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方从哲并不反对朱常洛去找衷贞吉,如今的局面,也只有衷贞吉这样位高权重的大佬出手,才有可能破局,而且方从哲不得不说,朱常洛的眼光看得很准。
整个朝堂上下,也唯有衷贞吉有这个底气和理由,能够重启此案的调查。
让方从哲感到可惜的是,朱常洛始终是少年意气,有些鲁莽了,他要见衷贞吉,完全可以找个机会,私下里去沟通,收到的效果是同样的。
但是现在,朝堂上下都知道朱常洛去都察院和左都御史详谈了许久,自然,不愿意让陆庆一案重新调查的人,对这一点也清清楚楚。
因此而随之而来的,恐怕是让朱常洛的处境更加艰难。
叹了口气,方从哲轻声开口道。
“殿下,今天清晨,礼部侍郎余继登上本,言朝鲜大战之后,国库空虚,银两不足,题请殿下大婚之仪,一切从简,此事殿下可知?”
礼部侍郎余继登,浙党的中坚力量之一,年前的时候,礼部尚书刘楚先因故被贬回乡,冠带闲住,朝廷并没有任命新的礼部尚书,而是由礼部侍郎余继登暂时代尚书署理部务,不出意外的话,过些日子,等到吏部铨选的时候,就会正式任命余继登为礼部尚书。
他的奏本,分量不可谓不重!
而且这份奏本所代表的政治意义,非同凡响,可以视为浙党对于朱常洛的一个警告。
余继登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大婚仪式从简,可不简简单单的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要知道,朱常洛可不是普通的皇子,他是皇帝亲口定下的太子人选,冠婚一成,便是册封典礼,如今朱常洛已经行过了冠礼,只要再行过大婚,紧接着便是册封太子。
如此贵重的身份,大婚竟要一切从简?难不成堂堂的大明,国库竟然空虚到连一个大婚都撑不起了不成!
更何况册封典礼的仪式和靡费更是比大婚只多不少,大婚若是一切从简,那册封大礼呢?储位乃是国本,岂可如此儿戏!
倒是朱常洛淡定得很,道。
“知道,余侍郎说的其实也有道理,朝鲜之役,花费的确是十分巨大,本王大婚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事实上,朱常洛比任何人看的都清楚,余继登的这个奏疏,上的很有技巧,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无论朱常洛此时此刻的声望如何高,始终不过是一个亲王而已,往常国库空虚的时候,亲王的冠婚典礼节俭一些,不是没有先例,任谁也不能说他余继登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