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做了一个梦。
梦里灯光灰暗,看人永远看不清,呼吸永远伴着泥土的厚重与腥气。
所谓的亲人背对着墙上并不鲜艳的煤油灯,看不清脸,也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唯有落在身上的伤痛,还有带着倒刺的鞭子落下的时候,划破空气的声音,连同愤恨的咒骂都那么清楚。
让他忘也忘不掉,苦痛无处诉,像个被绑在行刑架上的犯人,代表正义的一方用烂菜叶、臭鸡蛋、尖利的碎石,和诛心的话,对他进行最后一击。
添柴加火,水烧开的催命声突然响起,像最后的死亡通牒,凤隐突然一个激灵,醒过来半晌也没能回神。
他恍然忆起,自己得救了。
而救他的少年,却是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的仇人,就连两人的相逢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本该亲近的族人将他做筹码抛出,应该认定的仇人却救了他。
凤隐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中酸涩的很。
他抚了抚因惊惧剧烈跳动,还未停下的心脏,这才发现屋子外传来争吵的声音。
凤隐抿了抿唇,赤脚下了地。
*
“陛下您在做什么?您带回来了一个凡人?你带他来了九重天?您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司命已经料想到那群首辅大臣该跳脚成什么样了。
谁能知道他只是带陛下在凡间转了转,就让他带回个身份不明的凡人?
楚怜端坐于剔透玉竹环绕的院落,随意拨弄着琴弦:“我的生母也是凡人,若当年没出那事,想来也是要被父帝接回九重天当天后的。”
司命:“……”
无法反驳。
他按按太阳穴,努力找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这不一样,先帝与墨柯将军两情相悦,互相心喜,自然可以……可您这……”
司命苦恼,叹气道:“您还小。”
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而且他也不相信楚怜会对谁一见钟情。
再说了,他都还没见过楚怜带回来的那个人,都不知道是人是鬼,就这样留在楚怜身边,司命也不放心。
楚怜拧眉:“我既以带他回来,就该对他负责,但我……”对他没有那种心思。
奇奇怪怪,为什么司命总担心他感情问题?
话未说完,雅致的雕花木门被人推开,精致美艳的少年赤着白玉般的小脚站在门前,司命听见声响抬头看了过去,先迷茫了一瞬,随即唇角紧抿,眼里凝出刻骨的冷光。
楚怜察觉不对,想出声制止:“司……”
司命已经闪身至凤隐身前,少年脸上的茫然还未来得及展露,就被他狠狠的一脚踹在了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