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都发生在不到一分钟里面,而躁动的人群却已经安静下来了,一些人风势不妙,便想乘机溜走。曹化淳一声大喝:“谁都不准动,谁动就当乱党拿下。”周围的番子齐声称是,倒让想走的人都不敢异动了。
曹化淳上前对王立民道:“你来指证哪些人是乱党。”王立民大喜,第一个就指向来不及逃走的沈萃礼:“大人,这事就是他领的头,他还想要杀小民,请大人为小民作主。”
沈萃礼却是不惧:“大人,本举子是来请愿的,你看,我可没有带刀。”说罢解开外衣,将衣角牵动给曹化淳看。
王立民立即叫道:“大人明鉴,就是他挑动大家来找税务局的麻烦的,还有这个人是听他的来杀我的。”说完指着伤了他的独眼大汉。
那大汉连忙分辨道:“小的没有,小的也没有带刀,哟?啊?”这人反应慢,而刚才曹化淳说不准动,他倒是听到了,也就真的一动不动,连手里带血的刀也不知道扔下或者收起,直到自己说没有带刀的时候才反应过来。
方正化一个飞腿,将他踢倒在地,笑道:“你确实没有带刀,你是拿着刀。”
众番子将带有器械的人都押了起来,王立民又指证了几个一起开会的人,那个林胖子也在其中。曹化淳命令将所有在场的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是商人的就准许他们立结后回去,不是商人的就要让保里来人取回,特别是打行的人,一律由番子带回东厂分社。
刚回分社,知府沈萃祯带着衙门里的班头气势汹汹地来了,曹化淳行礼请知府入内,沈萃祯不肯进,说道:“我家三弟不知犯了什么罪,竟然被曹公公抓入东厂,如今特来相询。”
曹化淳解释道:“有人举报令弟聚众冲击税务局,并买凶杀人,所以请来询问事情缘由,协助调查。”
沈萃祯鄙视地一笑:“协助调查,看你们用的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词儿,我三弟身为举人,你们竟然……”
方正化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上前一步将沈萃祯一拳打翻在地,然后手往后一伸,一个番子递了一根绳子过来,他手拿绳子,不知怎么东圈西绕,将沈知府捆成了一个粽子样。
沈萃祯绝对想不到东厂竟然敢一言不合就动手,更想不到竟然敢对自己堂堂知府动手,而且将自己捆了起来,一口气转不过来,竟然晕了过去。
跟着知府来的推官林平和也一时吓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方正化吃吃地道:“知府不过说了一句狗屁不通,你们竟然敢将知府大人捆起来,东厂也太嚣张了吧。”
自万历后,东厂一直行事低调,而且就是在万历时,也没出现过知府说了一句话就被捆上的例子。林平和看着方正化,就象看一个死人,有明一代,内监敢如此作死的最后一定是死了的,而且还死得很快。
曹化淳却一直没有制止方正化,这时才慢悠悠地接口道:“他说协助调查是狗屁不通的词,这一句话,就可以灭了他三族,圣上下旨东厂可以对有嫌疑之人拘押,请他们协助调查,知府从来不看周报的吗?周报不看邸报也不看的吗?那上面可都是登有圣旨的!”
说罢也不理目瞪口呆的林推官,让番子将沈萃祯抬了进去。上次督公就说要杀鸡儆猴,沈知府不幸,成了这只鸡。虽然这只鸡比较肥,但也只不过是只鸡罢了。
番子们审讯手段那可不是盖的,很快方正化就带人扑向礼义堂,将正在收拾细软准备避一避风头的李有义抓了回来。李有义很快就将沈萃礼的计划倒了个底朝天,然后沈萃礼交待都是沈萃祯指使,至于沈萃祯,苏醒之后总算是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捆了,却坚持不肯供出有什么同伙,只说是自己不愿看到民众受苛税之苦,其它一概不说。
曹化淳也不把案子通知南直隶,直接将一干人犯证人送到京师。送到后第二天早朝,朱由校让群臣议一议这个案件。
文书官念过案卷后,税务署长毕自严出列道:“陛下体恤商民,只定商业税为半成,而还有人妄图抗旨,臣以为应该严惩,以儆效尤。”
他一下子提到这样的高度,这就让一些人很不满了。左光斗出列道:“不过是商人贪利罢了,臣以为,如陛下能网开一面,则商人自会感激,以后就不会有人抗税了。”
官应震不干了:“陛下,抗旨不遵,买凶杀人,如此行径,岂能用贪利来开脱,臣认为应该抄其家产,夷其三族,这样才能警告后来者,免得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群臣议论纷纷,多数人都觉得应该严惩,但象官应震那样要灭族的倒是不多,多认为沈萃礼应该弃市,家产没收,也就差不多了。
朱由校道:“沈贼丧心病狂,竟然买凶杀人,并造成东厂番子死三人,伤十人,可判其斩首弃市,并抄其家产,赔偿东厂和民众的损失。只是据东厂来报,其人并无家产,他虽是苏州著名商人,但所有产业都是在其父名下,乃家族所有,众卿家觉得要如何才好呀。”
这话一出来,众人皆不作声。明朝时,一般都是大家庭,除了家主,个人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私产,现在如果想不牵连到沈父,那就抄不了家,最多抄得了沈萃礼住的房子。而如果牵连沈父,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朱由校以前就对灭族什么的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只想杀了沈萃礼就行了,但是他又想让沈家赔偿东厂番子的损失,而现在这种家族式的财产问题又让他很为难。
这时,大理寺卿周应秋出列道:“陛下,臣有一策,命沈父出资赔偿东厂损失,若其愿意,则无事,若不愿,则可抄其家。”
他这个主意其实是一般情况下的处理方法,不过其实这也还是要株连,但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先就这么着吧。
然后就是讨论沈萃祯的问题了,很多大臣都认为应该降级处理,以观后效,这当然是兔死狐悲的原因。吴亮嗣则认为,其人对圣旨出口不逊,且纵容族弟为非作歹,应该令其请辞,好歹留一点体面给他。
群臣讨论完后,都看着朱由校。朱由校缓缓开口道:“传旨:剥夺原苏州知府沈萃祯出身文字,人犯沈萃礼立即斩首示众,且命沈父赔偿东厂番子抚恤银八万两,其它涉案人等,由有司按律论处。”
刘一燝急忙出列道:“陛下,剥夺出身文字,此罚太过,免官即可呀。”剥夺出身文字,等于是原来考中进士什么的全部没了,成了真正的平民,比秀才都不如,这种惩罚实在太烈,沈萃祯如果能选的话,一定会选入狱也不愿意受此惩罚。
朱由校看着一些官员同情的脸色,站起来大声喝道:“有谁敢封驳朕的旨意吗!”
一直以来,朱由校在朝堂上都表现得很好说话的样子,从来没有喝斥过大臣。今日突然如此厉声喝斥,且虽然言语中是对给事中,而实际上是对阁员刘一燝,倒是让很多大臣吃了一惊。
大家心中想着一句话:“龙有逆鳞,触者必死。”看来我们这位陛下已经对某些人很不满了。
众臣一起跪倒在地:“陛下圣明。臣等不敢。”
朱由校转而冷笑道:“只是不敢,看来还是很想的哟!退朝吧。”
朱由校今天的表现,让大臣们见识到了皇帝冷血无情的另一面。而对苏州抗税事件的处理结果,则使得大臣们明白,商业税这事,谁敢再生事,那就真的是自己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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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早日平定西南的叛乱,皇帝下旨:四川巡抚朱燮元加兵部尚书衔,兼督贵州、云南、广西诸省军务,赐尚方剑,指挥平定西南之乱。授命秦良玉为都督佥事、充都督同知总兵,并加封为夫人,授马祥麟为宣慰使,秦民屏为副总兵,秦翼明、秦拱明为参将。
朱由校让宣旨的太监将怀表和望远镜带给鲁钦,并让太监传口谕,说明他的阶级等回京后再议,先当着副将吧。
造币机终于来了,徐光启向皇帝禀报了这个好消息,可把朱由校高兴坏了。因为现在不仅是户部的国库里缺钱,他自己的内帑也有些应付不过来了。兵仗局是个烧钱的,报馆也是个烧钱的,他上次已经命令暂时停止三大殿的修复,这才让手头稍微宽裕一点。身为皇帝竟然会缺钱,也真是醉了。
与造币机同时来的还有朱由校曾经说过的机床,只是现在不叫这个名字,有的叫磨床,有的叫镗床,都是可用于机械加工的。朱由校让人去召孙元化,然后和徐光启一起去造币厂。
李之藻在造币厂门口迎接,朱由校挥挥手,让他不用多礼,几人来到厂内。两个协助李之藻的传教士正在和随造币机来的工匠一起操作机器,看到皇帝后,一起来行礼。
“不用多礼,给朕看看操作过程。”朱由校着急地说道。那两个传教士和工匠说了几句话,于是工匠开始操作,传教士在旁边解释。
工匠先用一个机器将银子压成薄薄的银板,然后放在造币机中,上面的大锤在畜力的牵引下向下压,底下有一块钢模,中间有一个圆孔,一个圆圆的银币从底下掉了出来,工匠将银币呈了上来。
朱由校仔细地看了看,切面很光滑,银币上什么都没有,那是因为模具还没有制好。“很好,很好。”朱由校高兴地说道:“模具的事怎么样了,李卿。”
“我们已经准备了多个图案,还需要陛下选择一个合适的好用来做模具。”李之藻将造币厂准备的图案拿了上来。
朱由校翻看了一下,指着一副荷花图道:“这个很好,不过朕要先改一下,明天叫人送过来。另外银币的大小是如何制定的?”
“造币厂有两种方案,一种是用银半两,一种是用银一两,恭请陛下圣裁。”
“拿个一两和半两的来给朕试下。”朱由校拿起两块银子试了试,觉得半两的又轻了一点,一两的又重了一点,就将两块银子给旁边的徐光启和刚赶来的孙元化,让他们也试一下。
徐光启掂了掂银子道:“陛下,臣觉得半两轻了一点,一两又重了一点,可否取其中?”
李之藻立即反对:“臣以为,要么一两,要么半两,如果用七钱五分,则使人不易计算。”他倒是不管徐光启既是他的上司,还是他的好友,半点犹豫也没有就直接反对。
朱由校觉得都有道理,虽然他以为七钱五分也很容易计算,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听李之藻的为好,因为他认为听专业人士的总没错,当然徐光启其实也可以算是专业人士,不过他不是专管这个的是吧。
“那好,就按李卿之意,就半两吧,银八还是银七?”这个是指的银币的含银量。
“臣以为,先期发行,银八比较好,银七太低,日后倒是可以用银七甚至银六都可以。铜币则准备用铜六,以后也可以慢慢减少。陛下上次说过的金币,准备用金九银一。”
“很好,孙卿,你看下那些机械,有哪些可以用在兵器制造上的,都先紧着兵仗局,特别是盔甲方面,朕觉得如果用一整块铁板来做甲,应该比现在的鳞甲要更容易防弓箭,你按这个方向去试一下吧。另外铳管钻孔用机械应该更容易吧。”
孙元化领命去看机床,过了一会儿他喜形于色地回来了,兴奋地说:“贺喜皇上,臣觉得这些机床不但可以加快铳管制作,而且应该比手工制作的要标准得多,还可以用在制炮方面,不过刚才传教士说,用畜力可能效果较差,最好是能用水力。”
“那好,你和工部的人找个水力丰富的地方,将这些机床先安装起来,以后兵器制作就专门在工部中设立一个司,这些东西慢慢地从兵仗局中转过来,慢着,不行,还是这样吧,让兵部与工部合作,给朕重新建一个局,就叫兵器局,把原来宫内的兵仗局和工部军器局里的工匠抽调出来,这个局先由你来管着,只对朕负责。”
“陛下,这与旧例不合呀。”徐光启立即提醒道。
“旧例,既然是旧例,那当然是可以改的,这个我会和方首辅说的,孙卿你先把架子搭起来,主要是用兵仗局和军器局的工匠,管理人员从工部和兵部抽调,对了,徐卿也从户部抽几个老练的进去记帐。条例依然按兵仗局的实行,火药局也跟着迁出,对了,选的地方离京城可以稍微远些,这东西很危险,不要扰民。”他记得好象有个王恭厂大爆炸,而王恭厂正好是兵仗局火药局的驻地。虽然这个大爆炸不一定是火药爆炸引起的,但防患于未燃当然是最好的。
徐光启又提出大规模的搬迁将要用到大量的银子,虽然现在停了三大殿的工程,但考虑到后面的用度,只怕要稍微节俭一点才行。而且王恭厂的兵仗局改为军器局迁出以后还要重建,不管是建什么,也需要大量的钱。
又是钱,特么的钱这个东西,真是麻烦呀,朱由校还准备将军器局迁出后建立新式学校,这也是个烧钱的事,从哪里能搞到钱呢?
查抄李三才的家产?这个好象找不到理由。造币机来了以后用新式银币铜币是能得到一定的钱息,但那是个慢慢来钱的事,要不要搞些发明出来找点钱呢?玻璃?想一想,高中学过制玻璃的,望远镜里不是有透明玻璃吗,那说明现在的工艺能造出透明玻璃,制镜子?这个高中也学过,不复杂呀。朱由校很高兴自己高中化学还不错,又想到水泥是不是也可以造出来,不但可以赚钱,还可以用来修路呀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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