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道:“皇上,既然现在内帑差钱,那不如削减臣妾等的用度,这样也可以聊胜于无呀。”
朱由校看着她,确认她说的是真话,倒是大为感动:“宝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我有一个想法,我想把宫中的宫女年龄稍大的都放出宫去,不要误了她们的终身大事。魏伴伴说宫里内监已经有了九千多人,所以我准备下旨不准民间自阉,也不再招收内官,这样应该可以省下一大笔钱,你们就不用再削减用度了。”
“皇上,妾身一个人,哪用得了这许多衣食,能够少一点,皇上不就会多一点吗?皇上用这钱做些于国于民有利之事,不也就有臣妾等人的功劳在里面吗?请皇上恩准。”
朱由校道:“她们两个会不会和你一样想呢?”
张嫣回答:“上次我们三个闲聊时就说过这个问题,她们也觉得一餐饭吃那么多菜完全没有必要,宫中用度太过奢侈,这件事情上她俩一定会和臣妾意见相同的。”
第二天皇帝下旨:大幅削减宫中用度,宫女年满二十三岁者,或入宫八年者,均可申请出宫,并按入宫年限给予一定的补偿。从即日起,民间不准自阉,宫中停止招收内官。情有可原而法理不容被判死刑者,如本人愿意,可经刑部和礼部联合会勘,再上报御览,可将死刑转为宫刑。受宫刑者如愿入宫,可自行申请,经审查后可成为内官,不愿入宫者按年龄可用钱币赎买。
这封圣旨,让很多宫女激动得泪流满面。有些人进宫几十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却蹉跎至老,连家人都不能见。而宫中流传,这是皇后和段妃王妃给皇帝提的建议,于是大量宫女离宫前,都来给皇后三人叩头,祝福皇后皇妃祝寿绵长,多子多孙,倒是搞得三位都成了大红脸。
有些宫女已经没有办法找到家人或者是家里后辈不愿意接回去的,皇帝让先住在宫内养老,不可缺了衣食,而且按各自擅长的物事进行分类统计,主要分成三类:管理类,会计类,后勤类。并分别请来商行里的老人来教他们学习专门的技能,先做好准备,等以后有机会再行安排。
而圣旨中规定民间不准自阉,却引起了很多人不满。第二天的朝会上,左光斗就出列发言反对了(杨涟安静下来后,他就代替了杨涟,常常第一个出来反对皇帝):“陛下,天下穷人太多,自阉进宫乃是他们的一条出路,断了这一条路,他们就有可能因为无路可走而铤而走险,请皇上深思。”
朱由校被他的理论气得要笑了,不过看大臣们的样子,有很多人应该也是这样的想法。于是说道:“身为天子,治下之民竟然因为贫穷而宁愿自阉,忍受这无后之苦痛,这是朕之失德,是朕的耻辱,也是大明朝的耻辱。”
又来了,又来了,群臣无奈,只好一起跪下:“是臣等无能,不能替君父分忧,死罪死罪。”
朱由校接着道:“朕准备巡行天下,看一看朕的子民到底生活得如何,为何会有这么多人穷到宁愿自阉的地步,请首辅和各位阁臣商量个方略吧,第一站就选陕西吧。”
方从哲膝行而前道:“陛下,万万不可呀。陛下新登大宝,中枢方定,如果巡行四方,则朝中无主,恐有不测之祸呀。朝廷本来就有巡行御史,职责本就是报告地方民情,他们失职,怎么敢劳动陛下,请陛下收回成命,臣等万万不敢奉旨。”说完连连叩头。
掌都察院事左都御史李宗延开口道:“是臣等无能,都察院有负圣恩,请陛下准许臣等将功赎罪,臣将亲率十三道监察御史,于全国查找民众贫穷原因,再回报陛下,请陛下恩准。”
朱由校缓缓说道:“各地应有不同原因,就由李卿安排,各地御史查一下为何有民众竟然穷困如斯,各地官员到底在做些什么,可有想办法减少贫困。朝堂上每天吵吵嚷嚷说这个是奸邪,那个是小人,有什么意思?朕觉得为官一任,富民一方,这样的官才是好官,朕要各位爱卿帮朕治理大明天下,是要让朕的子民富足有余,不是要你们互相指责,朋党为奸的。吏部以后要注意,评判官员,要看实绩,不要听些虚文,更不能结党相攻,切记切记。”
李宗延和吏部尚书赵南星前行叩头领旨。朱由校道:“都起来吧,另外派兵科都给事中杨涟,前往延安府,视察延安府民治军治情况,并检阅孙传庭所抽练的新军,带回京师加入近卫军。”
杨涟无奈,只能上前领旨。他自上次李三才的事以后,已经和东林党内一些人有了隐隐的疏离,现在皇帝又让他去延安,他身为兵部都给事中又无法拒绝,却会让东林人更加对他不满。
晚上在杨涟的书房里,左光斗,赵南星、公鼐、黄尊素静坐在内。杨涟开口说道:“各位同道都是好意,但当日李公之事,各位亦是亲见,说好是涟秉持公正即可,如今事已至此,却又说是涟应对失措,前后不一如此,又岂能让涟心服。道歉之事,毋须再提。”
原来这几位是要杨涟写封信给李三才认个错的,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但杨涟坚持认为自己没有错,而这几个人也知道杨涟没有错,但都不想东林一脉就此分裂,所以想劝杨涟先低头再说,不料杨涟强硬如斯,坚决不肯认这个错。
左光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文孺兄,如此一来,我东林一脉可就有了裂痕,日后想要修复,那可就难了。”
杨涟想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道:“如要涟行委屈求全之事,方能防止东林分裂,那这种分裂,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今天皇上说的一句话我觉得很有道理,每天吵吵嚷嚷说这个是奸邪,那个是小人,有什么意思?人是要做事的,做实事,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确实没有什么意思。如果东林要分裂,请从涟始。”
赵南星斥道:“文孺休得如此说,我等团结一心,方能更好为国为民,当然先要分清忠邪,才能团结呀。”
杨涟反驳道:“什么是忠,哪个是邪,李公如此家产,来源都是清白的,梦白你相信吗?我反正是不信的。”
赵南星面带惭色,也不好再说。几人对视半晌后,只得一起辞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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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庭在泰昌元年十一月就任延安知府。延安是陕西最贫困的一个府,旁边就是榆林卫,再外面就是河套蒙古部,地理位置非常重要。
他在十二月初终于赶到了府治所在地肤施,距城尚有二十里,已经有骑士前来引路,并说明各位官员在南门外五里迎接知府大人。他知道这是免不了的,于是让家眷和同来的太监及司苑局的老农先去知府衙门,自己前去和官员们相会。
城门外五里的迎官亭,同知陈义以下,延安府的各级官员及肤施县的官吏们正在等待新来的知府大人,天气已经很冷,所以大家并没有站着吹风,而是在亭子外用布幔围了一个大圈,将亭子包在里面,亭子中还烧着一个大炉子,大家坐着,虽然不会象密闭的房屋那样暖和,但至少比外面的寒风下要舒服得多了。
众人正在谈论即将到任的知府大人。推官杨司奇笑道:“这个老西儿来了延安,可不知道带没带一瓶醋来。”众官一起大笑起来。
这时的人对山西人有两个印象:一个抠,一个喜欢吃醋。杨司奇这话将山西人的两个特点连在一起,让在这寒冷天气等上官的众官员心里大为畅快。
同知杨义没有笑,不过也没有制止下属们取笑新来的知府。知府是正四品,可他也是正五品,何况说起年份来,自己可比知府先中进士,更不用说自己的舅舅可是陕西巡抚。
这时一个骑士气喘吁吁地奔来,大叫道:“知府大人已在五里开外了。”
杨司奇道:“还有五里,急个啥。”杨义却没有理他,站了起来,其它人见同知起身,也连忙都站了起来,杨司奇哼了一声,也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旁边的仆从们连忙将布幔和火炉收了起来,很快众人就站在了寒风当中。杨司奇缩了缩脖子,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什么,杨义看了过去,他才老实了下来。
孙传庭远远看到迎官亭下等待的官员后,立即下马,大步走向亭子,不等各位官员行礼拜见,先自拱手道:“如此寒冷之日,劳烦诸位同僚在此相迎,传庭感佩莫名,先在此谢过了。”说完停步做了一个罗圈揖。
众官员急忙行礼,连称不敢。杨义上前一步拱手下躬道:“下官延安府同知杨义,带领诸位同僚迎接知府太迟,还请大人恕罪呀。”
孙传庭急忙拉住杨义的手,不让他拜了下去,说道:“感激的话寒风之中不宜多说,大家一起寻个暖和的地方,且容传庭再说如何?”
杨义肃手道:“不知大人意然是骑马而来,请大人上下官的轿子,我们在云中楼备下接见宴,请大人赏光。”
孙传庭道:“传庭一直喜欢骑马,杨大人还是让传庭骑马前去如何?”
众官一起叫道:“大人骑马我等坐轿,哪有如此道理,请大人上轿。”
孙传庭无法,只好上了杨义的轿子,自然有其他官员将轿子贡献出来,最后知事刘三平骑马而行,大家一起向云中楼而去。
上得楼来,众人述了年份,开始就坐。孙传庭这才知道杨义是万历四十四年中的进士,比自己早了三年,于是一定要杨义坐在上座。杨义道:“今日专为迎接知府大人,不是按年份的时候,请大人上座。”
孙传庭其实也知道规矩本来就是如此,只是新来,皇上又托他重任,如果表现得谦虚低调一点,日后的各项事宜做起来都应该容易一些,所以才如此小意。既然意思已经到了,也就装作推辞不过,勉为其难地坐了。
这一番做作,却让各位官员对他印象大好,就连杨司奇也消减了等在寒风中的怨气,觉得知府顺眼了许多。
既然是接风宴,孙传庭当然不会笨到去谈公事,于是大家畅谈风月,饮酒吟诗,作对投壶,尽兴而散。
第二天早上,孙传庭仔细打量自己将要居住三年的地方。肤施是延安府的首县,但看着那弯曲狭窄的街道,以及街道两边大多破破烂烂的房子,就可以知道延安府穷到什么样子了。
但是在前来的路上,他也看到过鳞次栉比的高屋,也看到过富丽堂皇的田庄,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很穷。
临走的时候,朱由校并没有收回赐给他的尚方剑,他也心知肚明地没有提过缴回的事,既然是清理军屯,有个尚方剑当然底气会足一些。
吃过早饭后,孙传庭来到堂上,杨义带着各给官吏正式拜见上官,又是一番行礼作揖之后,孙传庭开始说话了。
他拱手向东方说道:”圣上派传庭来延安府,只给传庭交代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清理军屯,第二件就是推广高产作物。本官在此要麻烦杨同知,衙门日常之事,就有请同知主持,本官将亲自去完成圣上的托付。“
杨义自然是愿意的,他一个同知,掌握衙门大小事宜,等于是权力相当于知府,而出问题又有人在前面顶锅,所以在假意推让一番后,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孙传庭解决了这事后,又说道:”清理军屯之事,本官请通判协助本官,而推广高产作物,则要由推官与知事负责。其余诸官,各负其责吧。“
于是众官散去不提,孙传庭将同知杨义,通判陆轩,推官杨司奇,知事刘三平留了下来,一起商量军屯和高产作物的问题。
首先讨论的是高产作物,孙传庭将玉米,红薯,马铃薯都拿了出来,杨司奇道:”这个玉蜀黍我知道呀,产量并不高呀?这个甘薯我也见过呀。“
孙传庭笑道:”这个圣上称之为玉米,这个不是高产的,但是可以在干旱的地方生长,所以山坡呀什么的都是可以栽种的。甘薯又叫红薯,确实是高产作物,这一种圣上叫做马铃薯,有时也叫它土豆,也是产量很高的,在司苑局里试过的。而且也和玉米一样,不大择地的,很适合在我们这里栽种。“
杨义说道:”民众如果栽种了这些作物,总不能拿来当粮食吃吧,那卖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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