酒,你说,咱们能不操操心好好想想吗?”
说着,便冲另外两人露出狡黠一笑。
两人会意,立马绽开了笑颜,赶忙招呼陈卿坐下。
陈卿看在眼里,闻声坐下,给三人满上了酒,敬声说道:“小女子陈卿,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孤身一人来到此处,就盼着能寻位良人指点,给我一份稳定的差事,能遇见几位大哥,陈卿定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先敬各位。”
越说越可怜,眼里满是悲伤,举杯一仰而尽,三人闻言,很是高兴,便也一干为敬。
其中一人说道:“不得不说,你能碰着我们几个,确实是找对了,我们的头领,现在可在朝廷里……”
陈卿仔细听着,却看到高升连忙打断,往里屋那边瞅了一眼,眼神一凛,给了那人一记眼刀。
“别胡说,我们就是小小官家,这垛石的县令倒是和我们很熟,想给你随便找份差事,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陈卿了然,假装并未看到,连忙说道:“谢谢大哥,陈卿感激不尽,您就是我的恩人啊,来,我再给您满上,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三人相视一笑,乐道:“好啊,我们,不醉不归!”
门外几人大声吹牛的声音渐渐弱了。
温凉寒坐在卧房的床上,心想已经一连三天没有联系皇上和王府,众人没有他的消息势必慌乱,现下自己这般却又无能为力。
心急如焚之时,卧房的门忽然打开,温凉寒转头一看,竟是陈卿!
见她模样,温凉寒却是立马转过头去,斥声道:“陈卿,成何体统!”
陈卿见到王爷安然无恙,心中大石落地,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为了骗那几个喝酒,香肩小露,这才让王爷训斥。
“哦哦,忘了忘了,我也没干什么,就是骗他们几个多喝了几杯酒,酒里被我下了药,这才能救您出去啊,不说了,我们抓紧走吧,药效过了就麻烦了。”
说完,陈卿赶忙把自己衣服整理好,走到温凉寒跟前。
温凉寒眼里闪过一丝波动,沉声道:“你先走吧,我…我离不开。”
“为什么啊?难不成在这任人宰割?不成,王爷,我们快走。”陈卿催促道。
温凉寒语气有些不稳,带了些无奈。
“我、我被他们下了毒。”
“什么?!”
陈卿连忙伸手检查王爷,看他有没有什么异样。
被陈卿上下其手、摸的难受,温凉寒连忙说道:“是虚魂散,虽不致命,能让人四肢绵软无力,动弹不得,走几步便得摔倒。”
陈卿闻言停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说道:“怪不得你在这呆着不走呢,这东西有解药吗,是不是在那三人身上,我去找!”
未等温凉寒回话,陈卿便自顾跑了出去。
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解药,害怕药效过时,陈卿便取了温凉寒的佩剑背到身上,回到卧房对着温凉寒说:“王爷,没有。”
只见王爷眼神暗了些许,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
“王爷,我下的药也撑不了多久,不管如何,我们还是快走吧。”
说完,陈卿便走到温凉寒身边,把他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抱着他的腰一下起身,还未等温凉寒反应,陈卿抬头对上他登时睁大的双眸,故作轻松说道:
“王爷你就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反正我这倔脾气是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的,你要是使不上力气,就压我身上,我晚上吃了五个馒头,力气大得很,肯定能把你带走。”
温凉寒还没从她这番惊人之举里缓过神儿来,一时没有说话,却也是使尽了力气,想能减轻一点陈卿的负担,可是无奈四肢虚弱似无骨一般,只能借着陈卿的力量,才勉强从客栈离开。
天愈来愈黑,一颗颗闪亮亮的星斗,随意的镶嵌在漆黑的天空,又像是一只只偷看的小眼睛,若有人望向他们,便立刻闭眼藏起来,要是没人,便能一直忽闪个不停。
陈卿吃力地搀着温凉寒,在这漫天星闪中踉踉跄跄地不知走了多久。
两人行至一片树林,意外发现了一间破屋,虽是破旧,却也能凑合一晚。
把温凉寒小心地放躺在席子上,陈卿也顺势躺下,刚一松手便喘着大口粗气。
“累死我了!王爷,你看着不胖,怎么感觉重的和头猪一样!”
看她那般狼狈,温凉寒不想与她计较,淡声问道:“那三人你是怎么放倒的?”
陈卿捋着自己的胸口顺气,略作调整。
“我上楼的时候给他们下了蒙汗药,自己又先服了解药,和他们喝了几杯就把他们放倒了,幸好之前问路的时候碰见一个卖药的,为了表示感谢,就顺手买了些药,没想到还真派上用场了。”
回忆起白天的遭遇,陈卿不觉一笑,这一切居然就巧到和精心设计过一般。
树林里不时传来风吹树叶簌簌之音,破屋深处树林之内,听的甚是清晰,给这寂静夜色平添了一份情调,
温凉寒继续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在此处的?”
陈卿微微一笑,偏了偏头看他。
“我早就说了,我乃修仙之人,能窥探天机,我那天掐指一算,便算到了你在此处遇难,便来救你了。”
既然之前说真话被人当作傻子,倒不如直接胡言乱语来的自在。
见温凉寒没理自己,陈卿继续说道:“对了王爷,你说你手上没劲儿,没法传消息也就罢了,可没下药之前,难不成真的连那几个人都打不过啊?”
温凉寒眉间一凝,冷声道:“他们以幼子胁迫。”
那日,温凉寒本是暗中来到垛石,行至一农家,本想打听一下当地的百姓,却不曾料想冲出一伙黑衣人,个个手执长剑,向他袭来。
虽说人多势众,但温凉寒还是未占下风,奇怪的是,那行人虽是出手敏捷,却招招不敢刺向温凉寒要害,不想取命,只想活捉,可王爷哪能那么容易被捉住,大战好几回合都没能得手,焦灼不下之时,温凉寒忽然听见小儿哭声,原是一个黑衣人将那农家幼子捉来当作人质,要挟温凉寒停手。
温凉寒不忍伤及无辜,便停手让他放了那幼子,自己便被他们捉住,缴了佩剑,还被胁迫着喝下了虚魂散,可那几人并不敢取王爷性命,只是派了三人看守客栈,让温凉寒不得离开。
手里随意摆弄着一根干草,陈卿眉头微微皱起,疑问道:“那些人,既不谋财,也不害命,反倒对你还是客客气气的,你说这是为何?”
温凉寒淡淡答道:“具体我也不明了,垛石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当地人更是对我知之甚少,那些人也从未见过我,可第一次见我之时,竟称我一声王爷。”
见陈卿一直没回答,温凉寒偏头看向她,只见她满脸通红,一双眼睛倒是瞪得溜圆,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想来可能是因为刚才走的过于匆忙,还没有歇息过来。
“你怎么了?”
温凉寒见她神色不是很正常,礼貌问道。
陈卿晃了晃头,清醒了一下,一下坐起,拍着大腿惊道:“完了!我居然忘了我的小白了!它还被拴在客栈的马厩呢!我可花了二两银子雇的啊。”
放着快马不骑,倒是当了人肉搬送机,这脑子还真是被几杯酒给喝没了。
温凉寒顿了片刻,垂目道:“以后再去牵也不迟,现下那三人若是醒来,便让我们前功尽弃。”
陈卿转身看向王爷,双颊仍是通红,气息却恢复如常,嘴角上扬道:“王爷放心,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来,我可是下了十足的量,保证能撑到明天早上。”
温凉寒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之后,便合上了双眼闭目养神。
陈卿见他平躺在席子上怕他硌得慌,便在破屋四下找了点干净的茅草,打算垫在王爷头下面。
“你干什么?!”
温凉寒见陈卿抬着自己的头,绯红双颊就近在自己眼前,杂乱的气息砸到自己脸上,眼神也是飘忽不定,便急声问道,语气里竟还破天荒的有些慌乱。
陈卿把茅草垫好,略微离王爷远了一点,使劲儿晃了一下脑袋,说话却有点不连贯,撇撇嘴道:“你着什么急啊?我、我好心好意,你怎么还、还这个态度?”
温凉寒只觉得她越来越不正常。
仔细一闻身上还有很大的酒味儿,想到她刚才也喝了不少酒,怕她乱来,便冷然道:“你离我远点儿,我不喜欢别人靠我太近。”
语气带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坚决。
陈卿一听,心中顿生不悦。
偏要逆着王爷立马靠上前,脸一下子凑过去,和温凉寒的脸就差一点便要碰上,温凉寒悚然一惊,连忙撇过头去。
陈卿还是不知收敛,变本加厉。
伸手掰过他的脸,眼神虽是盯着他,却没法聚集到一处,迷迷糊糊说道:“怎么?刚才、我救你出来的时候搀着你都没说什么,现在救出你来了,倒、倒还不想人靠、靠近了?”
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温凉寒见她彻底醉了,厉声说道:“我再说一遍,陈卿!你离我远点儿!”
语气疾言厉色,不容置喙。
陈卿闻言,脸色一沉,高声道:
“就不!你管我啊!”
一张脸更是得寸进尺,直接肆意向前,在温凉寒的唇上猛地亲了一下。
两唇相碰,一触即逝。
温凉寒登时愣住。
周身血液都热了起来,染红了温凉寒的耳朵,本想伸手推开她,可无奈急火攻心,仿佛加重了虚魂散的效果,之前手掌还微微能动,现下,却是一点儿也动弹不得,只能任陈卿伏在自己身上。
亲完之后,罪魁祸首还若无其事的辩解道:“我说了,别给我使激将法,我最听不得那个,知道了吗?”
一副有恃无恐的得意样儿。
陈卿边问还边凑近,害怕她再亲上来,温凉寒连忙应和:“知道了!”
陈卿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却没有想离开的意思,点头说道:“这才对嘛。”
说完便盯着温凉寒的脸继续端详,一时倒也没有动作。
温凉寒见她情绪缓和了一点,实在不想她再伏在自己身上,略微一想,沉声说道:“陈卿,你、你离我近点儿。”
陈卿双眼迷离,听罢轻轻撇了撇嘴,微微皱眉,仿佛在思考温凉寒的话。
温凉寒见她皱眉,心想激将法可能奏效,正欲高兴,下一秒就看见陈卿咧嘴开心一笑,傻傻应道:“好!”
旋及又亲了上去。
……
温凉寒只感觉自己快被气炸了!
可陈卿亲完便趴在自己胸口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温凉寒尝试了好几次,意欲把她推开,无奈四肢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只得作罢。
第二天一早,陈卿从王爷身上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伸着懒腰问道:“早啊王爷,昨天睡得怎么样啊?”
语气很是轻松恣意。
见一直没人回答自己,陈卿看向王爷,一看便吓了一跳,温凉寒一双眼里满是血丝,眼神更是恐怖,仿佛能喷出火来,死死的盯着自己。
陈卿心道,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自己现在,肯定连骨灰渣渣都不剩了。
见状,陈卿满是疑惑,刚一站起,就感觉血液一下子涌进脑子里,冲的陈卿一阵头痛。
继而,想起来昨天晚上自己的所作所为。
……
怪不得。
陈卿立马泄了气,满脸的愧疚,语气里满是歉意:“王爷,您大人有大量,我也没曾想,那卖药的那么不靠谱,解药不怎么管用啊,再说,我也是为了救您才喝酒的,这功过相抵,您就别计较了行吗?”
温凉寒偏过脸去,厉声喝道:“你走!离我越远越好!”
陈卿蹲下,还是满脸堆笑致歉:“哎呀,王爷,那三个人也肯定快醒了,要是被他们追上,那不白费力气了吗?你就别生气了,我之前又没亲过别人,算来你也不亏啊。”
见她又提那事,温凉寒耳朵又红了,语气仍是严厉:“我宁愿他们再把我抓去,也不想再和你待在一处!”
陈卿见王爷怎么也不原谅自己,也不想走,心头一亮,随意说道:“行啊,王爷,那你要是再被那三个人带走,恢复原来的样子,我倒不嫌白费功夫,倒是王爷你啊,不仅没逃了,还白挨我亲了两下,那不更亏了吗?”
面不红、耳不赤,淡淡道来,居然没有一丝羞涩意味。
温凉寒实在不想理她了,直接闭上眼,不再看她。
陈卿眼看天越来越亮,怕那三人真的追上,眼下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还拉着王爷,心觉不能再做停留,便也不管王爷如何神情,自作主张,搀起王爷就走。
温凉寒令她放下自己,疾言厉色好声相劝一概无用,可自己又无力动弹,只能一手搭在她肩上,任她抱着自己的腰搀着自己便走。
陈卿见他喋喋不休,一直让自己放他下来,声称就算死在路边也不想自己救他,终于是听烦了,于是便抬脸看他,威胁道:
“王爷,您省省力气吧,要是再说一句,你信不信,说一句,我亲你一下!”
温凉寒眼皮骤然一跳,见识了她的恣意妄为,真怕她说到做到,便不再说话。
陈卿狡黠一笑,满意道:“早这样多好。”
走了一整天,陈卿几乎就是背着温凉寒走,害怕那三人追上,也不敢到繁华的街道上雇辆马车,只能选一些偏远的小路,边走还得边留意身后是否有人。
秋风染黄了两侧的树木,几只喜鹊叽叽喳喳、气宇轩昂,在树间跳来跳去,很是欢乐,不时震落几片树叶,随风慢慢飘下。
“怎么一路上也不见个路过的行人啊,我都快饿死了。”陈卿抱怨道。
两人走了很久都没有停歇,温凉寒心中的火气也慢慢泄在了路上,现下见她头上满是汗珠,心里一时竟有些麻乱,也难以理清自己究竟是气还是喜。
淡声让她停下歇息,可陈卿非得找一家客栈才肯放下王爷,不愿他坐到地上。
黛色的天空颜色愈来愈明显,白日的暖阳也乖乖退场,吹过的丝丝凉风扫去了陈卿汗湿的衣衫。
两人终是来到了另一座小城,虽不及垛石繁华,却也比那树林好多了。
寻得一处客栈,陈卿叫来了小二要了一间上等的客房,却拒绝他帮忙搀扶,独自一人把温凉寒搀进客房,将他安置好。
刚一坐下,陈卿还是一如往常,喘息如牛。
“王、王爷,我打听好了,这间客栈就在县衙附近,那伙人既然知道你是王爷,必定不敢在这儿造次,我们今天晚上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闻言,温凉寒轻轻点了点头。
“对了王爷,你有什么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吗?我们去找县令也行啊,直接命他派人把你送回王府。”
只见温凉寒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此行实为暗中调查,不能暴露身份,便没带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证,再者,这里离京城,也有一定距离,这小县城的县令,未必能面见过皇上,所以,也不一定认得我。”
语气既无奈还带有一丝愧疚。
陈卿闻言,安慰道:“罢了罢了,那我多吃点儿,我还有力气,放心,抬,我也给你抬回王府。”
温凉寒眼里闪过一丝波动,看着陈卿问道:“你,为何要救我?”
陈卿答得倒是干脆,“你是我上司啊,你管着给我发钱啊!你要是死了,那我岂不是白干了?”
温凉寒眉宇间一沉,寒声道:“账房管事定不会拖欠你俸禄。”
陈卿笑道:“那可说不准,你可是王府的一家之主,你要是没了,账房管事说不定拿着钱跑了,不可靠。再说了,上次阿灵诬陷一事,既然你帮了我,我就必须得帮回来,这人情债,背的是越少越好,越少活得越轻松。好啦,不说了,我去取些饭菜,顺便把账付了。”
说完,陈卿便离开客房,出去买饭了,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端着两大碗米饭,还有三道小菜,两双筷子。
“这家店馒头居然卖完了!只有这些了,将就一下吧。”
陈卿把桌子拖到床旁边,拿了个凳子坐在温凉寒面前,心想他应该拿不动筷子,心中忽然有疑。
“王爷,你之前没法拿筷子,怎么吃饭的啊?难不成那三个男的还喂你?”
“不吃。”温凉寒瞪了她一眼,冷声道。
陈卿立马惊道:“啊?难不成你那几天,一顿饭也没吃?”
温凉寒没作答,看那神情就是默认了。
“唉,你看,多亏了我吧,你也不早说,来来来,咱今天多吃点儿,不够我再去买。”
陈卿听的心里一阵可怜,说完便拿起筷子给王爷喂饭。
王爷吃饭倒也讲究礼仪,即便饿了几天,一口下去,也得细嚼慢咽一番,绝对不露狼吞虎咽之色。
陈卿耐心等着,见他吃完一口,便接着给他喂下一口。
一共三道菜,王爷刚才吃了土豆,心想得均衡一下饮食,陈卿便夹了一块茄子给王爷喂去,却见王爷微微偏头,皱眉道:
“不喜。”
“不…还不喜?王爷,您还真是没挨过饿啊,不是,您还真是没挨过长饿啊?都这时候了还嫌弃人家茄子不好吃?”陈卿不可思议道。
“明明有我喜欢的,我为什么要吃自己不喜欢的?即便没有,我也断不会将就去吃不喜欢的菜肴。”温凉寒笃定道。
陈卿很是无奈,“得,您还真是不委屈自己啊。行,你不吃我吃。”说完便一筷子送到了自己嘴里。
“你!”
温凉寒惊道。
陈卿没理他,继续给他夹了一筷子土豆喂他,可温凉寒却是怎么也不吃了,陈卿只得问道:“又怎么了,我的王爷啊?”
只见王爷眉头紧锁,盯着陈卿手中的筷子。
急声道:“就没人教你礼仪吗?这筷子,分明刚才我用过,你又怎能……”
见温凉寒都说不下去了,陈卿倒是乐了,原来是嫌弃自己用他筷子啊,陈卿笑道:“好好好,不用了不用了,你说我都不嫌弃你,你倒还嫌弃起我来了,得,我换我换。”
说完,便拿起另一双筷子,还特意在温凉寒面前晃了晃,示意自己已经换过。
好在,直到王爷吃饱,都没再出什么岔子。
见王爷不再吃饭,陈卿便坐回饭桌,狼吞虎咽起来。
温凉寒又看不下去了,不仅是因为陈卿那吃饭的模样,还有,就是她根本没有再换筷子。
陈卿见他一脸愁容瞅着自己,扒了一口米饭喃喃说道:“王爷,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想什么,放心,我又不嫌弃你,再说了,我今天真的是太累了,你看,这里两双筷子,都被你用了,我要是换还得再出去,不行,我实在是没力气了,你看不惯就撇过头去吧。”
自小在孤儿院里过苦日子的陈卿,哪顾得上这些。
温凉寒听她说完,一想她搀了自己整整一天,即便如此,刚才又是先给自己喂了饭,眼下看着她吃饭的模样,也没有偏过头去,心里倒还生出点儿类似心疼的滋味儿来。
当然,这种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
“什么?一间房?不可,万万不可!”
温凉寒一口拒绝,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王爷,您真是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啊,你知道这家客栈多贵吗?它离县衙近,这么安全,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啊,奴婢来王府这几天,俸禄就这么点儿,不够花的啊。”
温凉寒看向她,保证道:“等回到王府,我双倍返你,说到做到。”
陈卿叹了一口气,说道:“王爷,您也别多想,就咱们这个速度,要是一直没人来救,雇辆马车还得再走两天,要是雇不到马车,就是再走五天能到了王府都不错。你看看,我这点儿钱,雇了马车还能剩多少?难不成以后露宿街头?”
说完便把自己的钱袋打开给温凉寒看看,温凉寒看后没有再说话,眉头却还是拧着。
陈卿只好说道:“再说了,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三个人追来,把你带走,我在另一个屋,连你怎么没的都不知道,所以啊,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我今天又没喝酒,不会乱来的。”
还未等温凉寒发话,陈卿就把他推到床的内测,给他盖了一床厚被子,还把边边角角掖严实,最后拍了拍他胸前的被子安慰道:“看吧,你很安全。”
说完,便熄了灯,自己拉过另一床较薄的被子躺在床外侧,说了句晚安便睡去了。
温凉寒见她还算老实,便也不再计较,安心睡去。
天气入秋,越来越冷,尤其是今天晚上,似乎气温骤降,陈卿窝在那床薄被子里,越蜷缩越小,最后快把自己盘成个虾仁了,还是觉得冷。
半夜,温凉寒本已熟睡,忽觉自己的被子被人猛的拽开,然后那人便挤了进来。
温凉寒立马睁眼,只见陈卿坐在床上,两腿已经钻进了自己的被窝,然后把她盖的那床被子搭在自己被子上,见两床被子重合,才满意的全身缩进他的被窝里继续睡觉。
而且全程,陈卿都没睁眼!
不过加了一床被子,温凉寒竟不知这一床薄被的威力那么大,本来中了虚魂散的人,都会四肢无力、微微发冷,眼下四肢无力确是不假,可温凉寒却觉得自己全身被捂得发烫。
不光他自己觉得。
身边的人貌似也这么觉得。
温凉寒只感觉陈卿挨得自己越来越近,最后直接贴在了自己身上,一只手还绕过自己腰身,就像抱着一个暖炉一般。
温凉寒这下彻底睡不着了。
陈卿睡得倒香甜。
睡梦中,她梦见自己变成了卖火柴的小女孩,本来蜷缩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后来硬抢了别人的大衣披在自己身上,最后还点了一把火柴,捧在手里,越来越暖和,越来越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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