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风扫过,落叶纷飞!
符文不敌这一刀之力,纷纷被劲气带的胡乱撞击。
货郎大骇,想要躲避却来不及了……
不闻声音响。
妖刀划过,货郎双腿迈动跑了出去,可上半身却停留在原地。
奔雷不及掩耳!
诸多符文没有直接消失,而是在空中轻飘飘的晃动着,逐渐的才化作一道道火星飞向夜空……
露泣连珠下,萤飘碎火流。
若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
王七麟面容冷峻,缓慢而流畅的收刀。
后面谢蛤蟆已经处理掉了那些变幻出来的妖兽,徐大那边被熊罴追的狼奔豕突,山公幽浮趴在墙头看热闹。
任凭徐大叫唤,它不动弹。
最终他想到怎么回事,赶紧掏出一枚铜铢扔向熊罴。
山公幽浮一拳将一堵墙给拍碎了!
它比熊罴还要高大彪悍,拔腿飞奔杀上来硬对硬将熊罴给撕碎了。
徐大蹲在地上喘粗气:“我我干!忘记了,忘记给它安排的任务了!”
谢蛤蟆轻飘飘走过去揶揄道:“徐大人蹲在这里干什么?哦,拉屎呀,你被那熊罴捶出屎来了吗?”
徐大不跟他一般见识。
今夜是山公幽浮的处子战,它展现出来的强悍让徐大眉开眼笑。
看以后谁还敢说大爷我弱鸡,谁敢说我就用一枚铜铢把他给砸出屎来!
王七麟问道:“这个货郎是什么东西?”
谢蛤蟆道:“它不是东西,是一个恶煞。有人殒身换道——就是用性命和修为跟一个大邪魔换了个恶鬼的身份,以此来对付衙门中人。”
“你确定?”
“对,他脸上身上的符文就是跟大邪魔签订的书契。我想杨副捕头肯定有瞒着我们的事,修道者宁愿魂飞魄散也要对付他们,这得是什么深仇大恨?”
“而且恶煞还有个厉害手段,那就是能召集附近的恶鬼厉鬼。它们的声音不光能迷人,还能迷鬼,能把鬼给引出来。如果衙门周围有恶鬼厉鬼,那恶煞能把它们引出来一起对付衙门的人!”
王七麟问道:“现在恶煞被我们斩杀了吧?但按照衙门的说法,石周山已经两次斩杀它了,可它还是会再度出现。”
谢蛤蟆道:“这不对,它没有重生的本事,只能说之前两次石周山并没有将这凶煞给斩杀。”
徐大嘲笑:“什么大印?估计是个水货,还不如我家山公幽浮。”
谢蛤蟆摇头:“石周山绝不是水货,但他为什么不能斩杀这凶煞?而且根据杨副捕头所说,这凶煞起初还是在衙门外叫卖,是因为他……”
“貔貅灵像不对劲!”王七麟脑海中灵光一闪,“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徐大和谢蛤蟆看向他。
“貔貅灵像位置不对!它们被放在门内院子里,这等于是它们子啊看门,不让这个恶煞靠近门口,这样恶煞自然就无法离开衙门了!”
“它被锁在衙门里了!”
杨大嘴曾经说过,这鬼是石周山第一次出手后进入了衙门,后面就一直游荡在衙门里。
他还说石周山第一次将恶煞给搓死了,但显然并非如此,恶煞没死,而是离开街道进入了衙门。
徐大说道:“会不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娘的,七爷你不会又被杨大嘴给坑了吧?”
“他们做了天理不容的事,然后逼的一个修士宁可身陨道消也要报复他们。他们找石周山解决麻烦,结果石周山查出隐情并且很看不下去,于是帮助这凶煞来对付衙门,有这个可能吧?”
谢蛤蟆点头:“有这个可能,如果衙门害死什么人变为恶鬼,恶煞可以将它给引出来,进而复仇。”
王七麟沉默不语。
他牙根发痒。
如果这班衙役真敢坑他,他绝对会辣手无情的进行报复!不过他觉得或许并非如此,事情肯定另有隐情,但隐情跟衙役无关,或许跟石周山有关!
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石周山,他就觉得没有好事。所以这次被坑的应该不是他,而是衙役们。
第二天天亮,王七麟在衙门口等待衙役们,最早是皂隶的班头侯矫健带着几个兄弟赶来。
看到他安然无恙的坐在门口,侯矫健大喜:“王大人,昨晚?”
王七麟指向旁边说道:“给我站好。”
侯矫健笑着要打哈哈,王七麟走过去甩手挥刀。
他腰上的佩刀落在了地上。
皂隶们大惊,赶紧老老实实贴着墙站好。
又有一些衙役到来,然后壮班的班头肖十四也来了。
王七麟阴翳的眼神看过去,壮班的衙役吓得恨不得来个缩阳入腹!
最终是杨大嘴啃着肉包子慢慢悠悠走来了。
他没看到坐在门口的王七麟三人,还以为是衙役们不敢进去,于是就生气的吼道:“草你阿母、草你阿妹,你们待在外面干什么?等着老子点将领你们去边疆建功立业啊?”
肉沫喷到了胡子上,他又捋下来塞进口中。
衙役们给他使眼色。
杨大嘴也是机灵人,他赶紧走到门口,看到脸色阴沉的王七麟后赶紧陪笑:“王大人,大清早您坐在这里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十四、猴子,这是怎么了?”
王七麟站起来死死的盯着他,很缓慢的说道:“把瞒着我的,说出来!”
杨大嘴尴尬,道:“我不是有意瞒着大人,昨晚您三位不是要办正事吗?所以我们几个就自己叫姑娘玩了一小会……”
“不是这个!”王七麟沉声道,“告诉我,你们衙门做的亏心事!”
杨大嘴懵了。
太多了,你让我说哪个?
徐大提醒他道:“昨晚你找了个叫大眼儿的带我们回衙门,还记得吗?”
杨大嘴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有印象有印象。”
“大眼儿呢?”
一个身形削瘦的衙役说道:“我哥哥在家里睡觉,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王七麟道:“等等,大眼儿是你哥哥?”
他仔细打量,两人身形倒是相似。
衙役道:“是的,王大人。昨晚回去他跟我说带你们去衙门来着,我哥哥是蠢人,他要是……”
王七麟皱眉道:“等等,昨夜我进了衙门碰到了李老梆子,他说大眼儿已经死了,前天死的。”
“李老梆子?”一群衙役脸色变了,有胆子小的直接夹紧了腿。
王七麟喝道:“怎么回事?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杨大嘴结结巴巴的说道:“李老梆子、李老梆子才死了呀,大人你昨夜是见鬼了吧?”
王七麟抿了抿头发:“详细说说。”
“李老梆子就是死了,正常死的,寿终正寝呀,他都死了快一年了,大眼儿就是接他的班做了打更人。”杨大嘴说道。
大眼儿的弟弟狂点头。
王七麟皱眉道:“这不应该,李老梆子如果是寿终正寝,我昨晚碰上的那是什么玩意儿?他骗我说大眼儿死了,还带我去小牢看了一具尸体,那小牢里有尸体吗?”
杨大嘴又立马摇头:“绝对没有,大人,这大热天小牢哪里敢停尸?那不是焖臭肉吗?”
“小牢哪个房间?”侯矫健忽然问道。
“天字庚号房。”
杨大嘴上来拉走王七麟,肖十四和侯矫健冲衙役们叫道:“还它娘愣在这里干什么?滚进去干活!”
最后只有一个衙役蹲在那里没动弹,肖十四脾气暴躁要去揍他,那衙役哭丧着脸叫道:“十四哥,我拉肚子、拉肚子!”
肖十四倒吸一口凉气:“你它酿被吓的拉裤裆了?”
衙役绝望的问道:“我怎么办?”
徐大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办?赶紧回家呀,回家睡热炕,把火烧旺点,躺炕上来个大火收汁。”
他现在很不爽,杨大嘴那几个人竟然自己去喝花酒?
气人!
前年腊月,数九寒天。
“那天天气起初很好,我记得很清楚,老大的太阳晒的瘦子冒汗胖子冒油。”杨大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然后我们捕快得到了你们听天监的消息,发现了千面郎君的踪迹。”
千面郎君是曾经让吉祥县多少丈母娘为之胆寒的存在。
传闻中此人会变脸,而且总是变成俏郎君去吸引大家闺秀、名门小姐,他玩弄闺秀小姐们的娇躯、骗走大家名门的财物,让县里有女儿待字闺中的人家都心惊胆颤。
“其实一切都是传闻罢了,千面郎君不会变脸,他不是修道者,他是个掩面师,很会化妆,还会捏嗓变声,城里乡下不少姑娘曾失身于他,这曾是我们当年第一要案。”
掩面师就是入殓师,丧礼上给亡人打理仪容、整理衣冠,是个很邪气的活。
他们确实很会化妆,能把死人颜容画的跟活人似的,也能把活人画的跟死人似的。
“最终借你们听天监协助,加上他自己不小心漏了马脚,让我们给逮住了。”
“抓到千面郎君的时候他正要去一家米铺找掌柜的提亲,所以穿着貂皮袍子、踩着兔皮靴子,又体面又舒服。我们弟兄看他这幅打扮很生气,就把他的袍子和靴子都给脱掉了,并关入小牢……”
听到这里,王七麟猛的想到了小牢里看到的那具身上遍布红色尸斑的尸体。
冻死的人身上,就有鲜红尸斑!
他打断杨大嘴的话说道:“是腊月二十!你们是腊月二十抓到的他!”
杨大嘴点头道:“对,王大人当时听说过我们抓了千面郎君的消息?”
王七麟摇头:“腊月二十晚上,天降大寒!即使第二天出了太阳也很冷,我记得我们村里的狗都翘着腿走路,我们家的鸡更是冻的蜷缩在草堆里不敢下地!”
杨大嘴苦笑道:“一点没错,天降大寒,我们也没料到那么暖和的白天,到了晚上会那么冷!”
“千面郎君还没有了袍子和鞋子!”
徐大咋舌:“卧槽,这爷们活活给冻死了啊?你们倒是心狠。”
杨大嘴争辩道:“谁也没想到晚上会这么冷,而且李老梆子晚上每一次出来打更,都看见那千面郎君坐在门口冲他微笑,看起来不像是寒冷的样子。”
“人老了怕冷,”肖十四补充道,“李老梆子当时不知道那晚多冷,他以为是自己上了年纪不受冻。第二天还拿这个事跟我们说来着,说他冷的伸不出手来,千面郎君却穿着单衣坐在门口冲他笑。”
“但我们去小牢一看,人已经邦邦硬了!”
谢蛤蟆冷笑道:“所以当时冲李老梆子笑的人,是什么?”
王七麟说道:“那我昨晚碰到的就是千面郎君的鬼魂了,难怪他能化作李老梆子的样子,原来这是他生前就有的本领。不过当时我没感觉他有问题,八喵也没有感觉。”
玄猫听到自己的名字钻出来眨眨眼,听清他们谈论话题后又缩了回去。
见此王七麟忽然怀疑,会不会昨晚是八喵喝醉了耽误事了?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先分析案情:“千面郎君冻死了,然后最近衙门里来了个卖衣帽鞋袜的货郎恶煞,它们之间会不会有联系?”
谢蛤蟆点头:“我觉得有。”
徐大道:“七爷说有那肯定有。”
王七麟问道:“这个千面郎君家是哪里的?他有没有亲人活着?去查一查。”
杨大嘴迷惑的问道:“有必要吗?既然县衙有他的鬼魂,那斩杀了就是,很难吗?”
王七麟反问道:“从千面郎君死了到现在,你们有在县衙里遇到过他的鬼魂吗?”
杨大嘴摇头。
王七麟道:“这不就结了?我来县衙一晚上,却凑巧碰到了他的鬼魂?这里面肯定有原因,给我去查查他的亲人。”
他想起昨晚叫卖人含着哭腔的话:小人倒是想给自家兄长买件御寒的袍子,可惜他已经冻死……
千面郎君和叫卖人之间,怕是有些关系。
虽然千面郎君落网当晚就被冻死了,但窦大春这人做事查案雷厉风行,他抓到人后当天就过审来着,所以县衙有关于这人的身份信息记录。
千面郎君叫刘大,是县外刘玉村人氏,拿到消息王七麟就带着两个捕快去了刘玉村。
村子隔着县城很近,只有不到五里地,当地以种菜为主,给城里供应蔬菜,百姓日子过的颇为富庶。
有一个捕快跟族老是亲戚,他们直接去找了族老询问刘大的消息。
提到刘大,族老刘阁羞愧的说道:“家门不幸,我刘氏竟然出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之徒,真是给祖宗蒙羞!”
王七麟问道:“刘大家在哪里?现在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刘阁道:“刘大落网以后,他爹无颜面对父老乡亲,没两日就悬梁自尽了。他娘连着失去家里两个男人,一下子病倒了,说来不巧,大约十余天前去世了。他倒是还有个弟弟叫做刘二,刘二将他娘伺候走后就离开了村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王七麟心里咯噔一下。
谢蛤蟆的话涌上心头:修道者宁愿魂飞魄散也要对付他们,这得是什么深仇大恨?
大哥死于衙门,爹娘死于大哥的案子,这还真是灭门血仇!
另外叫卖人没有害死衙役,而是去害死衙役们的家人,他为什么这么做?
是不是想要让衙役们体会一下,逐渐失去家人的痛苦?
到了这里,案情逐渐明朗。
王七麟又让刘阁带他们去了刘家,这是一座砖瓦房,左右两个院子,颇为气派。
刘家没人,他进屋去查看了一番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们又去刘氏的祖坟,刘大作奸犯科不能进入,里面只有刘大和刘二爹娘的坟,这两个坟比邻而居,坟墓收拾干净,前面还有刚燃尽的纸灰。
看着清扫过的坟墓和坟前的纸灰,王七麟问道:“是刘老先生安排了扫墓人吗?”
刘阁摇头:“不是我,应该是刘大和刘二的朋友所为,这刘大曾经离乡闯荡过,结识了不少狐朋狗友。这些人倒还算义气,刘大死后经常有人来。”
王七麟问道:“来人的身份你知道吗?”
刘阁又摇头:“不知道,曾经问过,但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记不清呀,所以后来索性不问了。”
王七麟诧异:“来的人不一样?每次能来几个人?”
刘阁说道:“每次就一个人,有时候是青年,有时候是汉子,确实不是一个人,据刘二说都是他哥以前结识的朋友,得知他家里落难纷纷赶来看望。”
王七麟心里浮现出一个猜测:会不会刘大被冤枉了?他根本不是千面郎君,千面郎君另有其人!
回程中他把这猜测说了出来,徐大道:“不能吧?他要不是千面郎君干嘛认罪?你的意思是来看望刘家的是千面郎君?可如果他是千面郎君,那刘二干嘛说他是刘大的朋友?不应该是喊人抓他?”
王七麟皱眉摇头。
他也有许多疑惑,要解开这些疑惑,怕是得找到真正的千面郎君才行。
当然,前提是有真正的千面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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