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早就喝过了,过年了。
“砰……呲……嗙……”一个二踢脚上天了。
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卫国你家这对联不是黄太爷写的吧!”德旺也在门外贴对联。
“云茹写的,黄太爷那没排上号。”卫国端着一锅浆糊说到。
“我也是怕排不上,起了个大早,这不才请来这么一副,正好贴在大门口。”德旺的高兴写在脸上。
过年能拿到黄太爷写的对联,那可真得趁早排队。
放了鞭炮,饺子就要下锅了。
“饺子出锅了……”卫国吆喝着往屋里端饺子。
“我去拿点腊八蒜。”云茹说着就把提早腌好的腊八蒜报来。
“媳妇,还不能吃,咱这有个习俗。”卫国交待到。
“习俗?什么习俗?”云茹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
“送饺子,过年我们都得换着吃饺子,三碗饺子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咱小两口今年刚到这个胡同,我们先去送才对。”卫国说的。
“送饺子,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行,那我们就去送饺子,先从哪家开始?”云茹来了兴致。
“当然是从黄太爷家开始,至于王老师家和德旺哥家哪个前哪个后,我还真没想好。”卫国挠挠头。
“好说,我有办法。”云茹冲着小声说到。
“还是我媳妇脑子灵光,不愧是大学生。那咱就趁早行动起来!”卫国安排到。
小两口端着饺子冲着胡同的尽头,黄太爷家去了。
大芹和德旺趴在窗口偷偷的瞄着。
“看来这第一碗儿饺子是给黄太爷送去了。”大芹念叨着。
“正常,在咱这个胡同黄太爷辈分儿最大,我们盯得不是这第一份儿饺子送谁家,而是这第二份儿饺子先送谁。”德旺分析到。
“那你感觉对门小两口会先送谁呢!”大芹问到。
“不好说,按理来说怎么也是咱家,但是王老师确实是帮了卫国他不少忙。”德旺分析到。
“你这纯属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也没给他家下绊子啊!”大芹反驳到。
“大过年的,咱俩就别吵了,看看吧,马上就到了。”德旺说到。
第一份饺子送完后,卫国和云茹又回屋端出两份饺子。
小两口站在大门内,卫国看看云茹,云茹瞅瞅卫国,两个人对视点了点头,推开大门出去。
“德旺哥,德旺哥,给您送饺子来了。”卫国把声音喊到最大声,不出来迎迎都不好意思的那种。
果然德旺和大芹出来了,卡在他们出来的那一刻,云茹赶紧把准备的话说出来。
“德旺哥,大芹姐过年好,我去给王老师家送个饺子。”云茹打完招呼就往王老师家走去。
“哎哟,你说这老传统卫国还记着。”德旺说着就往家迎。
但是卫国不能现在进去啊,余光瞅了眼媳妇,还好,马上就到王老师家了。
“德旺哥,你尝尝,猪肉白菜的,香着呢!”卫国就是不进屋。
“是吗,还放肉了?来,我尝个。”德旺说着就下手拿了一个。
“王老师,思佳,送饺子来了。”云茹也大声喊到。
思佳立马跑出来了,王老师这也随后跟了出来。
得,这下挑不出毛病了,没有什么先后,卫国在这家门口,云茹在那家门口,一碗水也算是端平了。
“嘿,别说,这肉加的真实诚,香。”德旺说着又给大芹拿了个。
“尝尝,卫国家包的饺子还真好吃。”德旺说到。
“德旺哥,大芹姐,我给您端屋里去吧,饺子趁热才好吃。”卫国说着就往里屋走。
一圈饺子送下来,等到小两口再回屋的时候,两个人看了一眼,笑出声来。
曹家,一家人吃着饺子。
“给咱送的算是第二份饺子了吧!”德旺分析到。
“也算也不算。”大芹回到。
“爹,娘,你们就别在这研究饺子的事儿了,刚刚思佳姐都来通知过了,一会儿都去她家院里看春晚。”小军提醒着。
“不早点说,快吃。”德旺一听赶紧塞了两个饺子。
“大兵你也跟着去啊,都过年了,书明天再看。”大芹嘱咐到。
大兵点点头。
“娘,您怎么不提醒我不看书?”小军这个老二上线。
“好意思提吗,放假后你看过书吗,再在这胡扯,今儿晚上就把你自己留家里。”大芹安排到。
小军一听,立马闭嘴,大兵偷笑。
王老师院子里,好不热闹。
大家都自带板凳零食,中间的位置自觉的空出来,那是黄太爷的地方。
思佳把爸爸买的糖块什么的拿出来分给大家,大兵和小军把黄太爷的专属太师椅搬了出来。
王老师依旧不喜欢热闹,自己在屋里,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他正在对着思佳妈妈照片念叨。
“思佳明年就上初三了,成绩挺好,你在那边放心,这孩子很懂礼貌,像你……”
卫国和云茹又是最后到的,也带了一包的糖块零食分给孩子们。
“谢谢云茹姨。”小军就是嘴甜。
“谢谢云茹老师。”大兵也起身说到。
“谢谢姨。”小钢蛋手里捧满了糖。
思佳冲着云茹甜甜的笑笑。
“开始了开始了……”小军负责报幕。
大家立刻安静下来,热热闹闹的春晚拉开了帷幕。
来凤看电视的同时不时地往王老师书房方向瞅着。
“思佳,叫你爹出来看看,这春晚多热闹啊!”来凤小声的说到。
思佳摇摇头,拿出纸和笔。
“来凤姨,我爸爸不喜欢热闹,不会出来的。”思佳写到。
“那是平时,这不是过节了吗,过节就得热闹,这样,我去喊他一声。”来凤说着就往书房的窗户方向走去。
“王老师,王老师……”来凤小声的喊到。
“在呢,怎么了来凤?”王老师一下子就听出了来凤的声音。
被听出来的来凤还有些高兴。
“那个过节呢,胡同里的都来了,你也出来热闹热闹吧,不然你一个人在屋里,我们也感觉不好意思。”来凤解释到。
接着是一阵沉默,得,看来还真和思佳说的是的,这个王老师也太不爱热闹了。
“行,你们先看着,我一会儿就来。”王老师回到。
来凤一听,脸上露出笑容,这不,也不是块石头……
云茹正在看书,卫国嚷嚷着,一溜小跑进了屋。
“媳妇,向东来信了,向东来信了……”
“慢点,门槛。”云茹提醒到。
卫国一手提着二斤鸡蛋,一手举着信。
这是让他去代销点买鸡蛋去了,看这样子,不知道是去的路上,还是回来的路上碰见送信的了。
“我刚进胡同口,就碰见送信的了,多了句嘴,还真有我的信。”卫国笑的后槽牙都要飞出来了。
“坐着缓会儿,你现在看信,别再激动的心脏负荷不了。”云茹打趣到。
“没事没事,我年前不是给向东写过一封信吗,算下时间……这小子应该是收到就回了。”卫国想了一下说到。
“快打开看一下,看向东都回了什么。”云茹给卫国的搪瓷缸子加满水。
“好,你坐这边,我们一起看。”卫国安排到。
拆开信封,小两口不由自主的把头凑了上去。
姚卫国同志你好:
收到你的来信,我很激动。
激动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你还没忘记我这个战友,二是初中文化的你还写了这么多字,难为了。
退伍回到家,母亲的身体挺好,妹妹也上初中了,因为我工程兵学院没毕业,所以找工作不太容易。
好在部队和你呆了六年,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摆摊的技能,我现在就各处摆摊,什么比较容易赚钱我就倒腾什么。
蔬菜,衣服,日常用品,倒腾的种类太多了,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信上你说你现在在照相,听到你混的这么惨,我也就放心了。别着急想动手,不知道你现在看没看老李给你的爆破书,反正给我的,我已经看完了。
最后一本书上,老李给我留了一段话,说我是咱营里爆破技术第二好的,看到这几个字,我就知道,老李肯定把第一给你了。
虽然现在倒腾些东西,赚的足够生活的,但是晚上总是做梦,梦见我们在军营里的日子,梦见我们在前线送子弹的时候,梦见交通壕里那一脚下去就到腿肚子的黄泥。
估计你应该梦不到的,因为你学历达不到,我怎么也是上过工程兵学院的。
最后再多嘱咐两句,人家云茹同学大老远的跟着你去了,你可得好好的对人家。即使我不提这句,以你的人品,那也是会掏心窝子的对云茹同学好的。
祝姚卫国同志和云茹同学能白头到老,永结同心。云茹同学,如果姚卫国同志对这封信里的某些词不理解,劳烦您给他解释解释,咱俩都是大学生,属于交流去了不费劲的那种。
卫国,咱还有机会再聚聚吗!
此致敬礼
刘向东同志
“这小子,来封信还不说句人话。”看到这里,卫国眼睛都红了。
“这信确实是刘向东写的,说话的语气一样一样的。”云茹说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倒腾东西挺好,起码没闲着,没闲着就挺好。”卫国念叨着。
“向东家离咱这也不远,等着咱闲下来的时候,去他家看看,不然你这么多战友,别到了最后一个个的都断了联系。”云茹提醒到。
“对,等着时间空余了,等咱的日子稳定了,一定得去看看向东,这臭小子,来信就来信,说这么多有的没的,看的我这心里不好受。”卫国搓搓眼睛。
“也就是你俩,能互相说些掏心的话,还看吗,不看我给你收起来。”云茹轻声问到。
“等会,我再看一遍,看着这信就和这小子在眼前似得,要是他在眼前说这些话,我分分钟把他撂倒。”卫国边比划边说到。
“行,你再看几遍,我去做点饭,煎个鸡蛋行吗!”云茹问到。
“煎两个,心里空的慌。”卫国追加了一个。
“行,给你煎两个,只要你心里不空的慌,给你煎三个我都煎。”云茹说着就拿上鸡蛋进了厨房。
云茹走后,卫国拿着信一遍遍的看着,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打湿信纸。
卫国赶紧擦干净,生怕被云茹发现。
男人不是不能哭,但是绝对不能当着媳妇哭,这就是卫国给自己定的规矩。
“这臭小子,平时看着文绉绉的,没想到居然还能干得了倒腾货这种活儿。”卫国念叨着。
把向东的信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卫国忽然盯住了其中的一段。
“最后一本书上,老李给我留了一段话,说我是咱营里爆破技术第二好的,看到这几个字,我就知道,老李肯定把第一给你了。”
看到这里,卫国赶紧把老李留言的那本书找了出来,老李给卫国的留言写的是:“你是我们营这些战士里数一数二的爆破好手,当然除了你就是刘向东同志了。”
两段话一对比,卫国突然意识到什么。
老李这些话看来不是情绪一来写下的,好像他在给卫国和向东提点着什么,只不过给向东写这封信的时候,卫国还没发现老李的留言。
卫国又赶紧把两段话对比了一下,他明白了,老李这是不想让他们把部队里的学的爆破技术浪费了。
毕竟花费了六年的时间,毕竟爆破确实是卫国和向东比较上心的东西。
就在卫国陷入沉思的时候,云茹端着煎好的鸡蛋进来了。
“好了,两个煎鸡蛋,吃饱了心里就不空了。”云茹轻声说到。
看着卫国盯着两段话发愣,云茹拿了过来,仔细一看,当然能看的出来卫国营长背后的良苦用心。
“卫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们俩刚认识的时候,一谈起爆破你的眼里都有光……”云茹说到。
“媳妇,这鸡蛋真好吃,媳妇一会儿帮我去代销点买两节五号电池吧,明天还得起早去照相。”卫国乐呵呵的说到。
“行,你先吃着,我去买。”云茹说着,披上件外套就出了门。
卫国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喜欢爆破不假,技术也过硬不假,但是,首先他得生活啊,现在这个家不光属于他一个人,他有媳妇了,肩上的责任就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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