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出一道镇宅符也好,王七麟将它贴在了屋门口。
这样解放了人手,不用再留人守塔,也不用担心被什么妖魔鬼怪给偷了水晶。
三人一同赶往县衙,正好捕头窦大春当值。
得知王七麟要帮他解决书生凶案,这条铁汉差点流出铁水般的热泪:“王大人哎,您可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您若是能帮我查清此案,那下辈子窦某给你当牛做马。”
他曾经找过石周山帮忙,但石周山也无可奈何。
王七麟抱拳道:“窦大人客气了,王某汗颜,只能鼎力相助,未必能做的比大人更好。看您这么迫切,是不是出现新的谋杀案了?”
窦大春摇头:“没有,不过距离县太爷给我们规定的破案时间,只剩下两天了。”
王七麟迟疑了一下:“两天?恕王某能力低微,实在不敢夸口……”
“没事没事,”窦大春给他一个眼神,“兄弟们已经找了个死囚跟他商量好了,两天期限一到,他就把黑锅给背好。”
徐大、谢蛤蟆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很贱。
王七麟明白里面的猫腻,他皱皱眉头不赞成这么做。
有罪必拿、无罪不罚,这是最起码的公道。
窦大春能做捕头可不是光靠胸脯上那二两肉,他是个人精,一看王七麟表情便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低声道:“咱不是不查了,只是暂时找人背个锅,一是应和上面、二是安抚民心。”
安抚民心很重要,据说本县儒生们正忙着收拾包裹准备跑路。
家里有马的已经骑着马跑了,家里有牛的也坐着牛车跑了,还好这不是冬天,要不然书生们就是用狗拉爬犁也得跑路。
王七麟点头,让他重述案情。
窦大春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县里先后死了四个书生,都是死状可怖,最轻的头身分离,最严重的一个被分成了几块,他爹娘早上推开门一看,老两口当场抽了。
王七麟问道:“四个书生的大概死亡事件是什么时辰?”
窦大春道:“这个仵作断不出来,反正都是晚上,因为这四个书生都是早上被家人发现了死讯。”
王七麟问道:“为什么到了早上才会被家人发现?四个书生都没有成家?或者习惯自己睡?”
窦大春苦笑道:“不是,他们四个晚上攻读课业。”
王七麟忍不住轻声一叹:“原来还是四个勤奋用功的书生,可惜了,我新汉朝痛失四个栋梁。”
徐大笑道:“什么勤奋用功?书生都喜欢晚上读书,白天要四处寻欢作乐、饮酒踏春呢。”
“你当时也这样?”王七麟揶揄。
徐大拂袖道:“大爷怎么可能这样?大爷白天饮酒作乐,晚上勾栏听曲。”
“那你什么时候读书学习?”谢蛤蟆问道。
王七麟不屑的笑:“就他?学习?学个屁!”
听到这对话,窦大春黑锅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徐大人是?”
“没错,是秀才。”
窦大春的眼珠子顿时暴突。
这夯货长得比自己还高、比自己还粗,一双大手满是茧子,一张口就喷粪,用后眼都能看出是个老粗胚,结果竟然是秀才?
谢蛤蟆无奈的挥了挥袖子道:“咱们不在谈案情吗?”
王七麟道:“对,咱们继续谈。这四个人都是无声无息死的?案发现场、就是他们死亡的房间有没有什么诡异之处?”
窦大春道:“自然有,否则也不敢劳烦听天监插手。”
“这四起案子有个共同之处,就是因为现在天气还冷,书生们的书房都是门窗紧闭,都从里面插了栓。我检查过了,门窗没问题,屋顶没漏洞,地下也没有通道,可偏偏人死了。”
王七麟点头,密室杀人案。
谢蛤蟆沉声问道:“四个书生的死亡日子,都是哪天?”
窦大春掰着手指数道:“从本月初四开始,初四、初六、初八、初十,而今天是十二了。”
难怪县衙着急,这妖邪杀死书生显然是逢双数动手,今晚很可能又有一个书生要死。
谢蛤蟆再问道:“四个书生死状凄惨,但应该还是有所不同,你按照他们死亡时候的样子给我描述一下。”
窦大春说道:“死的第一个书生叫赵杭,他是最轻的,头被砍掉了。死的第二个书生叫花小乙,他死的也算轻,肚子开了、掏心挖肝。死的第三个、第三个……”
到了这里他眼神直了。
“怎么不说了?”
窦大春悚然道:“这位道长不提,我还真没注意到这点,这四个书生死的是越来越惨!最后一个简直成了人棍!”
王七麟看向谢蛤蟆。
谢蛤蟆面色凝重的点点头道:“老道有一些猜测了。”
“死的都是书生,这是古怪之一;书生被杀时间恰好隔着一天,这是古怪之二;书生的死相越来越惨,这是古怪之三,那么……”
王七麟接话道:“真相只有一个,道长说出来吧!”
谢蛤蟆说道:“应该有山精潜藏来了县里,它在吸书生的才气修炼!”
“你们看,这妖邪从初四开始隔一天杀一人,你们以为它是特意选逢双数的日子下手吗?不!它是隔一天杀一人,因为它每次杀人吸走才气后,要花费一天时间来修炼,将才气收为己用!”
窦大春狐疑道:“它要是吸才气杀人,那为什么还把人砍头分尸?而且越往后下手越凶狠?”
谢蛤蟆冷笑道:“这就是那妖邪的精明之处,它若是只吸走人气,那么书生面目如常、身无伤口,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是妖邪作祟?”
“它越往后手段越狠,应该是见血后性情开始越发狂妄凶残。”
窦大春忍不住鼓掌:“道长寥寥数语便理清了本案,真是厉害。”
王七麟也鼓掌:“高手,这是高手!”
谢蛤蟆单手捏法印唱喏:“无量寿尊,老道也不过是多活了几年、多吃了几碗饭、多走了几座桥罢了。”
“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王七麟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们连现场还没看呢,就凭这点讯息你就能推测出这起案子?你当石大人是吃干饭的呢?”
如果不是见识过石周山的厉害,那他或许会相信谢蛤蟆的推断。
可如果这事真这么简单,石周山帮忙还搞不定?
他抄起妖刀说道:“窦大人,麻烦您安排手下带我们去受害书生家里瞧瞧,同时再麻烦您一件事,请您对县内百姓做个调查,看看还有没有类似死法的受害者。”
窦大春道:“没有了,老百姓家里出现非正常的死亡是会通报我们府衙的。”
王七麟道:“那就去查不是老百姓的人家。”
吉祥县不算大县,但在府内乃至郡内还算有名气,因为它是标准的新汉朝城池,市政建设、功能布局仿的是国都长安,岿然大气、井然有序。
国都布局遵循左祖右社、前朝后市的规矩,即东边是宗庙,西边是社稷坛,城池的前端是朝廷宫殿,后面是市场。
吉祥县布局类似。
它以两条主干道东西南北的贯穿了整个城池,衔接了四大城门,然后在县城内部还有一圈宽阔的道路,这条道路首尾衔接,将内城和外城分割开来。
县衙在内城正中,倚翠楼、鼎盛楼等也在这里,再往东是庙宇、往西是学社,南端是官员富豪的居民区,北边则是市场、店铺。
像平民住所、各种作坊之类则分布在外环。
书生密室连环殒命案是县内所有案情的重中之重,所以窦大春亲自带他们去查看现场。
他们出了府衙往北走,徐大问道:“不应该去西边吗?”
窦大春解释道:“西边住户都是有功名的老爷,这四名书生还没有取得功名,他们有三家住在北城,还有一家住在外城,咱先去北城看看。”
整个北城是县城内最热闹的地方,每一条街道都有店铺分布,每一个街头都有摊位。
其中一处街头围了一些人在看杂耍,他们到的时候正巧有个姑娘在表演倒立行走、一个小老头在表演缩骨功。
这一幕吸引了徐大,他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那姑娘说道:“老七,我有一个非同一般的姿势,啊不,想法,我有一个非同一般的想法。”
窦大春挤到他身边低声道:“百合开锁?双头蛇?”
徐大肃然起敬:“窦大人行家啊。”
两人一开口就知道彼此都是老嫖客了。
王七麟脸色一沉,不怒自威:“捣什么乱?”
徐大解释道:“我刚才嘴瓢了,我想说的是,会不会有懂杂技的人利用缩骨功进了那屋里?他开的是小窗,我想窦大人没有检查小窗的开合吧?”
王七麟道:“先去看现场,别的不说了,无所谓的猜测只会影响我们对事实真相的判断。”
还有一处街头散布着几个摊位,有老道士算命、有麻衣汉子看相、有祖传神医治病。
围在这些摊位前的人不少,窦大春指着一个长须飘飘的老道士说道:“大人,咱去那边。”
老道士摊前地上铺着一张白布,布上是姓氏方阵,百家姓算是全了。
他的身旁立着两个幡,各有两列字,第一个上面写着:免开尊口,便知贵姓。另一个写着:算年灾月降,看富贵贫贱。
见此谢蛤蟆不屑的冷笑道:“街头骗子罢了,窦大人信这个?”
窦大春又指着一个围观的中年人道:“不是,还记得第一个死的书生赵杭吗?那是他爹。”
此时老道士正在给一个汉子算姓氏,他给了汉子大约二十张小木牌,每张木牌上都有二十多个姓氏,然后说道:“小哥找到自己姓氏所在的神牌抽出来,再到布上找到你姓氏所在区域,将神牌放置其上。”
汉子大大咧咧的抽出一张木牌,在布上找了找后盖在一个姓氏方阵上。
老道士盯着他的面容开始掐指,很快他微微一笑。
见此汉子旁边的人问道:“道长,你算出我彭兄弟姓什么了吗?”
围观的人顿时哄堂大笑,汉子的伙计满头雾水:“笑什么?”
老道士微笑道:“他们在笑你被朋友所骗,你这朋友对你说自己姓彭吗?非也非也,他实际上姓聂!”
汉子和朋友对视一眼,面容大惊:“果然是大师。”
有人问道:“那汉子,你真姓聂?”
汉子点头。
有人狐疑:“不会是唱双簧吧?或者老道士你认识他?”
街头米铺的小二说道:“聂大哥是南国来的贩子,他跟我家掌柜是老相识,在这城里却没什么熟人,更不会跟一个游方道士唱双簧。”
聂姓汉子不管别人质疑,他掏出一枚银铢道:“道长,请你给我算算子嗣。”
老道士抚须笑道:“这个何须算,你其实想找我求子嗣吧?”
聂姓汉子激动,他叫道:“道长真神人,请道长帮我生个儿子。”
徐大吃惊:“哟呵,还真碰到高手了?”
谢蛤蟆冷笑一声,招手将他叫过来低语几句。
听完后徐大恍然,然后拱开一行人抱着膀子挤到前面说道:“你要是想找人帮你生儿子,那找我要比找这老头靠谱,不过你老婆年轻漂亮吗?”
聂姓汉子听到这话大怒,他提着拳头转身站起,看清徐大打扮又松开拳头转身坐下。
徐大从地上拿起木牌挑了一张,拍在姓氏方阵上说道:“老头,你来算算我的姓。”
老道士看见他一身云纹黑衣后两腮跳了跳,然后他一番端详,道:“大人可是姓王?”
徐大冷笑一声又拿起一块牌子,放到了另一个姓氏方阵上。
见此老道士明白了,他苦笑着拱手说道:“大人饶命,老夫年迈,膝下无儿无女,只求这一方摊子混一口饭吃。”
谢蛤蟆斥道:“靠行骗混到的饭你也敢吃?这是沾着因果的饭,不怕噎死?”
老道士叹息道:“噎死总比饿死强。”
聂姓汉子以为他们仗势欺人,就愤愤的说道:“大人们欺负一个老人,不怕有损听天监威名吗?”
徐大冷笑道:“真他娘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老子在救你的钱袋子呢,你还不识好人心!”
他冲汉子的朋友说道:“你选个牌子放下。”
聂姓汉子的朋友选完,徐大对照着看了看说道:“你姓丁?”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迷糊了。
徐大道:“一群蠢货,还没想明白?木牌和姓氏区域都各有二十个字,但能重合的只有一个。你选出的木牌上有你的姓、放入的区域也有你的姓,人家只要盘算出这个字是什么,不就知道你姓什么了?”
“原来如此。”围观百姓纷纷恍然,。
聂姓汉子皱眉问朋友:“你明白了?”
他的朋友也皱着眉头,但赶紧说道:“当然明白,你不明白?”
聂姓汉子笑道:“哈哈,我也明白了。”
王七麟问米铺的小二道:“这位南国来的商人,是不是做生意老赔钱?”
小二道:“你怎么知道?”
王七麟道:“我也会算命。”
老道士有心想跟他们缓和关系,便赔笑道:“大人能给我算算吗?”
王七麟很讨厌骗子,便冷冷的说道:“我算到你死后还有一劫,这一劫你怕是躲不过去。”
老道士一听这语气,赶紧卷起白布收拾东西跑路,徐大看向旁边一个摊位。
摊位后的老汉惶恐道:“大人,我是点瘊子、挖鸡眼、割痔瘻的,不是骗子,我有真手艺,不信我给你现场弄个活?大人你有鸡眼痔瘻不?我现场给你整了!绝对利利索索、漂漂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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