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戎一愣,本该道别晚安的话语,出口就成了劝诫意味的:“姑姑该知道楚怜不是楚乔月。”
陆枚雪不以为意:“但他是她儿子。”
陆戎看着陆枚雪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哑了哑,半晌才艰涩的出声:“他很无辜。”
这话一说出来,陆戎觉得他可能真的哑了。
不应该这么和姑姑说话的。
从小的时候陆枚雪就一直护着他,知道后面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也是拼尽全力的在陆家将他保护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楚乔月,陆枚雪可能永远是陆家枝头上飞的最高的那只凤凰,或许不会是这副精神不稳定的样子。
果然,陆枚雪听见陆戎这么一说,立即冷笑一声,眼眶却在不经意之间红的彻底:“我知道他很无辜,可我不无辜吗!我就活该变得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就活该吗!我现在的这副样子你能看的下眼?”
她说:“我才是最无辜的哪一个!楚怜身上流着我丈夫一半的血,混着那个贱女人的腥臭味儿,他就活该被我报复,谁让他没有死在他妈肚子里,谁让他非要出来见见世面?你知不知道这都是他应得的!”
歇斯底里什么时候能出现在陆枚雪那副优雅的灵魂上?
就是现在,就是提到那些事情的一丝一毫。
陆枚雪优雅的灵魂就会被魔鬼吞噬,成为阴暗的刽子手。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将这些残忍的话语说的出来,甚至指名道姓到一个未成年的少年身上。
陆枚雪看着陆戎的视线已经变得冰冷,一字一句皆是斩钉截铁:“你没必要担心什么?恶事是我做的,人是我伤的,你顶多算个帮凶。”
陆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眼眸里面的情绪深沉的让人看不懂。
帮凶?
可他觉得他是个真的杀人犯。
陆戎知道自己不该因为姑姑的一顿哭求就对那样无辜的人下手,他也知道自己对楚怜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
但陆戎一想起那些命悬一线的时候,是陆枚雪一步一个坎的将他护着的。
想起他七岁那年,他得知陆枚雪离开的路线让司机找过去的,陆枚雪躺在地上,头上流出的那些血迹,还有这些年她不稳定的病情。
一想到这些,陆戎就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诉求。
所以想多给那个人一点钱。
哪怕他没有办法放过楚怜,也想求一个心安。
可是楚怜说他不要钱,说他想活下去。
那双明亮热切的大眼睛里,居然因为他出现了那样悲恸哀切的眼神,像极了一只正在被虐待,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的幼小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