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晚上睡得极其糟糕的朱由校被客氏叫醒后,草草用了膳后,来到了大殿中。今天要讨论的主要议题是辽东战事。
朝廷罢了熊廷弼后,要袁应泰接任辽东经略,袁应泰本来是不想干这个经略的,只是他推辞不掉朝廷的任命,于是只好接任经略。到任后,他先是大力整顿辽东军队,上任就砍了将领何光先,又罢免了李光荣等数十人。而且上表参总兵贺世贤,认为他举动失措,应该降级惩罚,念在曾有功劳,暂时免罚,应革职戴罪立功,又要从别的地方抽调兵将镇守辽东,又要朝廷发饷给他,朝廷也都准了他。
朝廷这样给面子,袁应泰当然要投桃报李,他上奏提出要收复抚顺,让朝廷里支持他的大臣们都很高兴,朱由校记得好象大明对后金就没有打什么胜仗,不大相信他的话,觉得还是防守好一些,但大臣们都觉得这是好事,比熊廷弼龟缩战术要强得多,应该鼓励,于是也就没有反对。
兵部上奏说:自古大将成功,必假之以不御之权,乃得展其筹画。请皇帝赐袁应泰尚方剑,朱由校觉得有道理,就答应了。
后来蒙古人受了灾,没有粮食吃,跑到沈阳来求食,把个袁应泰高兴坏了。他拿出军粮给蒙古人吃,想让蒙古人帮他打建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人一多了,粮食当然不够吃,就挤占大明人的粮食,蒙古人偷盗奸淫,袁经略也都从轻处理,这样不知道有没有得到蒙古人的人心,反正肯定是失了大明人的人心。还有些后金奸细也潜伏在蒙古人中,兴风作浪,骆养性警告过他两次,他也不听,沉浸在以蒙古人打建奴的梦想中。
袁应泰准备收复抚顺,努尔哈赤却准备进攻沈阳。他采纳了明朝降将李永芳的建议,先打奉集堡和虎皮驿,打乱明军的判断,最后出主力攻打沈阳。
他先分兵八路,攻击奉集堡,守将李秉诚得报后不敢相信,带三千人出来查探,见敌军还没摆好阵势,就上前骚扰了一把,然后就跑回来了,算是小胜了一阵。
努尔哈赤又派人打了虎皮驿和王大人屯,也没有得到什么便宜,这让大明的军官们觉得建奴也不怎么样呀,放松了警惕。然而在三月初十时,建奴开始攻打沈阳。因为前面的原因,其他地方的明军觉得沈阳守得住,所以袁应泰派出的援兵,也就慢吞吞地上路了。
三月十二日,建奴破掉了沈阳外部的机关障碍,逼近沈阳城,用激将法将城中总兵贺世贤激出城外与之作战,结果贺身中十四箭,准备逃回城时,蒙古人和建奴奸细鼓动城中想要投降的汉人一起打开了城门,贺世贤战死,总兵尤世功被杀,沈阳被攻破了。
这时候,从辽阳来的援兵才赶到浑河。得知沈阳已经沦陷。这个时候总兵陈策建议班师回去,可是参将周敦吉和秦邦屏不同意,他们认为既然来支援,现在又回去算什么,众将士吵成一团,最后由周敦吉和秦邦屏率川军两万余人先度过浑河,在北岸安营扎寨。努尔哈赤立刻派出右翼四旗进攻周敦吉部队。没等到步兵方阵赶到,八旗护军已经率先发起冲锋,以为这些川军一冲就散,却不想明军骁勇善战,一番冲锋后护军伤亡众多,参将一人、游击两人直接为明军击毙。
努尔哈赤改变策略,令八旗护军退后,又调来左翼四旗步兵,对川军进行合围。秦邦屏带兵殊死抵抗,使八旗士兵伤亡三千多人,但数量上处于劣势的川军渐渐不支,在周敦吉和秦邦屏战死后,部队终于溃败,被砍死的、落入浑河淹死的不计其数,秦邦屏弟弟秦民屏死战得脱。
然后八旗迅速渡河来到南岸,包围了陈策和童仲揆率领的浙江营。这时从集奉堡来援的朱万良和姜弼率领的三万大军却安营于不远处的白塔铺,只派了三百骑兵象征性表示一下,看到八旗兵过来,立刻就逃走了。
浙江营用火器杀伤了大量敌军,弹药耗尽后,又布阵肉搏,但在陈策和童仲揆战死后,也终于溃败。朱万良和姜弼闻讯立即退往辽阳。
三月十八日,努尔哈赤经过简单的修整后继续进攻辽阳。袁应泰派兵出城四面列阵迎战,本来兵就不多,还分兵迎战,大军殊死抵抗一昼夜,第二天西门破,八旗军涌入城内,双方展开肉搏战,直至全军覆没,辽阳继而沦陷。袁应泰痛哭流涕,拔剑自刎,其他战死的将领士兵不计其数。
骆养性总算逃过一劫,于辽阳城破之后竟然找到机会逃到了广宁。他目睹了整个过程,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呈在御前。并因为自己的逃跑,自请处分。朱由校回道:“尔为锦衣卫,身负之事与参战无关,逃走送出材料才是正确的。切记!切记!”
这就是辽东近段的基本情况,因为袁应泰的失败,今天朝堂上又是乱成一锅粥,先是兵科给事中朱童蒙勘熊廷弼功罪,言:廷弼自万历四十七年八月内到任,至泰昌元年十月内解任,其间奴贼入犯如花岭等山城、王大人屯及蒲河等处,被贼杀掳者共二十三处,不为无罪。至其城辽阳城、沈阳、奉集、虎皮驿,鸠工缮障,开河建闸,曾几何时而金汤鼎峙,则不为无功。惟是廷弼因督责之太严,致流言之载道,言官得之风听,遂以入告。乃廷弼胜气相加,殊非大臣之体。
皇帝下旨:辽事会勘已明,熊廷弼力保危城,功不可泯,因言求去,情有可原,今中外多事,朝廷用人方急,仍议及时起用,以为劳臣任事者劝。
这下原来弹劾熊廷弼最厉害的冯三元、张修德、魏应嘉,以及巡查辽东的姚宗文被大家攻击得体无完肤。方从哲等票拟将冯三元、张修德、魏应嘉连降三级,姚宗文罢职,朱由校同意了。
其实除了这几个人,其他人也曾经攻击过熊廷弼,只是没有三个人这么厉害罢了,但大家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叫嚣着要给熊廷弼平反,要熊廷弼重新经略辽东。
此时已经是右佥都御史薛国用升为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经略辽东,宁前道右参议王化贞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巡抚广宁事务。
兵部尚书崔景荣言:辽沈之失,皆因内应,广宁城小,奸细难容,如士民齐心,便能固守。建奴取得海州和盖州,那么天津登莱俱当堤防。朱由校觉得很有道理,问了内阁后,升太仆寺少卿毕自严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驻扎天津,备兵防海。
这时,御史房可壮连接上疏请朝廷启用李三才经略辽东。朱由校又听到了这个名字,不过他倒没有断然否决,将房可壮的奏疏让廷臣集议。通政参议吴殿邦力言不可用:“其人好用机权,善笼络朝士,大奸似忠,大诈似直,结交遍天下,而性不能持廉,贪、伪、险、横四罪俱全,可视之为盗臣也。”
原来这老家伙风评并不是很好呀,看来魏忠贤听来的坊间传闻不大对呀。这时御史刘廷宣言道:“国家既惜其才,则用之耳,又何议,然广宁已有王化贞,不若用之山海。”詹事府詹事,刑部侍郎邹元标、佥都御史王德完都上奏认为应该起用李三才,却也有邵辅忠、徐兆魁等更多官员反对任用他,两者相持不下,于是皇帝命再议。
不料事情第二天急转直下,王德完出列反对任用李三才,搞得朱由校莫名其妙。而反对派则是欢欣鼓舞,东林党人自己都不同意用李三才,朱由校就命不再议李三才事。
回到宫里后,他叫来了魏忠贤。因为碧云寺的事,他确实是不喜欢李三才,但今日朝上的事他感到有些奇怪,当时他问王德完为何反对用李三才时,王德完的答案是恐招致物议。这个答案不但是朱由校,就是随便一个小太监都是不会相信的,大明朝的文官从来没有人会恐惧物议的。所以魏忠贤来后,他让魏忠贤仔细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魏忠贤常常吹嘘东厂办事如何如何厉害,上次让他查个官员党派问题,本来这事街上小贩都知道一些,而魏忠贤三天查清了详细的派别,还当成东厂厉害的证据在王承恩等人面前得瑟了几天,朱由校这次给他一天期限,准备戳破他的牛皮,让他出个丑,看他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得瑟。
不过这次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魏忠贤一天不到,就已经查到了原因。原来是杨涟(还是他)晚上到王德完府上去了一次,然后王德完就改变主意了。至于两人说了些什么,在东厂的威胁利诱下,王府仆人交待,当时杨涟将王府仆人都赶离了书房,只隐隐听到“几百万两呀”,“就是个搅屎棍”,“他会坏了大事的”,“让他安度晚年吧”这些零碎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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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朱由校好奇心大起,通过这几句话脑补了一会,不得要领。于是指示魏忠贤,让东厂仔细查一下李三才的收入情况。并严密监视杨涟等东林党人,最好是能派人潜入他的家中,收集情况,将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这事暂时就只能这样了,朱由校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提振士气。沈阳沦陷时,袁应泰的奏折中提出贺世贤可能已经投敌。群臣也就一起鼓噪,要治其投敌之罪,并要惩罚他的家属。而后来骆养性的报告却明确指出亲见贺世贤战死,根本没有投敌之事。后来详细报告出来后,也指出贺世贤确实已经战死。如果当时真的听了群臣之言降罪于贺家,事后会对军中士气造成多么大的打击。
然后是秦邦屏与陈策等人,都是客军,然作战勇猛,远胜于如朱万良等辽东本地官兵。朱由校觉得,有功奖,有过罚,应该是官兵们最希望朝廷做的事,这才是提振士气的根本。其次,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英勇作战的官兵的英雄事迹,暴露投敌畏敌者的丑恶嘴脸,百姓自然知道什么人应该敬仰,什么人应该鄙视。只是现在的邸报受众面极狭窄,看来要搞份报纸才行,这样对于掌握舆论可是一招无上妙棋。
皇帝召来了徐光启,询问了现在的印刷术是个什么样子。据徐光启说,现在印刷主要以雕版为主,因为雕版比活字印刷要更美观清楚,并且可以用套印的方法,可以用多种颜色来印刷。活字主要是锡活字、木活字、铜活字,成本高,印数少,且常常会出现字迹不清楚,缺字等情况。
朱由校记得后世应该是用的铅活字,就询问能否用铅活字来印刷,徐光启则回答确实听说过铅活字,好象在常州一带有人用过,至于到底如何,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皇帝下旨:辽东辽沈之战中,有贺世贤,尤世功,陈策,秦邦屏,周敦吉等诸将为国战死,忠魂永存,故设辽东忠烈祠,供奉历次在辽东战亡的忠臣烈士。群臣意见不一,有人赞同,但也有人反对,东林党人吏部尚书周嘉谟认为,甄别为国战死还是投敌自保者很困难,这会增加礼部和兵部的官吏数量,而且如果出现错误,则会贻笑天下。
杨涟,左光斗也持相同意见,朱由校想,其实不过是不想让武人地位上升罢了。于是笑道:“为国捐躯者不能得到应有的尊敬和朝廷的褒奖,不能得飨血食,谁还肯为国死战?礼部择一吉地建忠烈祠,于祠外列一长道,道旁列投敌之将,列其姓名籍贯并其父名讳。让人知道,这等逆臣是何人所生。至于畏敌不敢战者,则给予一次机会将功补过,如有再犯,与投敌之将同列,只不示其父之名讳。”
“至于甄别之事,即便有错,亦强过无祭。”
方从哲也支持皇帝的观点:“兵部礼部不过多费人力而已,忠臣烈士可是用生命来保卫大明,保卫皇上的。孰轻孰重,储位当然心里清楚,我们不能让烈士流了血,还要让烈士家属再流泪。”这是朱由校先和他商量时告诉他的一句话,他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虽然太过直白了一点。
这下杨涟等人都不再说,杨涟本来上次李选侍被封康妃之事就已颇有人对他冷嘲热讽,现在刚开口又被驳回,于是称病请假,皇帝直接准了,倒让东林党诸人不好再开口。
皇帝下旨:礼部下设一报馆,由礼部郎中鲍应鳌任报馆总编,召天下精于印刷之术者,办理大明周报,以让天下人知天下事,让天下人议天下事也。
这个旨一下,又掀起了群臣的热议。大多数人都觉得好,这很容易明白,因为能读报的当然也是读书人,等于是他们多了一个途径来对皇帝施压,来表明自己的观点,特别是一些言官,操纵舆论本来就是他们的强项,现在有了这样一个平台,当然就更欢迎了。只是他们现在当然想不到,报纸最后会让他们这个职业的存在可有可无,当然,这是后话。
鲍应鳌是南直隶人,现任礼部祠祭司郎中,据徐光启所言,其人公正廉明,是个好官。最重要的是他是个搞实事的人。圣旨即下,他立刻进宫见驾。
“蒙陛下信任,命微臣主管大明周报一事,然微臣才疏学浅,不明何为周报,如何办理,还请陛下明示。”
“鲍卿不明,在朕意料之中。今有邸报,只能让各部各处官员知朝廷之动向,朕认为可否办一周报,发行全国,让天下人均能知朝廷之事且能议朝廷之事,数量现不固定,须视印刷之术及订报之数量而定。”
“周报现可分为四版,一曰圣旨,二曰时政,三曰军政,四曰议政。先可用雕版之法,免费发于各部各州县官衙,其他人则需要收费才行。”
“所谓周报之周,指的是一定时日发行一次,视印刷情况,现今可能半月或是一旬方能发一次,日后可变成五日一发甚至一日一发。”
“陛下所言之圣旨,时政,军政微臣倒是明白,只是议政何意,请恕臣愚昧。”
“议政者,即非朝廷之言论,而是他人对圣旨,朝廷时政及军政之看法。”
“微臣以为,陛下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他人敢对圣旨有微词,即可视为无君无父,天下可共诛之。”
朱由校微微一笑,他爱死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了,因为他现在是皇帝:“鲍卿,议政可以是对圣旨的赞同呀,再说,周报是朝廷所发,如何能让诋毁圣旨之言居于其中。”
“第一期如何做,卿先招收人手,然后出一个报样,呈于御前,朕要亲自参与,定稿后再行刻印。至于如何发行于官衙,如何发卖于民间,尔等先写一个章程出来。至于钱的问题,全由内帑开支。”
“微臣谢过皇上,圣明无过天子。”听到由内帑支付所需费用,鲍郎中非常高兴。户部的情况不大妙大家都知道,现在这个大明周报一听就知道是个花钱多的事,皇帝愿意用内帑来开支,让我们鲍郎中也忍不住拍了皇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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