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兴儿子李构伏法后,两个老人孤苦无依。
女儿李玉莲在镇上小学当老师,她成家后,跟老公说好,要把父母亲接到学校跟自己住。女婿是电厂技术人员,他很同情岳父岳母的境况,答应玉莲要好好孝敬老人。可是,李广兴两老不愿意,一来拖累女儿不说,主要还是承受不了社会舆论压力——住进女儿家,不像样。所以,不管晚景怎么孤独,女儿怎么哄劝,李广兴两夫妇还是坚持住在莲花村。
陶晓华三人刚走到李广兴的屋后,就听到了他不住呻吟的声音,他老婆骂骂咧咧道:
“知道痛了,白吃这么多年米饭,眼长在哪里?走个路还掉进水沟,有脸哼哼……”
李广兴带着哭腔抱怨:“你懂个屁,那个路刚泡过水,表层起浆,里层硬,又是下坡,我脱下鞋赤脚走以为扎得马,哪知道一滑比踩西瓜皮还可怕,哪里停得住?换是你,恐怕更惨……哎呦!哎呦!”
“你还嘴硬,早知道路滑干嘛不走草坡,哪次我们下雨天不是走草坡回来的?傻呀……”
“你不知道我脚上疮疤吗?老泡肥料里总不好,赤脚走被草割荆条刺,你受得了?”
陶晓华知道,李广兴老两口身边没别的亲人,无儿孙陪伴,缺少生活润滑剂,经常拌嘴吵架,好像越吵越疼爱。他快走几步,走到前头,进了李家院子。
“伯母,广兴伯伤到哪里?”
“晓华,你来了。你伯就是命衰,一把年纪了,走路还摔跤,跌进水沟……一动就喊疼,是不是身骨断了。你快给他看看,哼哼烦死人了。”
李根不满地批评她:“大嫂你真是,广兴哥不摔也摔了,人已经疼得不得了,你还唠唠叨叨埋怨他干嘛?”
“人老了不看路,像小孩,不懂事,还不该说?”老婆子不服气。
王妈替她圆场:“李根,你不知道,你大嫂刀子嘴,豆腐心,心里疼着广兴哥,你不见平时舀粪下肥都是抢着广兴哥干,怕他脚痛泡不了咸东西。”
“他那个皮廯脚,就是常常泡肥料水好不了。可他就是犟,嫌我女人力气不比他大,总跟我抢……结果你看,那个皮廯脚断断续续好不了跟。这不,该倒霉呀,雨天不敢走草坡,硬走泥泞路,摔水沟了。哎,我就说,死老头命衰……”
陶晓华打断她的话:“好了,少说两句吧,我要看看广兴伯伤在哪里。”
李广兴眼里挂着泪,拉住陶晓华的手:“晓华,你帮伯看看,倒霉呀,腰身到处都痛,一动身体疼得泪崩……哎呦……该下多少药就下,伯有钱……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