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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狱喧哗,当笞(chī)!”
还不待黑夫回答,那个眼神凶巴巴的令吏“怒”就瞪起眼睛,指向了季婴,随即堂上待命的两名武吏便走了过来,将季婴按倒在地!
“小人只是有案情要表明……”
季婴大喊冤枉,但一码归一码,怒亲自手持竹板,往他脊背、臀上抽去!
黑夫无奈地闭上了眼,一直听着竹板响了十下,季婴也嚷嚷了十声,这场临时刑罚才算结束。
好家伙,被告没被打,原告先挨了板子,可这只能怪季婴自己多嘴。
笞刑是最轻的肉刑,除了皮肉之痛外,不会造成大的损伤,等板子打完了,喜才问季婴,究竟有何案情要提供给官府。
季婴这下老实了,将那日盗贼潘所说的话,一五一十陈述出来。
喜听完后点了点头,看向盗贼:“潘,果真如此?”
“那是我一时胡说。”潘却仍旧心存侥幸,断然否认!因为他知道杀人是什么后果。
“好,既然你不承认有其他罪行,那且听听这是什么。”
喜摊开面前的一封竹简,念道:“二十年九月甲寅,竟陵县丞,敢告安陆县丞……”
这是竟陵县回复的爰书,接下来,就是一大段潘的罪行,包括他年轻时数次应征入伍,参与战争,却因作战不积极被斥责,回乡后又散播消极言论,被邻居举报,于是罚为戍卒,前往北方戍守。却在北上途中击伤了押送人员,抢夺了甲衣和武器,逃入云梦泽。
这之后,潘还试图潜回籍贯所在地,携带他的妻儿一起出逃,却被他的邻居们制止,潘再次伤人遁走。
“你如今还敢说,没有其他罪过?”喜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潘见自己的老底全部被揭穿,头沮丧地垂下,承认了这些罪过。
喜的声音又柔和下来,似乎已对潘的一切了如指掌:“你的罪行,本吏无一不知,无一不晓,之所以不拆穿,是要看你是否有认罪之心……比如说,半年前在竟陵县小河里那起入室杀人劫掠案,你是否也参与了?竟陵县的爰书里说,那起案件幸存者口述的凶犯容貌身材,与你完全相同!”
喜的脸说变就变,吓唬道:“若是不从实招来,本官便要用刑了!”
和后世脑补的秦朝十大酷刑不同,秦国的审讯,以收集证据、加以诘问为最上乘手段,直到案犯实在冥顽不灵,才会对其用刑,但在官吏们眼中,这已经是下乘做法了。
潘刚才只是沮丧,现在却是大惊失色了,他连连稽首,如倒豆子般,将自己犯过的一切罪过统统说出。
原来,他手里真背了两条人命,还参与过大小五六次抢劫,只是抢掠的钱财不多。
可惜秦国判案,可不管你抢了多少钱,看的是你那颗犯罪的心!哪怕只是一文钱,就算是不值一文钱的绳索、桑叶,也算盗!更别说杀人了。
不过,杀人还不是最极端的犯罪,秦国刑律里最严重的罪行,除了谋反外,当数群盗罪。
接下来,喜又让潘的两名同伙一一陈述自己的姓名籍贯、罪行。结果让人大吃一惊,他们居然是从楚国江南地(湖南)逃入云梦泽的楚人,一共三人,今年夏天才和潘搭伙。
这下就有些麻烦了,喜虽然早知晓此事,但还是皱起了眉。
秦国的律法只适用于秦的郡县,可管不到楚国去,如此一来,这两名楚国盗贼的籍贯、罪行就无法核实,只能按惯例判决。
到这时,就轮到黑夫、季婴二人出场了,一如刚才那样,先陈述自己的名字、身份、籍贯。
喜则反复向他们确认,当时看到的盗贼,仅有四人?
“的确只有四人。”黑夫现在对喜十分佩服,整个县狱正堂,俨然成了他表演的舞台,其敏锐、干练,绝不亚于后世任何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法官!
“按照律令,既然少于五人,那便构不成群盗罪。”
喜摸了摸胡须,对众吏员说道:“记下来,潘等人,不算群盗,只能以普通的盗杀罪论处。”
这样一来,这场案件的经过、犯罪的性质已一清二楚,但还不算结束,喜的目光又转向了黑夫二人,询问起擒拿盗贼的经过。
季婴似乎忘了刚才挨打的事,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尤其对黑夫一人击三贼,空手夺白刃的事迹好好吹嘘了一番。他自从认了黑夫做兄弟,黑夫的本事,仿佛也成了他自己的本事,与有荣焉。
季婴别的不行,八卦吹牛可有一套,在他说到精彩处时,那些一直在记录审讯经过的小吏,竟纷纷停下了笔墨,凝神细听。
喜依然没有打断季婴,等他口干舌燥地说完后,才偏头问黑夫:“是这样么?”
黑夫只得硬着头皮道:“言语虽有些夸大,但大体不差,小人的确是以一敌三,不过季婴也与另一贼人搏斗许久,若不是他协助,我恐怕已是道边死尸。”
喜点了点头,没有贸然相信,又问了三名盗贼一遍,见他们没有异议,才将咨询的目光投向了令史”怒“。
原来怒的职责,不仅是维护公堂秩序,还包括尸体检验和现场勘验工作,相当于后世的法医。秦以法家思想治国,凡事力求精准,前日被派去问询三名贼人时,怒已经将贼人的伤口情况一一记录,并提交检验报告书“爰书”。
“楚盗甲左脚踝外侧有一刃伤,横向,长9寸,是短剑划伤的痕迹,腹部有淤伤,是被重拳击打的痕迹;楚盗乙的右腿外侧有一处刃伤,纵向,长4寸,宽1寸,创口平滑,是短剑刺入的痕迹,其余部位无伤……”
在看完伤检爰书后,喜便能知道,黑夫并没有说谎,击中贼人的部位,伤口深浅都一一吻合,这才面露诧异道:“看你年纪不大,竟有如此胆魄、身手。”
黑夫还在那震惊于秦国勘验制度之先进,都能和后世法医媲美了,却听喜问他:“你的武艺,又是跟谁人学的?”
他暗道不妙,他的擒敌拳可不是这时代的东西,眼看喜如同处女座强迫症般,瑕疵必较,当然不敢胡说,只能找个死人来做挡箭牌。
黑夫便道:“是亡父传授,他曾在军中服役,斩首立功,拜爵为公士。又曾在山中打柴,与野猪搏斗,领悟了一套拳术,因为在三个儿子里最偏爱我,便只传给了我……”
骗鬼哩!没记错的话,便宜老爹最疼爱的,明明是小儿子“惊”,也就是历史上跟黑夫一起去军营里的弟弟。不过黑夫现在已经练得说谎不露破绽了,反正便宜老爹已死去好几年,喜就算有再大能耐,还能问到鬼身上去?
果然,喜皱了皱眉,虽然直觉告诉自己,黑夫没有如实相告,但也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不再追究,只对堂上的文书小吏们道:
“记下来,三名盗贼应是黑夫与季婴擒获无误,接下来,便是湖阳亭长一案了……”
他看向黑夫:“黑夫,你之前自告湖阳亭长、求盗等欲抢功骗赏,如今可还坚持?”
黑夫拱手:“官府鼓励告奸,小人也坚持自告。”
喜板起脸道:“湖阳亭长乃是官府斗食之吏,你可知诬告官吏,若被坐实,可是要坐诬反告,受重罚的!”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黑夫昂首:“小人知道,但小人只是陈述冤情,不敢隐瞒。”
“好。”喜点了点头,朝怒和乐示意道:“将湖阳亭长等人带上来!今日之内,定要将两案一并审理完毕!”
伴随着一阵脚步,湖阳亭众人被分别从堂下带上,有那瘦小的求盗,还有三名亭卒,他们来到堂上后,都死死瞪着黑夫,愤恨之情溢于言表……
长了一张马脸的湖阳亭长走在最末尾,他一上堂,先是四处张望,找到了作为证人站到一旁的商贾鲍,用目光逼视他,在鲍畏缩地点了点头后,湖阳亭长这才松了口气。
他转而看向黑夫,暗暗冷笑起来:“小竖子,待会对质诘问之时,保管让你瞠目结舌,难以自清!”
……
PS:本章审讯过程、问答经过、法官最后的解辞,参考《封诊式》讯狱条。
另附上云梦秦简爰书《贼死》一文翻译:
一男尸体在某家南边,仰卧。男子头上左额角有一处刃伤,背部有两处刃伤,都是纵向的,长各4寸,宽各1寸,创口中间凹下,像斧砍的痕迹。周围出血,污染了头部、背部和地面。其余部位无伤。
身穿单布短衣和裙各一件,短衣背部相当于创口部位,有两处被刃砍破,衣背和衣襟都染血。
尸体西侧有一双秦式麻鞋,一只距尸体6步稍多,一只离尸体10步,把鞋给尸体穿上,刚好合适。地面坚硬,未见凶手痕迹。死者是壮年男性,皮色白,身长7尺1寸,头发长2尺。腹部有灸疗旧疤两处……
看完之后我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湖阳亭长名贞,年纪二十余岁,家住县城,据说是县左尉的的亲戚,继承父爵,为第3级的“簪袅”(zān niǎo)。他靠着自己的武艺本领通过了秦国的官吏考核,被任命为湖阳亭长,年少得志,素来轻狂。
或许是因为贞拥有爵位、官衔,便由他先讲述事情经过……
“好叫上吏知晓。”
贞似乎很熟悉讯狱程序,先毕恭毕敬地朝主审官行了一礼,缓缓说道:
“当日我正在湖阳亭内,与亭中二三子操演兵器,突然接到本地商贾鲍来求救,说有一伙贼人在亭南九里外袭击他。”
“我不敢怠慢,立刻召集求盗、亭卒,迅速前往。到了地方后,见三名贼人已被缚住,但擒获他们的二人却在原地窃窃私语,不知在商量什么。”
“我心中生疑,上前盘问,按惯例查验二人验、传,同时询问他们如何以二敌四擒下贼人?不料名为黑夫的士伍却推三阻四,一言不合,竟与我动起手来,还打了我!后来又见上吏车马,他便撞倒了求盗、亭卒,跑到路中诬告我抢功骗赏……事情便是如此,毋他解。”
“他说谎!”
季婴急了,但好歹记住自己刚才为何挨打,一直忍道湖阳亭长说完,才忙不迭地反驳他。
“湖阳亭长,我与你之前又不认识,无冤无仇,为何要诬告你?以我一人之力,如何敢当着湖阳亭众人的面打你一个亭长?”黑夫没忍住,开始诘问他。
湖阳亭长翻了翻白眼:“或许是你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或许是你仗着武艺高强,目无长吏。”
这时候,喜示意黑夫可以陈述了,于是黑夫便将湖阳亭长贪图那三名贼人的赏赐,先劝诱他们一起分功不成,竟打算武力强夺的事复述了一遍……
“只是小人跑到路边向上吏喊冤时太过急切,不小心撞倒了求盗和亭卒,仅此而已。至于亭长所说我武力反抗,还出手打了他,绝无此事,不知他为何要这样说……事情便是如此,毋他解。”
黑夫差不多摸清秦国法庭的运作规律了,强调程序公正,法官拥有很强的缜密性、逻辑性,人证物证并举,真的和后世庭审十分相似。
在这种情况下,湖阳亭长还敢信口雌黄,究竟是心存侥幸呢?还是早有准备呢?
黑夫心中有些不安,再看向那个深秋里还热得满头大汗的商贾鲍,隐隐猜到了缘由……
堂上,主审官喜一边听着二人陈述,一边在简牍上记下他们说法矛盾的两处地方,并提出了疑问。
“其一,湖阳亭长贞,是否曾劝诱黑夫二人,分功骗赏?”
黑夫、季婴当然说有!
亭长、求盗、亭卒等人则断然否认,说没有!
再问三名盗贼,他们则说,当时被缚于一旁,距离较远,未能听清。
于是,那名商贾鲍作为证人,就成了关键的点,喜以咨询的目光看向他,却见鲍迟疑良久后,小心翼翼地回答:“小人并不知有此事……”
“不好!这家伙果然翻供了!”
此言一出,黑夫心里一沉,季婴更是暴跳如雷,大喊道:“你这奸商,吾等明明救了你性命,你却恩将仇报,伙同彼辈诈伪!”
“我又不曾与他们关在一起,如何串供诈伪?”
商贾鲍也豁出去了,拿出在集市吵架的架势,拍着自己的胸脯道:“你二人从盗匪手中救了我是不假,但在这堂上,当着狱掾,我敢有半句不实之言,就让丘鬼造访我家!”
丘鬼,是当地迷信的诸多鬼神的一种,居说它拜访谁家,谁家就会穷困潦倒,身为商贾说出这样的毒誓来,也是够拼的。
季婴气得想要跳过去打商贾,黑夫却拉住了他,对喜说道:”狱掾,这商贾乃是湖阳亭人,与亭长等人熟识,当日他便为其做说客,想让吾等与湖阳亭分功劳,他的证词,不可信!“
“信不信由不得你!得由狱掾明察!”
湖阳亭长见形势反转,开始露出了笑。
然而,喜却没有偏听任何一方的说辞,而是将此页翻过,问起了下一个问题。
“其二,黑夫当真对湖阳亭长动手了?”
黑夫知道湖阳亭长等人为何要这么抹黑他,秦律规定,士伍与人打斗,便是犯了“私斗”罪。因为对方是官吏,更要罪加一等,按照“贼伤人”论处。应当剃光头发,罚去做一年城旦,也就是修王陵、筑城墙之类的苦活。
所以湖阳亭长等人一口咬定黑夫动了手,实在用心险恶。
黑夫和季婴当然是矢口否认,说自己知道这是律法不允许的,没有胆量与官吏动武。
湖阳亭众人却言之凿凿,都说看到黑夫打人了,大概是他仗着自己武艺高强,目无官吏。
至于三名盗贼,则说当时他们的视线被亭卒遮挡,没看清。
双方说法相反,于是那名商贾鲍,又成了关键证人……
“我亲眼看到,黑夫挥拳打了亭长!”
鲍到这时候也不在乎什么良心不安了,开始拼命往黑夫身上泼脏水,将黑夫如何与亭长口角,如何恼羞成怒,如何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举拳就打……描述得绘声绘色。
鲍陈述的时候,黑夫抿着嘴不说话,季婴听着这一切,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吾等危矣,危矣!”
季婴知道,事情已经大为不妙了,狱掾提出的两个问题,最后的证词都对己方不利,如果都被坐实的话,他和黑夫可是要面临重罚的!
且不说殴打官吏的“贼伤人罪”,若是他们俩状告湖阳亭长夺功骗赏不成立,还要面临“诬告罪!”依秦律,将对诬告者处以与所诬罪名相应的刑罚,这就是“诬告反坐”。
两罪并处,他和黑夫非但捞不到赏钱,还会受到严重的惩处,或许明天就会被脸上黥字,沦为官奴,发配边疆做戍卒,甚至会牵连家人。
另一边,湖阳亭长贞似乎看到,胜利的天平正慢慢偏向己方,顿时得意洋洋。
看来外面传来的消息没错,那些暗地里运作还是有些用处的,这商贾鲍素来胆小,略一吓唬,便站到他们这边来了。
他已经寻思着,等这场案子胜诉后,自己要如何庆祝了,或许可以去城里的女闾乐呵乐呵,向那些依偎在他身边的女子嘲笑黑夫的愚蠢、不自量力……
小小士伍,也敢告官?可笑!
到这时,商贾鲍已经陈述完毕。
喜在写下的关键证词后,目光看向黑夫二人:“汝等,可还有话要说?”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自我辩护的机会,不然,就得将命运寄托在喜的判决上了。
但季婴别无他法,嘟囔着自己冤枉,头却越垂越低……
这时候,黑夫却站了出来,他请示喜道:“上吏,我可否问商贾鲍等人一个问题?”
喜对黑夫在绝境下,还能如此冷静略微诧异,颔首道:“但问无妨。”
黑夫踱步到商贾鲍面前:“你说你亲眼看到我挥拳打向湖阳亭长?”
鲍努力挺直身子:“看见了。”
“打了几拳?”
“一……一拳。”
为了不让证词太过失实,他只敢编造黑夫打了亭长一拳,就被众人拦下。
“那我问你,你可看清楚,我是用哪只手打了他?”
黑夫举起双手,他家世代农耕,这是一双常年劳作的手,掌心有茧,臂膀粗壮有力,仿佛往前轻轻一递,就能将獐头鼠目的商贾鲍掐死……
鲍心虚地后退半步,两只小眼睛左看右看,拿不定注意,最后只能按照自己的常识,笃定地说道:“应当是右手!没错,是右手!”
黑夫笑而不语,又回过身,问湖阳亭众人:“汝等也声称看到我挥拳打人,用的是哪只手?”
求盗、亭卒们面面相觑,最后都选择附和商贾鲍的说法:“是右手。”
最后,黑夫站到了湖阳亭长贞跟前,二人身高差不多,四目相对,都已将对方当成了仇敌,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黑夫冷笑道:“亭长,你自己挨的打,不会不记得了吧?”
湖阳亭长感觉此事或许有诈,但事到如今,他若说出不同的答案,定会让狱掾生疑,反而不妙,他便不耐烦的指了指黑夫的右手:“是右手打的我,打到了我腹部……”
说着,他还掀起上衣,腹部的确有一个浅浅的瘀伤——这是湖阳亭长让手下一位亭卒用力打的。
他话音未落,堂上的角落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哈,可笑,真可笑!”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那个戴着枷锁的虬髯盗贼”潘”,正笑得浑身发颤。
“案犯,你为何发笑?”喜止住了要去惩处潘的狱吏。
潘抬起头道:“我笑这亭长、商贾愚笨,我记得清清楚楚,黑夫是用左手拔出的剑,之后也一直是左手持刃,这才让吾等料不到他的招式,遭了算计。”
“与我赤手相搏时,他也是左手力道更大,但凡以拳击我,都是先用左手,打在身上生疼。亭长、商贾不知,反诬其用右手伤人,岂不可笑?”
此言一出,商贾鲍、湖阳亭长等人顿时目瞪口呆,而堂内更响起了文吏们飞速记录证词的悉悉声。
“没错,我怎可能用右手呢?”
黑夫也捋起右手的袖子,递到令吏怒的面前,却见他右手肘上有个已经结痂的伤口:“上吏明察,我右手在擒贼时受伤,至今仍活动不便,如何伤人?”
“大夫,的确如此。”怒仔细查验后,回头禀报。
喜面露惊奇,晓有兴致地听着黑夫的陈述,而那湖阳亭长、商贾早已面如土灰。
黑夫慢慢走到大堂中央,此时此刻,他已经成了这场讯狱当之无愧的主角。
“更何况,就像潘证实的一样,哪怕不受伤,我与人动手,从来都是左手先出拳,至于为什么……”
黑夫朝他们一笑,龇出一口大白牙,然后举起自己的左手,高过头顶,像是一场比赛结束后宣布胜利的运动员:
“因为,我是左利手!”
PS:原告被告相互诘问,参照《张家山汉简》中记载的“毛诬讲盗牛案”,发生于秦王政元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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