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六日傍晚,夕阳照在波尔河畔,枫叶艳红,秋风飒爽。
随着河水水位下降,河床两侧早已干涸,泥土皲裂,水草枯萎,触目惊心。
河岸旁的麦田里,迪娅正弯腰割着麦子,手中的镰刀轻巧而锋利,迪娅每割下一把麦子,都觉得那六十个铜子儿花得很值。
“真该去年就买的……”她自言自语了一句,心里难免升起一丝怨恨,假如不是父亲的固执,去年秋收时就不至于被全村人看笑话。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吉米已经当上了村长,听同村的姑娘们说,他说不定可以成为一个贵族……贵族啊,可是这一切都跟迪娅没有关系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父亲。
父亲他仍然用着以前的破镰刀,可割麦子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比迪娅慢,像是憋着一股劲儿要证明自己没有错似的。
在去年秋收之前,哦不,在这场奇怪的“改革”之前,父亲一直是迪娅最崇拜的人——他干活从不偷懒,比谁都更勤快,硬是在母亲生病卧床之后,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干完所有的农活。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明明生活正一天天好起来,再也不用为吃饭发愁了,父亲他却越来越忧心忡忡。去年秋收后,他甚至在家里偷偷挖了一个大土坑,把好几袋麦子埋在土里藏着,以至于六月雾期时全都受潮生霉。
直到现在,家里还在吃着这些发了霉的粮食。
每次闻到那股子怪味儿,迪娅都会想起父亲去年冬天说过的话。他说:“你看着吧,现在把粮食卖给贵族老爷的人,以后会饿得来问咱家借粮的!”
可是,人家缴完粮税,卖了好几袋麦子换来黄澄澄的金币,余粮照样吃到现在——要不了几天,就能收到新粮,谁还会惦记迪娅家里那些发霉的麦子呢?
迪娅听说,去年最早用上风车的那几家人,因为在迷雾镇上做工挣了钱,今年早早就预定了风车,连钱都已经付上了。
她还听说,那几家人等今年再挣了工钱,卖了粮食,就要盖上砖头瓦片的房子,再也不住柴草棚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往麦地里啐了一口口水。
“才过几天好日子,就以为自己是贵族老爷了……砖头房子,哼,这些人一定是疯了……”
迪娅揉了揉酸胀的腰背,想到已经离家两年的丹尼,咬牙骂了一声“小兔崽子”,接着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她抬头看了一眼,波尔河畔的枫叶林里,几匹黑色健马正发力奔跑着,急促的马蹄声听得迪娅心里发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