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末,锦江市旧城区某条狭长的弄堂里,扬起头来便能看见交错着将天空分割成块的黑色电线,下面是一排排晾晒起来的衣物;弄堂的路面是凹凸不平的青石路板铺成的,每次下雨都会积起水潭,不经意间踩上去的话,很容易污水四溅沾湿鞋袜。
住在这条小巷里的人,有的是抱着祖宅的破落户,有的是离开分配房的退休工人,有的是自外地搬来的一家子;家庭里往往有在附近小学和中学就读的孩子,以及在别的城市打工和念书的年轻人们,假期时都会回家。因此,小巷每天的清晨傍晚都很热闹。
出去做工的、买菜的和念书的,起来倒垃圾和倒水的,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与人们的呼喊,让这条狭窄的弄堂总是洋溢着热闹喧哗的生活气息。
徐向阳和他的姐姐自从一年前搬到这座城市以来,就一直生活在这里;而在深春的时候,又有一位少女入住他家。
今年是徐向阳自从出声以来的十七年人生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一年,连带着小巷里的一草一木都鲜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他已经能很自然地将那栋小小的房子称呼为“家”了;归根结底,家是人在的地方。
不过,就在这天早上,徐向阳听说了一条让他感到颇为震惊的消息:
“莲姐!莲姐!听说这条巷子要拆迁了?”
他在出门打水的时候听到邻居婆婆们的聊天,赶紧跑回来准备问个清楚。
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李青莲,一开始见到他的表情后跟着紧张到跳起来,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等到听清楚他的问题后,她又懒洋洋地倒了回去。
“哦,原来说这个。是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你早知道?”徐向阳急了,“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找个地方搬家。”
姐姐大人拿报纸盖住了自己的脸庞,似有深意地说道:
“再说,就算没拆迁,我们迟早也得搬走。当初只有我和你的时候,我只考虑离学校和工作单位都近点……现在看来,这地方确实有点小了。”
徐向阳又去看一旁正坐在椅子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的林星洁的脸,想瞧瞧她有什么反应,却没想到对方同样表现得都很冷静。
“你忘记了吗?清月早就说起过这件事。”
穿着睡衣的长发姑娘翘起二郎腿,晃悠着提拉着棉拖鞋连袜子都没穿上的小脚,一派无所谓的表情。
“啊?”
“就是暑假后我们一起去天台的那天啊.“
徐向阳皱眉冥思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回想起来,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