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何叔喊完,蒋毓技双手持刀,在沈毓授砍出的平面之上,同时游走不停,瞬间左手雕出一个男童,右手刻出一个女童。
这一手绝活,又让十方惊讶不已,心中不免叹息,如果不是这大少爷心术不正,就凭他这手艺,到哪儿都能让人尊敬几分,可惜了。
贺立业二叩首完了,蒋毓技已将童男童女雕刻完毕。
何叔又喊道:“三叩首,堕泥打土。”
说完,何叔自己从供桌上取过下层放的那只小碗,十方这才看清里面装了小半碗浑浊粘稠的液体,似乎还有热气冒出,看样子并不是水。
何叔手持用器堕泥,从小碗里舀出一勺,手腕一抖,那液体便均匀地洒在蒋毓技雕出的男童身上,紧接着何叔用手一扣,用堕泥勺底平面,来回几下,那液体已经均匀地将那男童盖住。
十方不明所以,向黛靡问道:“姐姐,何叔这是做什么?”
黛靡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不过应该也是一种制作傀儡的工序。好像刚才何叔说这叫做打油。”
何叔又同样将女童用液体覆盖,这才将小碗放回原处。
等何叔重新站回原来的位置后,又喊道:“四叩首,玲珑点睛。”
韩毓颜将怀中的木偶放在一边,小声说道:“小谜子乖,姐姐要点睛,你先自己坐着,不可调皮乱动。”
木偶回道:“小谜子知道,姐姐放心,小谜子保证一动不动。”
十方又忍不住问黛靡:“姐姐,难道她这木偶真的是活的,会动会说话?”
黛靡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可能,她这叫腹语术,大多演傀儡戏的班子里都有会腹语术的手艺人,可以口舌不动,用肚子发声,不懂的人就以为木偶会说话,听何叔说,韩毓颜脑子有病,整日抱着傀儡自问自答,神神叨叨,平日里包括贺员外在内,都尽量让着她。”
十方这才明白,心里不禁又叹道:“真可惜,长的这么俊俏,竟然是个疯婆子,太可惜了。”
韩毓颜放下木偶,转身拿起供桌上的小盘。
十方一看盘子里面有个纵膈,将盘子一分为二,两边都放的是如同沙子一般的粉末,一边红,一边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韩毓颜一手托着小盘,一手拿着用器玲珑,先将带毛的笔头朝上,笔杆朝下,十方这才看到,在玲珑的笔杆之下,竟是一把亮着银光的细小钩刀。
韩毓颜将钩刀刀刃紧贴棺材,轻轻从上到下一刮,刮起无数细小的粉末碎屑,几次之后,韩毓颜轻启红唇,微微一吹,将表面的粉末吹散。
十方低头一看,棺面上刻着的童男童女表面光洁,被烛光一照,竟反射出轻柔细腻的光泽。
韩毓颜又将玲珑的笔头在小盘里沾了些红色粉末,左右两边点点几笔,童男童女脸颊和嘴唇顿时红润起来,好似有了血色一般。
之后韩毓颜轻轻转动玲珑笔杆,笔头也随之转动,瞬间将上面的红色粉末甩了个干净。
韩毓颜又抖了几下,重新沾了些黑色的粉末,也是几笔下去,就给童男童女添上了须眉黑发,最后几笔又画出黑色的眼珠。
再看童男童女,就如活了一般,神情栩栩如生,尤其是四只眼睛映着闪动的烛光,如同会动的真人眼珠一样,看的十方后脖子一阵冰凉,就觉得童男童女是在盯着自己一般。
韩毓颜又再次抖落笔头上的黑色粉末,转身抱起她的木偶,“小谜子真乖,果真一动不动。”同时站回原处。
十方和黛靡都没想到,这疯疯癫癫的三小姐竟然有这么一手好丹青,几笔之下,竟将木雕而成的童男童女画出了活灵活现的神采,是又惊又奇。
何叔又喊道:“五叩首,毫厘遮衣。”
杨毓成一转身,从供桌上取下金色布匹,双手一抖,整个盖在棺木之上,之后用手轻轻一压,上下摸索,左手压紧布面,用右手拿起叫毫厘的怪剪子,来回比对了几下。
咔嚓几声,竟然在那布面之上,挖出一个跟童男身形一般无二的缺口出来,之后故技重施,也将童女上面的布面裁去。
十方万没想到,这不男不女的杨毓成竟然可以在布面遮挡之下,按形裁剪,如同眼睛能透过布面,照着童男童女的体型剪出形状,布面上的缺口和刻纹更是严丝合缝,毫厘不差。
杨毓成将裁下的碎布扔进供桌前的火盆,站回了原位。
十方问黛靡:“姐姐,他会透视眼吗?”
黛靡也颇为震惊,摇了摇头,“不太可能,应该是他用手隔布摸着纹路比对下剪,也或者是用器毫厘有特殊的功能也说不定。”
“用手摸着就能剪的分毫不差?这也太神了吧。”
十方和黛靡还在胡猜,就听蒋毓技喊道:“遮衣盖棺礼成,金童玉女带路,恭送师母荣登极乐仙土。”
之后其他四人也同样喊道。
贺员外站起身来,何叔问道:“老爷,礼成,可以封棺了,十日后是黄道吉日,到时就能将夫人下葬,入土为安。”
贺员外点了点头,“既然是十日后下葬,也不急于现在就封棺,我还想最后看夫人几眼,可怜我和夫人相敬如宾,哪知道才过半路,夫人就舍我而去了。”
贺员外眼睛一红,似乎又悲从中来。
蒋毓技在旁劝道:“师父,我们跟您一样难过,师母年纪轻轻就急病而死,实在让人痛心,但人死不能复生,既然礼成,按规矩就该立刻封棺,好让师母能不再受尘世疾苦,师父您也别太难过。”
“我知道,我还想和你们师母多说几句话,你们都各自回去吧,让龙儿留下来陪我。”
说完,贺立业又来到十方和黛靡近前,微微躬身。
“二位先生,木乡楼本有五宝,分别是打坯用的木刀破木,雕刻用的刻刀寒蝉,打油用的土刀堕泥,彩绘用的笔刀玲珑以及裁衣用的尺刀毫厘。“
十方和黛靡同时点头,心里清楚,重点要来了。
“我之所以请二位观礼,就是因为木乡楼丢失了刻刀寒蝉,劳烦二位能不辞辛苦,寻回刻刀寒蝉,贺某定有重谢。”
还没等十方和黛靡说话,蒋毓技却说道:“师父,您这又是何苦?寒蝉丢了就丢了,现今已有如生替代,又何必非要去寻,甚至还要如此麻烦去请什么混元教和夜提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