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蓦然抬眼,盯着楚怜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发红的眼眶滚落滴滴泪珠,附于眼角的血块被眼泪化开,恍若悲鸟泣血:“陛下……陛下!您是知道我的,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凤族龙族!只是一个凡间无人要的孤苦婴孩啊!”
龙丞相回首怒斥:“你们凤族最会假仁假义,凤问筠更是其中翘楚,你主动接近陛下在先,要我怎么相信得了你说的话?”
他转头对着楚怜跪下,叩首道:“陛下三思,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
在自身利益上,曾经教习楚怜:“众生平等,不可一概而论善恶”的龙丞相也不例外。
事实就是,若死一个人就能令龙族上下安心,那这个人是不是无辜的就已经不重要了。
凤隐往楚怜跪行两步,肩膀剧烈颤抖,哽咽着喉咙,因沉痛发出赫赫的声响:“我没有主动接近陛下!没有包藏祸心!陛下可以作证的!只是……只是陛下心善,那日碰巧救了遇险的我,我感激陛下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报复?便是我真如各位大人所说,是什么凤族遗孤,可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能力报复?”
他仰头看着楚怜,眼中尽是绝望的泪水,随即闭目一个响头狠狠磕下,血液浸染而出:“陛下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最难过的日子我都没想过死,赤身裸体被扔在雪地里我都没想过死,被人掳回府我也没想过死,沸水锅咕咚咕咚的响在身旁我都没想过死,可怎么……好不容易有人帮帮我,我就要死了呢?为了你们的安心,我的命就不是命吗?不是天神吗?你们的责任呢?”
凤隐以头抢地,额角的伤口涓涓流血,悲呛的求饶声逐渐微弱,只剩下隐约的啜泣:“我就……非得死吗?”
其实见到楚怜之前,凤隐就知道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要么生,要么死。
他只是一颗棋子,所谓的精神支柱,真要被龙族当做余孽处死,那些所谓的亲人也不会管他。
凤族博的不过是至高神那万分之一的怜悯。
冷风一吹,血污满身的凤隐打了个寒颤,回了点神,恍惚间眼前浮现出层层叠叠白茫茫的雪。
虽然他一直很想活下去,却也梦到过自己会怎么死。
梦到最多的就是死在那个永远堆满雪的边陲小镇,周身被寒冷包围,一直往下坠,伸出手徒劳的抓着松软的雪,着力点也失去,最后连呼吸也没有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
虽然听着有些惨,却是凤隐唯一能想出的,稍微浪漫一点的死法。
总好过行尸走肉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