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思想麻痹
“…人……人乃…万物…之……领,手乃…天地之……导。对于…一只……龙来说,唯有…认…认……认主,方能…开启……珠洞。”
罗坦德吉利站在训练室的正中间,以一种细弱得堪比蚊子的声音怯生生地口吐尚不熟练的人类语言。他的脑袋已经几乎埋在了两只前爪里面,背后的龙翼也耷拉下来,将整个脑袋都覆盖了起来,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哪里还有身为一只龙的威风与高傲?
不是他喜欢这么做,也不是他天生残疾,而是他很清楚以现在这点可怜的学习进度,估计根本无法承受对面大人的怒火。
“糟糕,下一句是什么来着?”不安地摇着粗如碗口的尾巴,突然停下来的他使劲地摇晃着脑袋,试图将背诵的下一句话从脑子里甩出来。可是仍然不敢抬头的他只能闭上眼睛,痛恨自己记忆力的不足罢了。
“…………龙…龙规:一…龙必须……听…听从…主人…的命令……二…”
“错了。”
长时间的沉默以后,还不容易想起后续的罗坦德吉利正准备接上,来自对面的两个字仿佛在瞬间将整个训练室的温度下降了一个档次,直击他的心底。
“我……”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蜷缩起身子,荧绿色的眼睛不安地盯着地面上的小黑点,脑子在那一刻已经被怨恨的声音占满了:
“想起来,该死的,快想起来啊!!”
啪嗒。
正在埋怨自己为什么会背错龙规的罗坦德吉利突然感到,自己被一个小小的物体按压住了。虽然力度简直小得无法被感觉到,可他本来处于半趴状态的脑袋,竟然在瞬间跌落到了地上。
一股气血迅速地冲上了他的脑袋,中轴线裂开成瓣的龙眼不断地诱惑他,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撕成碎片。
可另一股感官,却以强大了千百倍的架势,将之前的愤怒全数压制了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大人…”他的声音虽然较之前还低了一点,可里面充斥着恐惧和绝望,却是刚刚根本无法比拟的。仿佛此时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强横无比可以随时碾死他的神一般。
不过这个“神”,真正看上去却并没有那么可怕的样子。
那是一个人,一个手上什么都没有的人。
“知道你错在哪里了么?”一个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却让听者如入冰窟,张了张龙嘴以后却只是发出了极为短暂的啊声,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他的发声器官死死扭住一般。
抬眼望去,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正用一只脚踏在罗坦德吉利的脖颈上。该人身材较好,面目清秀,颇有种亮丽的气质,放在人群中也属于比较眨眼的存在。但是他此时却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只龙,透露出一股碰到坏学生的神情,似乎丝毫不在意后者和周围二十多只小龙的反应。
“霍,看那只龙,连龙规都背不下了呢。”当这个训练室都处于一种死寂状态的时候,旁边突兀地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女声,当中却夹杂着完全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鄙夷。
“真的?居然还有那么差的龙?”另外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显然是在附和之前的人,“估计是脑子进泥了吧。”
“啧啧,想来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人要他了吧。”
“唉,真可怜,他不会死吧?”
“除非能有好心人收留他,否则是快喽——但这种龙养着有什么用啊?倒不如早点送别他,兴许对他还是一种解脱。”
“李琳,你别老这么说人家,上次你八卦李雨,人家还没找你算账呢——不过他真的被抽了是么?”
“你说话小心点,不然李雨突然过来咋办?安安心心参观训练室就行了。”
来自显然属于一批参观者的声音此起彼伏,颇有水涨船高的架势,但是中间那名男人却不但没有制止,反而任其发酵,只是自己一动不动地盯着脚下的小龙,脸上露出一丝不知是酸楚还是无奈的笑容。
此时的罗坦德吉利默默地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嘲讽,小尾巴已经停止了摆动,如同枯萎的植物一般无力地垂下。一双圆盘大小的眼睛已经泛上了一层晶莹的水花——虽然无法流利地说出,但是听懂那些人类在说什么依然是可以的。
当他的目光可怜巴巴地向周围扫去,试图寻求同伴的一丝援助之时,却仅仅看见了一些回避的头颅和同样不屑的眼神。
“为什么…不帮一下我……”
委屈极的他,却再度迎来了那个男人的低语,就像末日的咒语一般回荡在他的心头,成为那挥之不去的噩梦。
“你忘记了说明:你们龙的一切都是我们人类给予的,而作为感激,你们的祖先决定褪去以往茹毛饮血的生活,加入到我们高等智慧种的文明中——我们掌握着空界中最美的语言,而连这都用不好的你,又该如何地辜负了你的先祖啊?”
默默地摇了摇头,那名男人发出了无声的叹气,似是悲叹,又是无力,仿佛眼前的这只龙已经无药可救了。
“龙规,我教导了你多少回了,”男人的声音不得不随着周围纷杂的议论声提高了几分,大到刚好可以使得整个训练场地智慧种听见,“可是你还是记不住;人语,我教导你多少时间了,可是你还是没什么长进;逆鳞,我教导你多少次了,可是你还是控制不住。”
踩在小龙身上的脚,又加重了几分力度,却正是龙族与生俱来的触碰禁区——逆鳞的位置。另外一股气血在瞬间冲入了罗坦德吉利的脑海中,差一点就失控爆发了出来,不过经历了一番挣扎以后最终被镇压了下去。
“别在这头废龙上浪费时间了,赶紧给我们展示一下其他几只龙吧。”
“是啊,这么个不久以后就要被送别的龙还有什么可看的,浪费时间。”
“就是就是…”
“唉,”看着训练场外那些不满的参观者,男人摇了摇头,将嘴唇凑到罗坦德吉利的龙囊旁,开始用只有他们两者能听到的话语低声倾诉起来,“我知道你对无法找到主人很难过,可是你真的无法证明你自己啊。不过我相信,只要你肯努力,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暗淡无比的眼睛听到这么一句人语后,似乎明亮了一些,看向男人的目光似乎也不在那么恐惧。
“傻小子,先回去吧。”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男人拿下了他踩在逆鳞上的脚,对着训练室的门口坐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而罗坦德吉利似乎也没有了以往的畏惧,从容地从地面上站起后便迈开四肢,在旁人嘲讽的目光静悄悄地溜了出去,连头都不抬一下。
他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那些议论自己的人类的目光,哪怕他们都还处于预备或者准的级别,一个尾巴扫射就能轻松放倒。
“喂喂,傻大个。”正准备从训练室的大门离去的他,余光碰见了前面站的一名人类女少年。该生身着白绿的衣袍,两臂包肩,一脸傲慢地挡在他离去的大门中,指了指旁边一个显然小了很多的洞翻起了白眼,“这门,可是只有我们人才有资格进出的地方,你一只龙,该从那边出去。”
她所指的地方,却是一个和大门比起来黯然失色的黑暗通道,虽然能够允许罗坦德吉利通过,却也需要他收起翅膀,压低全身,以一种十分“雅致”的姿态爬过去。
对于一只龙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爬小洞更加侮辱的方式了。
“李琳,你别太过分了。”旁边一个少年显然有些看不下去,出言提醒道,“虽然人家只是一只没有太大作用的龙,可你这么欺负他也不对啊。”
“关你什么事情,”懒洋洋地依靠在门框上,李琳一脸不屑,“老娘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一个破男生管个泥。”
“你……”少年一脸的愤怒,却欲言又止:没办法,几乎整个空界都有一种重女轻男的思想,他如果继续下去恐怕吃亏的也是自己。
面前的此少女,对罗坦德吉利这个庞然大物来说不过是横在车轮之前的一朵小花而已,还处于最低级的预备武士等级的她,根本没有能力去挡住一只龙——哪怕是小龙——的道路。按照逻辑来说,车轮完全可以无视那句话,势不可挡地滚过去,压碎一切。
可这个轮子偏偏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罗坦德吉利再次低下了头颅,咬着牙将翅膀蜷缩起来后趴了下来,向那个洞缓缓挤了过去。
当他的身体将要被周围或大笑或怜悯以及那个洞淹没之时,他微微地侧了一下脑袋,右边的荧绿色眼睛隐秘地扫视了一下他的龙族伙伴们。
二十多只小龙大多都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点反应也没有,少数几个则是转移注意力到那名男人的身上,似乎自己根本不存在了一般。
短暂地定了一下身后,他不再犹豫,顺着幽黑的通道,迅速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咦,吉利,今天不是你训练的日子么?怎么在外面溜达?”
正隐秘地穿梭于大街小巷间的罗坦德吉利冷不防听见背后有龙叫他,吓得翅膀一个哆嗦,差点没一脚踩上去。不过等分辨出来龙的声音以后,他又平静了些许。
“哦,我…感觉……不舒服…”慢吞吞地咬合着每一个字,他小心翼翼地用人语编造了一个谎言——没办法,从辰八到辰二十一的时间段中,所有的龙必须说人语。
“不舒服么?”由于周围的集市熙熙攘攘,使得来者不得不凑近到他的龙囊旁边小声责备起来,“我刚刚都听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告诉我呢?”
“我……对…对不起,苏冰冰…”一脸愧疚的低下头去,罗坦德吉利的目光在结实的白色路面和来者纤长的亮紫色前肢不断移动,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她的眼睛。
“你根本没有必要隐瞒我啊。”轻柔地叹息一声,苏冰冰抬起左前肢,轻抚着罗坦德吉利下巴中唯一没有被龙鳞覆盖的地方,将他的脑袋抬起直到五目相对,“我们是朋友,不是么?”丝毫不在意一旁几只路过的龙和人投来的好奇目光。
“可是……我…”被修长的龙爪触摸到敏感部位的他浑身一个哆嗦,却在看向苏冰冰红宝石般的眼时多了些许的羞涩和迷茫,“我真的……学不了…”
“我知道,学习人类的语言和习性确实十分困难。”轻飘飘地用苗条而细长的龙身围着罗坦德吉利绕了一圈,她的声音里也带着百般的无奈,“不过这也不是你灰心丧气的理由啊!就像张大人所说的,只要你肯努力,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呃…谢谢……”张了张嘴,犹豫不决的罗坦德吉利停顿了一下后,最终吐出一句谢谢,将已经泛起红晕的脸往苏冰冰光洁的鳞片中蹭去。
“哎呀,好痒,别这样……”
是的,不能否认,情窦初开的他已经喜欢上面前这头雌性蛟龙了。无论是她傲龙的身材,还是她的温柔,都让他整个匍匐在她的爪下,再也不愿起来
可以说,她是他现在唯一的朋友:当其他小龙都对他乌龟般的学习速度感到不屑或者淡漠的时候,是她一直给予着他帮助和鼓励,还时不时地和他在私底下互相倾诉——只不过一直不肯告诉他她的主元素罢了。他甚至在有些时候怀疑:如果没有遇到她,他的龙生将会多么地黯淡无光……
真的希望,这么美好的状态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当两只龙飞到一片湖中嬉戏的时候,罗坦德吉利如此想到。
“小冰,你小心点!”鸳鸯戏水的美好场景突然被一名人类少年愠怒的呼喊所打破,“我可就在你们俩旁边呢!!”
“啊,主人?”听到如此熟悉声音的苏冰冰连忙停下面前悬浮的水弹魔法,瞬着声音的方向一看后径直飞向一艘船,“抱歉主人,我一直没有看见你…”
“没看见我?你难道在歧视我的身高——泥憋憋的,说了多少遍别舔我??!!”
“什么??”还没反应过来的罗坦德吉利一脸迷茫地望过去,却发现苏冰冰正匍匐在一艘小船附近的空中,满脸“愧疚”地用细长的舌头舔着小船上一名正狼狈不堪躲避前者的白绿袍少年。他的眼睛在瞬间睁到最大,“苏冰冰,你……”
“哦对了,”雌性小蛟龙一拍大腿——啊不对,她刚发现她的后肢不禁短小粗壮,还和前肢差个十万八千夸的距离,根本不能像人类一样拍到——收回舌尖的她微笑地指着一人一龙热心地介绍起来,“吉利,这是我的主人,李巅峰;主人,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起的朋友,罗坦德吉利。”
“原来这位就是罗坦德吉利啊。”抹去脸上黏糊糊龙唾的李巅峰微笑起来,冲远处依然一动不动看着他们俩的罗坦德吉利招了招手。随后,便一脸怒气冲冲地转头训斥起苏冰冰来,“小冰,你和朋友玩耍我可以理解,但你无视我的存在就是你的过了——还有,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那么舔我吗?”
“人家只不过是帮主人擦拭一下身子而已嘛。”冲着李巅峰做了个鬼脸,苏冰冰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反而在离湖面不足半夸的地方翻滚起来,卷起一朵朵银白色的浪花,“主人要是有什么办法变大一点的话,不就可以解决了么?”
“我才刚刚到准武士中级好不好?”扶着额头的李巅峰望着撒娇状态中的蛟龙,一脸的无奈,“变大已经属于变形的范畴了,我至少得到上武士的级别才能学会——谁??”
说时迟那时快,前一秒还在懒洋洋翻滚的苏冰冰突然如同闪电般窜了出去,一扫尾巴就将来袭的一个绿色生物如同乒乓球般打了回去。
“呜——呜呜——”绿色生物飞出一段距离后停在半空中,露出一双小星星般的眼睛和一张大如斗笠的嘴巴,一脸委屈地叫了起来。
“幼年期因维达?”大家子弟出身的李巅峰虽不能说博览群书,但是如此珍惜的品种却也一眼看出,“这里居然有因维达?还偷袭我?不正——苏冰冰,给我拿下他!”
虽然因维达强横的实力和有价无市他也略知一二,但这种地方突然蹦出个不沉睡的幼年因维达,而且还偷袭了他,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有些不对劲。
奇怪的是,正当他思索这种不正常的时候,贪婪的念头,突兀地涌上了他的脑海,迅速地挤走了原先的理智:得到他…只要得到那只因维达,我就可以挤入强者之列……
双目放光的他,指着那只因维达,就对苏冰冰发号施令起来。
“咦,主人,你怎么开始叫我本名了?”龙须随风飘动的苏冰冰一脸的疑惑,可在感受到空中的某种奇怪精神压力后,怒从心起,对着湖面远处大吼一声,“是谁?给我出来!!”
“苏冰冰!你马上给我抓回那只因维达,听见没有?!”见自己的蛟龙不动,李巅峰愤怒地大吼一声,右手伸出两指笔直地向苏冰冰指去,后者顿时感受到了来自浑身上下没有龙鳞的敏感部位的剧烈的酥麻感。
“啊——啊———是…主人…我…啊——我马上去!!”被刺激得怪叫扭动起来的苏冰冰见势不妙,连忙腾空而起,凶狠地扑向那只小巧的因维达。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因维达可是我先发现并追杀的,两位这么做,难道要坏了条例?”
“哼,你算老几,竟敢和我李巅峰抢东西??”此时的李巅峰双目通红,披头散发的样子已经和白骨平原上优雅的大家子弟判若两人。
“两位?”此时苏冰冰最先思索的倒不是来者的面目,而是数字上的差异,“你怎么没算上吉利?唉,吉利呢?”
刚刚回过神来她发现本就偏僻的湖中,只剩下一船、一人、一龙、一因和一音,而之前的罗坦德吉利,已经失去了踪影。
与此同时,龙庙的龙栖处,一只龙望着一个怪异的黄色东西,喃喃自语起来: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十四、看客
“给我来人一中杯的龙血酒,人一中块达狼腿,外加龙四大份蛊蚁飞翅,多加点骨椒啊。”
“请问龙血酒要多少辰的?”
“五辰吧,再浓点就太贵了。对了,达狼腿别加骨椒,往蛊蚁飞翅里使劲加就可以了——我泥个去,小小别舔我了,其他人看着呢——对,能放多少骨椒就放多少,我们这个喜欢吃辣。”
“好的,一共是九个弹珠,请稍候。”
将对方给过来的九个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弹珠麻利地用爪子滚到一旁的小盒子里后,罗坦德吉利离开了吧台,来到后面的食物出口区。他熟练却有些笨拙地挥舞着粗壮的尾巴,拍下了面前的几个按钮之后静静地迈步回去,在吧台上发起愣来。
作为一名学习能力比较差的小龙,为了在这里生存下去,他不得不在一个餐厅找了一个吧台伙计的职务,将大部分时间贡献于为来来往往的人类和龙点餐。
虽然比较忙碌,也比较枯燥无味——他的人类主顾是不会允许他在工作时间和顾客聊天的或者睡觉的,说是这样会影响点餐进度——但是赚来的弹珠还是可以勉勉强强过日子的。加之通过形形色色的顾客是获取外加信息的最真实方式之一,所以他一直没有辞职,一直是以近乎一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心态混着日子。
“呃…”看着之前点过餐的那名身着绿色长袍的女性人类正调戏着一只明显属于她的小火龙,罗坦德吉利懒洋洋地打了一个无声的哈欠,扫视了周围三三两两的顾客和空荡荡的大门,一脸的无神和……茫然。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自从那个叫做李巅峰的人类出现以后,他便悄悄地离开了那处僻静的湖泊,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中。可是还没有等他的尾巴摆正,便被一声清脆的铃声打断了。
那是他自己花了十个弹珠,从一家有些陈旧的商店中购买的,专门提醒自己工作时间到了的小器具。
最近的来客比较少,过去了半个时辰也只是招待了稀稀疏疏的三四组顾客,其余的时间他也不能去做最喜欢的事情——睡觉,故只好通过发呆来打发度日如秒的工作时间。
不过今天,或许他可以好好地思索他一直以来有些迷惑的事情了。
那一直以来,看似正常,却总是感觉不对劲的事情了。
也就是他的生活。
“我…真的需要去学习那些东西么?”
“哈哈哈哈…”可还未等他梳理好思路,便被周围突兀的几声大笑给打断了。抬头一看,却是周围正在就餐中的几只人类带来的龙对着大门的方向发出嘲讽的笑声。而众龙的焦点,集中在一只有些步伐不稳,面目可憎的雌性冰龙身上。
“您好,这里只为主人及其龙提供服务,所以请……”第一眼望见这个熟悉的身影后,罗坦德吉利条件反射般地离开柜台,拦在了她的面前。可是张开的嘴巴却突然卡住了一样,最后两个字再也说不出口。
“芭拉拉,你的龙鳞又变黑一层了。”旁边中有龙大叫。
“我只要龙一大份蛊蚁酒,打包带走。”直接无视掉来自周围的哄堂大笑和罗坦德吉利的阻拦,叫做芭拉拉的冰龙用受伤的左前肢颤颤颠颠地从身上绑着的一个大布包中笨拙地摸出一个弹珠,递到了他的面前。一口嘟囔的人类话从她歪斜的龙嘴中吐了出来,显得不伦不类。
“芭拉拉,你肯定又去传播邪教了。”旁边一个声音开始高盛叫嚷起来。这次芭拉拉呆不住了,灰白的身体转过去,狠狠地瞪了那只龙一眼,“你凭什么污蔑老娘的清白?”
“什么清白?前几天我可是看见你给一群小风龙讲什么狗屁黄金时代,吊着揍!”顿时一群嘘笑声传来,声音之大以至于外面一些过路的人类和龙纷纷停下脚步观看热闹。
“那…那不叫什么邪教!”芭拉拉显然被激怒了,虽黯淡却仍显得有些圣白的翅膀高高举起,将整个大门的陨光线基本挡住,她张开大嘴咆哮起来,裸露在外的几颗歪牙登时吓坏了外面几个偷看的幼龙,“那是我们的历史,我们龙族最为辉煌的历史!!”之后又冒出什么“櫌搥蚮”(你们这群逆反者)、“醘蹨溥伔”(厚今薄古之龙)一连串咒骂的龙语,惹得众龙哈哈大笑,餐馆内外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这就是你们龙族的那个精神病患者?”人类中,一名面目清秀的中年男性放下手中的酒杯,问着他那满地打滚的伙伴。
“哈哈哈…是的,”那只雷龙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来,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身子又被一阵大笑给压趴了下去,“主人…哈哈哈……她说的话特别得有意思,不仅扯淡而且变态,哇哈哈哈哈哈……说实话我都怀疑如果没有医院的管吃管住,她…哈哈哈哈……”
“她看起来很丑啊,一点不符合印象中冰龙妖美的形态啊。”另一桌中,一名估计也就刚刚成年的少女有些厌恶地盯着芭拉拉,对着她的小风龙咬起耳朵。
“听说她原先挺漂亮的,就是天天在大街上摆弄歪门邪道,拿一个破乐器说是什么龙族精髓,被巡逻管理者揍了不下百遍。不仅把整个龙脸给扭转了90度,还成了一个疯子——不然她违反规定说龙语早就被抓起来了。”
“唉,那么好的一只龙,怎么就不走正道呢?”
“谁知道呢?自己没事闲的把自己一生毁了——反正我比她漂亮多了,对吧主人?”
此时的罗坦德吉利也有些忍不住了,转过身去取酒的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舌头卷起那个弹珠就一脸愉悦地往回走去。
这可以说是枯燥的餐馆打工生涯中寥寥几件有趣的事情,就连平时严肃不已的人类主管也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看看热闹,对于罗坦德吉利的笑声自然也没有什么批评了。
然而,当来到食物出口去面前后,他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了。
“堂姐,能和我讲讲黄金时代的事情么?”昏暗的照明具旁,还处于幼年时期的罗坦德吉利将小巧的龙头埋藏在玲珑剔透的晶绿色翅膀下,唯一露出来的眼睛有些疲惫却讨好地望着眼前高大的白色背影。底下传出来的含糊不清的龙语连他自己听的都有些不明不白。
“小吉利,我不是刚给你讲完一个故事么?该睡觉了。”白色背影侧过龙脸,清凉如冰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那个偷偷打着哈欠的小身影,卫亮二反射的标致侧脸也让即将迈入龙族中年的她美丽动龙。
“可你讲的是一个人和他的龙族伙伴冒险的故事啊。”不满地发着牢骚,罗坦德吉利突然停顿了一下,双眼中的中轴线警惕地往两侧的黑暗扫了扫以后,继续着他那充满哀怨的低语,“人人人,每天晚上你和我讲的故事里总有人,我听得龙囊就要撑爆了……”
“小吉利,怎么说话的?不许这么说人类。”干咳了一声后,那只雌龙的声音严肃了几分,但是脸上却浮现出一种不知该怒还是该哭的神情。
“堂姐,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没有龙会听见的。”悄悄地探出头来,他伸出稚嫩的龙爪轻轻地拽了拽她耷拉在两边的翅膀,显然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两次了,“求求堂姐了,你难道也不觉得讲人的故事快将腻了么?就稍微讲一讲吧~就一点点嘛~~”
沉默,良久的沉默。
似乎是经过了一个时辰般的漫长,冰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静静地点了一个头。
“我真的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不是在害你啊……”
望着一脸兴奋的罗坦德吉利,冰龙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洁白色的翅膀如同被子一般将他温柔地包裹起来,舔了舔罗坦德吉利脸颊的她望了望周围被黑暗笼罩的龙庙后,用龙语低声陈述起来,就像那时不时拂过的阵风一般悉悉索索:
“有关黄金时代,虽然现在大部分龙根本就不相信,认为只不过是杜撰的史料罢了,可是小吉利,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真的,是百分之百真实的存在。但是,在我讲这个故事之前,请答应我:不要让段真实的历史,成为真正的历史。”
“真实的历史…和真正的历史…可是……”双眼迷茫地注视这他的堂姐,尚年幼的罗坦德吉利根本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可还没等他张口问问题,便被冰龙盖过来的龙爪轻轻地止住了。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难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记住这句话,然后在以后的生活中慢慢品味吧。”
“真实的历史……真正的……嗯,我一定会的!”乖乖地将这句话牢牢地珍藏在思想的最深处,罗坦德吉利碧绿的眼睛清澈地望着白龙,重重地点头,“那么,堂姐,现在可以开始了么——堂姐?”
此时的冰龙,却如同石化般一动也不动,对于她堂弟的问话,也置之不理。
“芭拉拉,答应我,不要让这段真实的历史…成为真正的历史。”
几百年前,另外一只龙,也是在这里,伴随着昏暗的卫亮和血红色的大地,用嘶哑的声音向她倾吐着被遗忘的角落中最后的一个承诺。
“爸爸,我答应你,女儿答应你!”用瘦弱的身体将父亲身上最大的创伤徒劳地堵住,小冰龙芭拉拉的心早已经被撕裂成两半,冰凉的泪水从她的龙眼中大滴大滴地掉落,和身下的血河缠绵地融合起来,连周围人类震天响的喊杀声都不管不顾,“可爸爸,你也答应我,不要死!不要死好吗?!”
“不用为我悲伤了,女儿,我只不过是去见见你的妈妈而已。”剧烈地咳嗽起来,巨大白龙沙哑的声音却满是对他女儿的温情与柔和,“请务必将那句话…传承下去,有一天会有一只龙…凭借这句话来帮助你们的…女儿,爸爸妈妈一直…爱……”
它出现了,几乎是毫无挣扎地,就像来自天边的一道黑色闪电,还没等父女二龙反应过来便径直穿透了前者已经脆弱不堪的逆鳞。伴随着清脆的骨头断裂声,还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字的白龙便彻底歪斜在地上,失去了生命最后的气息……
“堂姐?堂姐!堂姐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不过是组织一下故事而已。”回过神来的芭拉拉一边用爪子轻抚着堂弟的脑袋,一边将头扭了过去,却依然阻止不了泪水的滑落,“我要讲的故事,是有关一只迷幻龙的……”
故事的具体内容是什么,罗坦德吉利已经在长期繁忙的学习中被缓缓冲刷得干净,可是与堂姐的那一夜却成为了烙印,深深地焊在他的思想中,挥之不去。
是的,他的堂姐,就是刚才那只丑陋不堪的冰龙,就是那只被众龙一起嘲讽的冰龙,就是那只差点被自己轰出去的冰龙!
刚才…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
痛苦地将头埋在两爪间,罗坦德吉利再也不顾还没有完成的工作,低声抽噎起来,周围那依旧持续的嘲笑声,在他听起来,却已经由原来的悦耳,转变到现在的刺耳……
想人类主管请了一天假后,答应第二天加班补偿的罗坦德吉利匆匆从后门飞去,连前门依旧传来的喧哗声都不管不闻了。
不是他觉得自己堂姐丢龙,恰恰相反,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脸面去见她。
一段时间后,望着面前怪异的黄色物体,罗坦德吉利开始喃喃自语起来:“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学习成绩差,在班里永远排到最后一位,这样的龙在他的龙族伙伴或者导师看来都是因愚笨所导致的——二十多年的时间还掌握不了基本人类语言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是丢了龙族的脸——可真正的原因,或许现在只有他自己是最为清楚的。
他为什么要耗时那么久,去学习人类的文化和知识呢?为什么不能去学习他们龙族的知识,就像堂姐对他那样呢?
就像今天稍早的时候背诵一样,他自从在龙庙处有记忆起,就是一直在学习人类的文化、知识、行为,包括人类对龙的帮助、龙如何与人类相处、以及需要遵守的规则等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用人类的语言去完成的,虽然说晚上龙们可以自由地说龙语,可是很多龙自从出生以后就接触着人类的语言,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自己居然还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化。
这个怪异的黄色物体,就是堂姐在那天晚上送给他的,据说是黄金时代龙族最为流行的一种乐器,利用翅膀与四爪的配合演奏出独属于龙族的美妙音乐。
但是现在,这里不要说没有这种乐器了,就是拿出来用,也会被视为歪门邪道而一棒子打死,就像他的堂姐那样。
“真正的历史……真实的历史……”自言自语着很久以前芭拉拉让他自己品味的那句话,罗坦德吉利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些重点,可却无法牢牢地把握住。就像他爪中尚未开启的珠洞一样,每次练习形成的时候都可以完成个大概,可之后便止步不前,不得不放弃重来。
但至少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他现在学习的东西,是他根本不应该学习的。
“龙族的文化,究竟是什么样的呢?”用粗糙的爪子笨拙地抚摸着这个他想尝试却又不敢尝试的乐器,他闭上眼睛,思想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怕,他真的害怕。
虽然平心而论,外面的人类若真的发现,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从容收拾掉他们甚至逃跑。可是他不敢,他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抗人类,内心的某种一直阻止着他去做这种事情。
就像张大人一脚踩在他逆鳞上时,他的反应一样。
“罗坦德吉利!”
门外突然传来的一声河东龙吼,让他如同中了闪电般癫痫地蹦了起来,差点一屁股做坏了乐器。
“谁呀?”惊慌失措地将乐器挪到一旁的盒子里,深呼吸一口气的罗坦德吉利像做贼的小偷般一边整理自己的外貌(其实也整理不了什么,无非就是用打个滚抖落身上的脏东西罢了)一边对外面喊道。
“泥鳖鳖的,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伴随着外面怒气冲冲的声音,原本就破烂不堪的门被一把顶开,露出一个黝黑发亮的龙脑袋,比他在街上看到的一些人类打磨的鞋子还要磨亮,“昨天还不是你让我帮你捎带龙一大瓶逆血酒?怎么的,不会连这个都记住不了?”
“哥们你误会了,”连忙摆了摆爪子,刚刚回想起来的罗坦德吉利笑着迎了上去,将小黑龙请进了屋里,“我说,你主人又给你刷了层漆呀?”
“哼,别提我主人,”气呼呼地扭过头去,用粗壮的龙嘴叼出一个大瓶子的小黑龙显然对自己那个油光锃亮的脑门很不感冒,连吐槽的人类语言都含含糊糊的,“主人非说漆黑我更漂亮,也显得什么有光彩还是什么的——真不知道他什么审美观,比原来我的龙鳞难看多了,还有股熏死龙的味道,更不要提那……”
“那么多牢骚你去和你主人说呀。”一脸憨笑地用嘴对接过来那瓶逆血酒,罗坦德吉利和前几分钟那满脸忧郁的他判若两龙。
“说?说什么?说让我晚上被吊起来睡啊?”一脸看神经病般地看着他,小黑龙眼中的中轴线无力地张弛着,“主人的命令我们是绝对不能违抗的——我的天,你不会真的糊涂了吧?”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牙齿一用劲,扭掉了瓶盖的他一把含起那个大瓶子,将里面鲜红的液体全数灌入嘴中,“味道真不错——诺,威廉,要付的弹珠全在这个袋子里,多谢你帮忙了。”
“客气什么?”威廉龙头一伸,将袋子挂在脖子上的他一脸的淡然,“你还要不要更多的逆血酒?要的话明天我可以再帮你带过来一瓶。”
“不用了,我已经没什么弹珠了——话说,怎么还有逆血酒啊?最近产量是越来越多了。”
“处决的龙族叛者多了呗——没看新闻啊?”一脸鄙夷地看着罗坦德吉利,威廉舒展了翅膀,懒洋洋地回答道,“说又抓到了好几个叛者呢,都是些年老成精的家伙,一个个,狡猾得不得了,愣是把什么黄金时代吹嘘的天花乱坠,还说什么要复古,真是脑子进泥了——哪个想回到以前龙族茹毛饮血的时代呢?”
当最终送别了威廉后,几乎是在瞬间,大滴的眼泪便从罗坦德吉利的眼中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打湿了脚下的土地。
“叛者…婶婶,你们真的是叛者么?”
当最终送别了威廉后,几乎是在瞬间,大滴的眼泪便从罗坦德吉利的眼中滑落,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打湿了脚下的土地。
“叛者…婶婶,你们真的是叛者么?”
虽然罗坦德吉利没有亲自见过场景,可亲自看见过他的婶婶被逼疯的他,又怎能再去相信人类的说法?要说他和蔼可亲的婶婶,人类口中的顽固派,是大肆杀戮龙族同胞的叛徒,哈,宁可杀死他,他内心也绝不会接受。
更何况,他的思想深处一直提醒着他,他忘记了,某些龙本不该忘记的东西,关于龙族自己的历史……
为什么所有的历史,都是人类告诉他的呢?难道龙的历史是人类设定好的?他们又凭什么这么做?龙的历史不应该由龙自己教么?龙难道又不应该学习龙的文化么?为什么要去学人类的东西呢?
虽然被压制已久,大部分时间处于服从状态,可是罗坦德吉利的内心,从来没有真正忘记过,他婶婶曾经告诉他的话:
不要让这段真实的历史…成为真正的历史。
更不要说,他的婶婶告诉他,有一天一只龙会凭借这句话找到他们,帮助他们……
而此时,罗坦德吉利的视线,再度转向那个乐器。
那个呼唤着他内心深处的乐器。
“我……”一脸痛苦地望着这奇形怪状的乐器,罗坦德吉利咬了咬牙,将头往环中一伸,开始了乐器的穿戴。
是做一辈子的懦夫,还是几分钟的勇士?他没有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只想好好亲自品味一下,龙族的文化,究竟从龙自己的爪中,是什么样子;人类教给自己的历史,和从龙族传承遗留下来的历史,究竟哪个更加可信;而他忘记的东西,是不是还可以追寻会……
砰————
好不容易合上的门,在罗坦德吉利穿戴乐器完毕的那一刻,再度被撞开,伴随着一个阴冷而怪异的龙族语,传遍他翡翠绿色的全身:
“你婶婶芭拉拉刚刚被作为龙族叛者处决了,追杀你的人已经在路上。如果不想死,就给着你未来的主人也就是我,马上离开。”
(无关情节略)
“本大人保证,只要你签下这个契约认我为你的主人,那么她不仅不会死,更会在接下来一个时辰之内恢复如初。”
萧炎意气风发地脚踏在那只已经奄奄一息的蛟龙身上,手持一个翡翠色的镯子,一脸冷漠而傲然地盯着那只伏在地上颤抖不已的小绿龙。
“可…可是……”罗坦德吉利心碎地看着自己爱慕的另一半痛苦地挣扎于血海中,什么也做不了、似乎毫无选择的他,却并没有直接听从萧炎的命令往那个镯子上滴上龙血,“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她究竟做了什么,居然需要受到如此报应?”
“我和她倒也无冤无仇,只是她认了不该认的主人罢了。”一脸蔑视地看着蛟龙右爪上紧紧握住的一个被龙血浇盖一身的昏迷少年,萧炎抬起脚,再次重重地踩在蛟龙那庞大却近乎支离破碎的身体上,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报复的快感。
今天早些时候,按照系统提供的方案,他先是放出了自己的宠物因维达和已经升为三级的王八之气,引诱李巅峰失去理智和自己大打出手,占据了一定的制高点。随后与蛟龙苏冰冰的生死对战中,他领悟到了更上一阶的奥妙,不仅成功由准武士进阶成了下武士,还顺势将刚刚开启珠洞没多久、战斗手法依旧稚嫩的蛟龙毫不留情地击败。
要知道,苏冰冰虽然还没有成熟,还仅仅在李巅峰的帮助下刚开启珠洞没有多久,但她毕竟是蛟龙,就算是在龙族中蛟龙的地位也是相当之高。尚未成年的蛟龙,一般对付一个中武士以下的人类也是绰绰有余了。
可萧炎不是一般的人类,拥有因维达和系统的各种强化的他能力早已经超越了一般人的等级认知。加上系统时不时提供的种种策略,似乎跨越一个大等级击败蛟龙……倒也可以勉强接受。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打算赶尽杀绝,让这俩个知道了太多秘密的人和龙永远地消失。
毕竟和神什么的比,自己还是太弱了,能不被注意到还是尽可能不要。
当然,这种侮辱了他的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一想到前几天的事情,一股无名之火就在萧炎的脑子中四处乱窜。
要不是这个可恶的李巅峰在背后捣鬼,自己怎么可能会被太上长老如此修理?怎么可能会因此与排名第一的学院失之交臂?又怎么可能会因此失去后宫之一、他最为喜爱的李紫嫣?
还有那个引诱自己、侮辱自己的李雨,同样不可原谅…下一步,就找他算账去。
本来已经有了因维达的他也对这只突然冒出来的绿龙什么兴趣,可当系统提示他这是罕见的变异种绿龙的时候,再看他那么拼命保护着那只蛟龙,邪恶的想法便在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再多收几只魔宠什么的,也无妨。
“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耗,再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不认我就顷刻杀了她!”双手隐秘地握住弹珠,迅速地恢复着之前打斗消耗的海量能量,萧炎极力抑制着自己沉重的呼吸,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吓得罗坦德吉利又是一个哆嗦,全身颤抖地躲在龙翼下,就差条件反射般地喊堂姐了。
虽然他知道,再怎么喊堂姐也没用了:她已经死了。
最初当那个神秘人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根本不愿意、也无法去相信这么个事实。
虽然他的堂姐芭拉拉平时在龙族中名声很坏,可是大多数时候其他龙也只是嘲笑而已,并没有升级到动爪打龙的地步。更何况,他刚刚见过他的堂姐,怎么会……
可当那名神秘人亮出身份,用一种特殊的语言告诉他自己是一名叫做维克多的迷幻龙时,他却再也坐不住了。
因为他的堂姐芭拉拉告诉过他:当一只化为人的龙找到他的时候,便是他开始独立自主的时候。
当然她并没有告诉罗坦德吉利全部的预言:他独立自主的时候,也就是她死亡的时候。
那来自父亲的,从未失效过的预言。
虽然他不知道预言后半部分残酷的现实,但当那名自称维克多的人类通过一个薄薄的能量片展示着芭拉拉惨死的画面时,脑海中在最开始是完全、彻底的空白。
“你在骗我…这不是…这不是真的…是不是,是不是啊?!”根本不会去相信自己亲爱的堂姐就这样死去的事实,罗坦德吉利的双爪紧紧地扣住了坚硬的地板,连稚嫩的爪子因用力过大而断裂传来的痛楚都不管不顾,荧绿色的眼睛再度泛起一阵晶莹的泪花。
“信与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似乎对罗坦德吉利崩溃的反应见怪不怪,没有露出面容的人类吐出的龙语依然是那么淡然,并单用左手将那个能量片上的显示切换到另一个场景,“这是龙庙中心的会议,五分钟以前,自己看看吧——如果不想死的话。”
仿佛是那串龙语有着神奇的效果,感觉头脑一片眩晕的罗坦德吉利竟自动抬起头来,目光呆滞地看着显示着几个坐在桌边的人的画面。虽然图像不知为何并不清晰,但谈话的内容,却让反应迟钝的他也打了一个寒颤,龙眼中的中轴线完全地紧缩在一起,就像他瑟瑟发抖的身体一般孤立无助。
“还有一只迷幻龙活着?这消息千真万确?”
“是的,这个红色碎片里面的龙息你可以感受一下,除了和书本上介绍的迷幻龙气息一模一样外,我没有任何猜想了。”
“居然是真的,好,好啊!这个消息真的很有价值啊……说吧,作为交换,你要什么?”
“那只叫做罗坦德吉利的绿龙,我要了。”
“为什么是他呢?龙庙里面优秀而听话的龙多得多,何不用其…”
“不用了,他和早些时候被处死的那只冰龙芭拉拉是堂姐弟关系,组织对他有用——何不就此帮我找到他呢,路兄?”
“放心吧,李兄,我路明非现在就叫人。”
咔嚓————
谈话到此结束,整个能量片再度恢复成一片透明,伴随着整个房间一起死寂了下来。
除了一些诡异的滴答滴答声以外。
“不想死的话,跟着主人我走,否则来不及了。”收起能量片的维克多再不迟疑,冲着依然在发呆的罗坦德吉利断裂的前爪中狠狠地踩了一脚以示警示,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身后紧接着传来小绿龙机械般的脚步声……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一路上罗坦德吉利除了傀儡一般跟随着维克多走走停停,时不时拐入僻静的小巷中,就只剩下了在脑海中一遍遍地重复了这句话。
以前的自己,只会躲在堂姐的背后,或是在她的安慰下缅怀往事,或是胆战心惊地注视着她独自一龙徒劳地对抗着早已经被人类同化的同类;而当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却又听从人类的教唆,对她冷眼相对、不理不睬。
若不是自己那么懦弱,不敢像自己的堂姐一样站出来和她肩并肩,现在芭拉拉的下场,又何至于此?
“你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打算一直哭下去么?”
前方突然传来的一阵冷漠到极点的声音,让他在回过神来的同时也深深地打了一个哆嗦,定睛一看,却是维克多已经带领他来到了龙庙东边很远的林地中,语气充斥着无尽的鄙夷。
“你亲爱的堂姐在死前将你托付给我,然后你除了哭鼻子以外什么也不会,连逃亡也是我费心费力拖你出来的——你就打算这么对待养育你的芭拉拉么?”
“我……”张了张嘴,有些吃力地说着龙语的罗坦德吉利沉默了一会后,却选择了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尊敬的维克多大人,请让我…变强。”
“为什么?”似乎对这句话并不满意,依然将全身笼罩在黑袍下的维克多背对着他,反问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罗坦德吉利的心里,已经不知道喊过多少个为什么了:为什么自己要学习人类的东西?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屈服于人类?为什么自己明明正确的堂姐会被同类如此排斥、污蔑?为什么……
太多太多的为什么从他的心里呐喊而出,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那些喊声正撼动着人类教授他的一切内容,正努力地帮助着内心的某个束缚已经的东西冲破那重重的枷锁,即将爆发。
“人类的东西本不该学,就是因为看客多了,才变得该学;龙族本不应屈服于人类,就是因为看客多了,才失去了自尊;堂姐的话语本来是正确的,就是因为看客多了,才变得错误。”
不就是因为自己不站出来吗?不就是因为所有龙都变得崇人媚外了吗?不就是因为——自己是看客的一员吗??
“我……要为龙族之崛起而变强!!”
突然吼出声来的罗坦德吉利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却发现维克多已经摘下了头罩,清秀而瘦弱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很好,很好,这才是芭拉拉口中那个罗坦德吉利,这才是龙族未来的希——咳咳咳!!”正点着头的维克多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口中甚至直接喷出了一大股鲜血,洒到了面前翠绿的林地上。
“主…主人,你没事吧?”见到维克多如此情景的罗坦德吉利也慌了,连开口都变成了主人——虽然他还没有认主。
“卑微的人类,居然敢如此亵渎我。”半跪在地上的维克多伸出左手用力地扶住了脑袋,咬牙切齿地咒骂起来,“实不相瞒,为了潜入龙庙找到你,刚刚苏醒的我特地夺舍了一个人类,可没想到这个人类居然身上传承着屠龙者的血脉!我已经挡不住多久了,要不了很长时间就会被他同化掉。”
“同…同化……不要啊,主人,我不要你死!”焦急地趴在维克多边上,不知道该怎么做的罗坦德吉利眼角再度变得湿润,可终究还是没有哭出来。
他不能再哭了。
“没事的,没事的。”缓过神来的维克多一脸慈祥地看着罗坦德吉利,和之前那个冷酷无比的人简直是两个极端,“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必须抓紧了——这里埋藏着我几百年前藏下的一个宝贵东西,你帮忙挖出来,算是我对你的第一个考咳咳咳……验。”
“拿到以后我必须尽快将这个东西送到我们的秘密居住地,所以我会先走一步,一天左右的时间会有龙在这里接你,所以小家伙,记得别乱动,不然找不到你就麻烦了。”
“嗯,我…我一定会的…”
半个时辰后,当拿着一个奇怪装置的维克多消失后,忍着四爪上传来的剧痛,罗坦德吉利的心中却一直回想起维克多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以后再见面我不认识你了,那么那个屠龙者已经把我完全同化了,到时候切记切记——杀了我,因为就是屠龙者控制杀了你的堂姐!”
“主,不会有那天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战胜那个可恶的屠龙者的……”
当然,之后的夜里,蜷缩而睡的罗坦德吉利没有等到那只龙,却等到了体无完肤的苏冰冰狼狈不堪地向这里飞来,而身后,紧跟着一个渺小的身影。
正是暴虐似火、神挡杀神、目前立在他面前的东方影剑,或者说,萧炎。
看着面前披头散发,好似传说中乱鬼的萧炎,本能地,罗坦德吉利伸出了着滴着龙血的右爪就要按到那个镯子上时,突然停了下来。
“赶紧的,本大爷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废话。”看见小绿龙悬在半空中不动的爪子,萧炎不禁皱了皱眉,感到莫名的不爽,“马上伸过来滴上,不然这只蛟龙的生命可就难……”
砰——
一个巨大的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冲向萧炎,却是罗坦德吉利的左爪突然挥出,以摧枯拉朽之力和萧炎尚未反应过来的身体恶狠狠地砸在了一起!
“滴,检测到宿主面临巨大危险,开启全力防御模式,进入警戒状态。”
“居然敢偷袭本大爷,看老子不废了你老二——我操,这是什么鬼玩意?”被拍飞到半空的萧炎情不自禁地用华夏语开始咒骂起来,却当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以后,被眼前的骇人一幕吓了一大跳。
之前那个战战噤噤如同小受的小绿龙已经完全消失,不,当然不是消失不见了,只是,面前这个双眼散发着惨烈绿光、忍着血肉模糊的左爪依旧迈步向前、嘴巴被越来越亮的绿光覆盖的绿龙,怎么看怎么和十秒之前判若两龙。
“你竟敢偷袭本大爷,觉得已经在这个空界上活够了是么?”面对这样一个和常理不符的诡异情况,萧炎不怒反笑,一边双手在兜里握紧弹珠迅速地恢复能量,一边对着绿龙挑衅起来。
怕?怎么可能?他萧炎可是穿越者,怎么可能因为那么一点变故就怕了?
“活够?哈哈哈”低声地重复这两个词,绿龙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甚至连有着系统庇护的萧炎都稍稍震了一下。
罗坦德吉利总共退缩了多少次,他已经记不清了。但已经失去心爱的堂姐的他明白,如果这次自己再退缩下去,恐怕又将失去自己挚爱的另一半!
再那样下去,和失去了整个空界,又会有什么区别?
龙族的尊严,终于在那一刻战胜了强大无比的人类压迫,尽全力从他的内心被点燃,从火柴变成火炬,再变成篝火,直到现在变成火山,轰轰烈烈地喷发了。
“亵渎龙族的卑微人类,死吧!!!”
亮绿色的光芒从罗坦德吉利的嘴中喷涌而出,随着他的一个摆头而大幅度地向四面扫去,所到之处,满目疮痍、哀鸿遍野。隐藏在森林中的低等智慧体,慢的尽数在光芒中被一层层地剥去了外表,只剩下了一吹就散的骨架,仿佛诉说着命运的不公;而稍微快点的、机灵点的,在惊恐地躲过一劫后却也尴尬地发现:自己的皮毛也被全数扒光,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绿龙掌握的能量是风,隶属于八大基本元素之一。一般而言,尚未形成珠洞的幼龙依然可以通过嘴使用能量,但是吐出来的能量却仅仅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级别,只有当激发珠洞以后,通过前爪中珠洞的引导才会使龙的吐息或者其他技能得以大幅提升。
可现在,明明尚未形成珠洞,罗坦德吉利口吐的风能已经是成年绿龙尽全力才会形成的效果。所以对于已经知晓空界中基本常识的萧炎来说,这确实有些诡异了。
“好,好啊!”狼狈不堪地躲过这致命一击,萧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口气也愈发狂妄起来,“这才称得上是一只变异绿龙啊。如此之强,成为我的魔宠肯定能让我的实力再上一个台阶!来战个痛快,看萧——东方大爷是怎么把你打趴下的!!”
回应他的则是一只散发着耀眼绿光的龙爪攻击。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们啊……”
远处,刚刚钻出地面的金娥丽丝看着散落在她十肢旁的细小黑点,四肢夹紧自己小巧的脑袋,居然开始抽噎起来——虽然按照人类的角度来讲,那和刺耳的摩擦声没有任何区别。
身为蛊牙母蛛,她钻入地面的速度可谓是迅速,但冷不防间甩下了一些因贪玩或者好奇而偷偷从育房中跑出来的蛊牙小蜘蛛,造成了如此惨剧。
“你的孩子们根本就没死几个,”一旁,利用连心物早早地躲到地下的维克多再度爬出,迅速地抖落着身上那些在他眼里肮脏不已的泥土,“倒不如让你那些还在挨饿的小蜘蛛们吃了那些尸体来补充营……”
“给我闭嘴!”虽然远处的战斗声盖过了那尖细而刺耳的声音,但金娥丽丝那在绿光下显得浑浊的复眼已经足以显示出了她的愤怒,“我再警告你一边,不准对我的孩子们说三道四,哪怕你是一只迷幻龙!”
“随便,”本来就看不起金娥丽丝这么关心自己那些可谓是拖油瓶的孩子们的行为,耸了耸肩的维克多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却是紧紧地盯着那边混乱的对决场面,眼睛于十六年中头一次露出了赞赏的神情。
“不得不说,你们迷幻龙的能力果然强大。”一会后,估计已经做好善后工作的金娥丽丝立起十肢,以比依然处于人类形态的维克多高得多的视角观摩着那激烈的战斗,“记得你拥有的迷幻龙力量原本就所剩无几,居然还能如此激发一只小绿龙的潜力,不可不谓让我感到尊重。”
“彼此彼此。”一脚踢开了旁边一只被削去了半个身体,还在垂死挣扎的小蛇,维克多的语气也变得尊敬起来,“没有你的帮忙,我也不可能得到如此传奇的连心物。”
能够让两个如此自傲的种族走在一起,靠的就是这样的资本,或者说,共同语言。
现在,维克多一边有节奏地在地上敲着手指,一边默默地积蓄着右手珠洞中的能量。
罗坦德吉利确实是个好苗子,但是他不可能坚持太久,所以维克多决定,在其能量耗尽的一刻,给予东方影剑毁灭而突然的最后一击。
顺便,测试一下罗坦德吉利的真正潜力和连心物的整体质量。
二十、脑子归你了
一刻钟的时间,说短并不短,说长也不长,但是对于一场惨烈的战斗来说,却是足矣了。
罗坦德吉利的浑身就像被鲜血浸泡了一般,由绿龙愣是变成了颜色相近的火龙。勉强伫立在奄奄一息的蛟龙芭拉拉旁边,他大口喘息着,双前爪处已经可以看见最里面白森森的骨头,龙眼处的绿光也变得暗淡无比,似乎在下一秒就会熄灭。左龙翼也已经断裂,只剩下翼骨处那藕断丝连的龙筋。
面前这个卑微人类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
相比之下,萧炎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遮掩物已经全数消失不见不说,赤铜色的身体也新增了无数细小却整齐的深伤。不过奇怪的是没有任何血液从这些伤口中流出。
系统超负荷启动的治疗手段,在这里已经初见成效。
“滴!检测到敌方的风弹攻击,建议宿主立刻向右侧躲避。”
“这该死的小龙,居然那么顽强!”狼狈地躲开了从罗坦德吉利狰狞的嘴中射出的一个绿色光弹,萧炎那已经缓慢不少的动作显然出卖了他能量的消耗,“你打不过我的,知道我是谁吗?拥有传奇骨资质的未来之星!归顺于我,保证你日后吃香喝辣,比其它龙的生活都要滋润得多!动动你的脑子,现在咱们打得两败俱伤,要是冲进来一个第三者,谁也捞不到好处!!”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和高傲的龙族讨价还价?!”根本无视了萧炎的大声嚷嚷,早已经重伤在身的罗坦德吉利竟挥出了已经几乎残废的右前爪,附带着上面再度增强的绿光丝毫不减凶狠地向着萧炎的方向扫去,“第三者又怎么样?能将你碎尸万段就可以!”
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身后濒临死亡急需救助的蛟龙苏冰冰,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话:杀了面前这只杂泥!
面前这战斗依然与一刻钟以前一样凶狠的变异绿龙,萧炎终于怕了,终于感到畏惧了。
某个曾经屠过龙的神级别的人,曾经当着公众场合,说出了一句至今流传在空界中的警示:永远永远不要和龙拼持久战,因为时间越长,他们的凶狠指数不降反升,临死前的最后几击完全可以发挥出十倍、甚至百倍于本身战力的效果。
所以,当人类无法快速残废、重伤龙的时候,逃跑,会是最明智的选择。
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萧炎以前对敌的时候一向以横霸出名。尤其是和王远见单挑的时候,他在最后把对手打得连连求饶,直接击败了对方的士气,收为了小弟。
可现在,面对这个明显是要同归于尽的绿龙,他终于选择退缩了。
虽然说不是没有战胜的可能,但是萧炎日后还有那么多幻想啊,还有那么多收美女、收小弟、乃至成为一霸的梦想啊!如果这会一个不小心马失前蹄,他上哪里哭去?
这根本不符合萧炎的利益,更不希望此时杀出个猥琐的捡漏家伙!
于是,在躲过另一个风弹后,萧炎调转身子,并调动全身上下还可以使用的能量,就像一道流星一般飞了出去,快速远离战……
“喂,那么着急去哪里啊?”
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他的下方传来,旋即一个巨大的黑影在萧炎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紧紧地攥住了高速中逃跑的他,就像一名战士攥住了一支擦身而过的羽箭般快准狠,丝毫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人类果然就是怂包,连死战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望着自己那莲花般的右连心物顺着一跟长长的骨头立在半空中,如同捕蝇草一般抓住了疾驰而过的猎物,维克多却一点兴奋的神情都没有。
刚才那场战斗虽然惨烈,可他终究没有因为东方影剑的退避而测算出罗坦德吉利的潜力上限。
“说得好像那种情况下你不会逃跑一样。”一旁为防万一已经恢复成人身的金娥丽丝无聊地整理着自己披肩的银发,一脸讽刺地看着旁边右手于空中紧紧握成拳的维克多。
“因为我根本不会像他们那样硬上,”斜眼看着金娥丽丝的维克多同样一脸鄙夷,“有那么多傀儡不用才是笨——别整理你那恶心的人类头发了,赶紧到那个蛟龙的旁边去探测地下的那个能量制导装置去!”
当然,下面的言论,处在高空中的萧炎是不可能听见的,不过就算声音足够大,他也没有功夫去听了。
不知道这巨大东西使用什么材料制成的,有了系统超负荷能力加持的萧炎居然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或者打破,而且它现在就想地球上的蟒蛇一样,将他越捏越紧,越捏越紧,一点点地挤出肺里的空气,一点点地捏碎全身上下的骨头。
最为该死的是,自从他之前让请求觅食的因维达自由行动以后,直到现在不说见到影子了,连精神联络也在他和那只小绿龙打架的时候中断了。
“这该死的吃货,连自己的主人都不管不顾了!”已经满面青紫的萧炎除了暗地地诅咒那个不顶用的因维达以外,就是听着系统不断响起的警报声,感受着神智的渐渐模糊。
“难道,我萧炎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似乎没发现自己身上那主角不死光环,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变得麻木和绝望起来。
“可恶,我可是要逆天之人,为什么…为什么啊啊?我不服,我不服!!!”
轰————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感召,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闷的爆炸声,以及紧随其后的一阵强烈的冲击波。
越握越紧的巨大黑影突然舒展开来,仿佛失去了能量一般无力地下坠。来不及感谢这未知变化的萧炎只觉得浑身一松,一股清新的空气,直冲入他那已经变形的肺,和几乎昏迷的大脑。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空气是如此地新鲜。
“滴,检测到束缚的消失,已为宿主全力开启飞行模式,正迅速离开这片危险区域。”
在他终究昏过去之前,脑海里传来了系统冰冷却悦耳的声音。
望着向远处飞离的东方影剑,右手依然在空中成握拳状的维克多愣住了,连一旁砸下来的连心物都不管不顾,目光中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怎么可能拥有沉默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