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捧着暖炉的手猛地颤抖几下,暖炉险些跌落下来。
“八九不离十了...”
喃喃重复红叶的话,目光渐渐有些呆滞无神。
红叶瞧见,冻的红扑扑的小手连忙握住琴瑟的手,“娘娘,小心暖炉。”
将暖炉放置好之后,又收回了手,两手摸搓着,怕是自己的冰冷的手冻着琴瑟。
“娘娘...如今...该怎么办?”
红叶一脸茫然的看向琴瑟,早已经六神无主。
琴瑟垂眸看向跪在自己身旁的红叶,呆滞的目光渐渐回过神来,颤巍的伸出手来抚摸上红叶的面颊。
“没事的...再等等...再等等...”
“娘娘,可要等什么?”
“等时局...”
等时局明朗了,她也方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委曲求全还是逆流而上,都要看这后宫的时局,看皇上和宰执之间的斗争。
红叶不解,却听琴瑟如此笃定的说,也有几分心安,“娘娘,时局什么时候来?”
琴瑟怅然若失的应着,瞳孔中却闪过几丝决然,“快了...等长公主下葬后或者下一个冬至的时候,时局便会明朗...你我兴许还有几分转机。”
红叶“嗯”了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
心里头也正盘算着,何时去坤宁宫孝敬,好让太后多多招抚和春宫。
“红叶...”
“嗯?”
“长公主下葬,举国悲痛。这些时日你不要再往外头跑了。”
红叶一咯噔,连忙应声:“是,奴婢明白。”
琴瑟垂眸看了红叶一眼,轻叹一声,红叶活泼好动,时常溜出和春宫玩耍,她虽然知道,却一直没有多说,甚至不曾问她去了什么地方。
只不过,往后的日子就不一样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她算不得凤凰,只不过是一只想着爪牙的鸟而已。
“往后少些出去,凡事多忍耐了一些。呆在和春宫中虽然无聊了些,总归是无虞。”
红叶眼皮猛然一跳,顿时明了,随即应声,“奴婢明白。还请娘娘放心。”
琴瑟“嗯”了一声,也没有再过多嘱咐,点到即可,瞧了眼摇曳的烛火,身子骨越发的疲惫。
“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是。”
红叶恭恭敬敬服侍琴瑟上床,待其入睡后方才蹑手蹑脚的退出来,回了自己房间。
长公主病逝的消息也没有多加隐瞒,次日一早便宣布出来,转眼的功夫,满朝文武皆知,赶着趟的站队避嫌哭丧。
皇上虽然和长公主不是一母同胞,但太后也只有皇上和长公主两个子嗣,所以长公主在名义上算得上是皇上的嫡亲长姐,两人对外关系一向极好,如今长公主病逝,皇上即使出于多方面的顾虑,也按照皇朝最高规格下葬了长公主,号称皇太女。
连同后宫之中也挂上了白布,嫔妃们一律穿素色衣服,佩戴简单的首饰,和琴瑟所练到的不错,太后一夜之间,光彩顿失,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往日里得野心也消失殆尽,仿佛抽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副沉浸在悲伤中的躯壳。
长公主葬礼之后,太后也不愿再呆在宫中,便同皇上辞行,前往寺庙修行,为长公主祈福,为大魏祈福,为天下黎民百姓祈福,也为皇上祈福。
皇上多次挽留无果,便任由着太后离开,太后离开之时曾找琴瑟闲聊一时片刻,说的话不多,却都是敦敦教诲。
长公主离世,太后离宫,盛极一时的许家渐渐的也有了衰败之像。
许家昌盛,上有长公主和太后加持,下有年轻下辈长安佼佼者许三公子还有几个武将几个文臣;许家衰败,许家家大业大,子孙满堂,却多的是纨绔子弟,昏庸无能之辈。
许家男子居多,女子却少之甚少,曾经送过宫中一两个嫡女,却奈何娇纵,适应不了后宫,早早的败下台来。这才让长公主挑选舞女入宫为妃成为他许家的眼线。
琴瑟幸运也是不幸,从一开始便和许家绑上了关系,如今长公主不在,琴瑟也便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许家的棋子。
任由摆布的棋子。
红叶站在帘子外一动不动的看着跪在观音像下礼佛烧纸的琴瑟,这儿是寺庙,琴瑟是随同太后前来,不过只是送送而已,琴瑟说是为腹中的龙子祈福,皇上便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增加人马跟着,怕是出了个什么万一。
一直等到琴瑟准备起身,红叶脸上的神情方才有些动容。急忙忙的上山搀扶住琴瑟。
顺便撇了眼禁闭的房门。
“娘娘...”
琴瑟坐在一旁的圆凳子上揉了揉有些红肿的膝盖,柔声安慰道:“无妨。”
“娘娘,怎么突然想起来在房间里烧纸钱了?可是烧给长公主的?”
红叶扶着琴瑟坐下之后,便收拾起燃烧殆尽的火盆,忍不住好奇的问出声。
琴瑟轻轻的摇摇头,“不算是,翰林学士府满门抄斩的时候也是在这样一个深秋的季节。”
红叶闻言一惊,刚端起来的铁盆“咣当”一声摔在地上,里头黑乎乎的纸屑扬了一地,红叶大惊失色,连忙蹲下身子拿起铁盆。
谁知下意识猛然一端,没有拿好的隔热的手垫,火辣辣的被烫了一下,红叶连忙收回手,倒吸一口气,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娘娘...对不起...对不起...奴婢这就收拾...”
紧张的连同话都有些哆嗦。
琴瑟轻叹一声,到不曾想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将这个小姑娘吓着,微皱起眉头,朝着红叶招手,“不碍事...你过来...”
红叶轻咬着嘴唇,顺从绕过纸屑走了过去。
“娘娘...”
“不碍事...你也是无心的,来...让本宫看看,可是烫着了?”
琴瑟柔声宽慰道,生怕再吓到红叶。
红叶抽红着鼻子,将手藏在身后头,使劲的摇摇头,“娘娘,奴婢不碍事...奴婢不碍事,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将铁盆失手摔下,这可是大不敬,掉脑袋的事,越想越发的害怕。
身子都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