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真的气疯了,他最后是怎么被人拉出刘修那间牢房的,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三个字:伪君子!
四世三公、道德传家的杨家成了伪君子?杨彪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但是他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之后,发现自己还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不是伪君子,相反刘修的话倒是很站得住脚,公报私仇的人不是伪君子又是什么?
我是要公报私仇吗?当然不是,这是规矩,哪有审案不动刑的,周异他们就是胡闹嘛。可是我这么做,又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公报私仇?这似乎比证明刘修无罪要难上许多。
杨彪的脑子有些乱,他被刘修那几句话搞得有些晕头转向。是我应该证明他有罪,还是应该由他证明自己无罪?
中国从古到今的法律都是无罪论,即官方首先认为你有罪,然后嫌犯本人要证明自己无罪,如果最后证据不足以证明自己的清白,那就是有罪。杨彪习惯了这一套思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突然碰到刘修的这一套看似大同小异,实则完全相反的有罪论,他一下子就懵了,既觉得刘修说的有道理,又本能的觉得这其中大有问题,非常危险。
再加上被刘修当面斥为伪君子,还当着那么多下属的面向他挑战,杨彪虽然已经近过而立之年,做官也有些年头,但还是有些没了主意。
然而杨彪毕竟是经过多年儒学薰陶的人,或者说,他的血液中流淌着儒家的仁爱和对人性的尊重,面对刘修的无礼和质问,他更多的关注了刘修的质问上。
我该证明他有罪?杨彪苦笑了一声,实际上他非常清楚,刘修有杀人动机——这一点他自己供认不讳——但是没有杀人事实,至少他拿不出证据证明刘修杀了曹节,而曹破石死于王越之手,这一点王越本人也承认了的,目击者也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虽然那些人原本都是去曹府巴结曹破石兄弟的,可是这两人都死了,曹家的败落已经不用怀疑,这时候还有谁会为了曹家说谎。
问题的关键就在谁应该拿出证据来证明刘修是有罪或者无罪。如果应该由他来证明刘修有罪,那么他没有证据,就应该释放刘修,如果要刘修证明他无罪,刘修同样也无法证明自己无罪,那他就是有罪,就应该被继续关着。
杨彪把自己绕晕了,他回到家,把事情和老子杨赐说了一遍。杨赐愣了一会,反问他一句:“孔子杀少正卯,需要证据证明他有罪吗?”
杨彪还沉浸在思辩之中,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过了,本能的说道:“孔子杀少正卯的理由,也可以用来杀任何人。比如当初樊丰等人谮伯起公(杨震)一样,有罪名,无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