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瑶族在西域六十四国中名声不显,因为他们人很少且分散而居,像新汉朝控制的西北之地便有他们的身影。
黄化极当年曾经领兵征战西北,他的亲兵中有黑瑶人很正常。
黑瑶部族颇为神秘,他们信奉无生大黑天神,多有孩童含着玉石出生,生来不哭而是大叫,据传这种孩童的第一声叫与虎骨折断声一样,极能辟邪。
而这种孩童长大后能通灵,天生有镇邪驱凶的本领。
谢蛤蟆说道:“将军府碰上诡事,黄将军没有找听天监,必然如他所说,这是家事甚至牵扯到家丑,家丑不可外扬。”
“但这诡事不可能不解决,我猜黄将军就是让他的黑瑶人亲兵去镇邪,现在看起码有一名黑瑶亲兵因此而死,那么这事一定很难办。”
王七麟道:“那我们要去看看吗?”
谢蛤蟆忽然谨慎起来:“不,咱回去。”
“啊?”
“能做黄将军亲兵的黑瑶人肯定不是凡夫俗子,他都镇不住将军府的诡事,咱们去干嘛?送人头吗?所以为今之计,咱赶紧跑吧。”
徐大抬头看看天:“这个点回去还能赶上晚饭。”
王七麟不悦道:“卦象不是说,咱们得给将军府解决这麻烦吗?”
谢蛤蟆严肃的说道:“我可能算错了。”
王七麟郁闷,先前遥望西方的徐大忽然说道:“不对呀,这黑龙抬棺,两队人?嘿,死了两个黑瑶人?不对,好像又是一队人?但我先前分明看见是两队!”
“什么?”
王七麟跟着往西北眺望,此时黑龙抬棺队伍已经深入荒丘之中,踪影变得若即若离。
他遥望抬棺的队伍,慢慢的,当抬棺队伍越过一片小山丘往下走了的时候,山丘另一面又出现一支满身黑衣抬着棺材的队伍……
后面的黑衣抬棺队,赫然就踩着前头那队伍的路线在走。
谢蛤蟆面色凝重:“是山里精怪在作祟,这支抬棺队遇上麻烦了。还记得我刚才说黑瑶人生来含着一块玉吗?他们死时也要含着这块玉,这玉叫六步气玉,对妖魔精怪来说可是好宝贝。”
“六步气玉?名字真古怪。”徐大说道。
谢蛤蟆道:“也叫先天玉,这名字简洁明了吧?之所以叫六步气玉是因为黑瑶族讲先天时有句话,叫做‘六步之气,生长化收藏,皆先天时而应至也’。”
听到这里,徐大瞪眼:“这就是先天玉?据说里面藏着一口先天之气,一旦炼化便能从后天进先天?”
谢蛤蟆徐徐点头。
徐大挥手道:“还愣着干什么?追啊!不能让精怪抢走大爷的先天玉!”
谢蛤蟆拉住他道:“先天玉宝贵,生命价更高。”
徐大鄙夷:“老道士我发现你怂的很啊。”
谢蛤蟆冷笑:“老道只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而且咱们一旦跟黑龙抬棺扯上关系,怕是会跟将军府扯上关系……哎哎,你们俩干嘛?”
王七麟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去看看。”
谢蛤蟆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轻轻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就你懂的多!以前的教训都忘了?”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残阳瑟瑟,风也瑟瑟。
漫步走在荒野中,面前的草木土石被夕阳光照成恍惚的红色,一步下去,如踩血水。
小土丘上长着些许柳树、槐树,风一吹,枝叶摩挲着‘沙沙沙’的响。
走在背阴面再去看这些树木,树枝摇曳,如同憧憧鬼影。
王七麟正寻觅抬棺队,没看到人影,却听见侧前方一声惨叫。
徐大顿时甩腿如鸡奔,一边跑一边嚎:“听天监办案,咳咳咳!”
一阵山风打着旋吹过,呛着了。
又绕过两个小土丘他们看见了抬棺队,这时候红棺材被放了下来,九个汉子惊慌的聚集在一起。
见他们没事,徐大高兴的拍着胸膛说道:“我们是听天监的人,你们不用怕。”
三人走过去,这九个汉子却不开口,只是盯着他们看。
日落西山。
夜幕降临。
在荒山野岭中被九双眼睛盯着看……
徐大大咧咧的走上前说道:“几位兄弟别怕,都是自己人,看见我身后那位了吗?听天监最年轻的小印,江湖人称翻天麒麟的王七麟王大人!”
九个汉子还是不说话,他往前走,汉子们往后退。
王七麟警惕喝问:“你们什么人?”
领头的汉子扛着招魂幡走上来张开嘴。
王七麟下意识后退。
徐大嘿嘿笑:“老七你怎么这么胆小?这弟兄是让你看他的嘴巴,古怪,他竟然没有舌头?难怪不能说话!”
他又问其他八个人道:“你们都没有舌头吗?”
八个人张开嘴。
里面空荡荡的。
只有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这算什么事?”徐大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黑瑶人天生就没有舌头?老道士刚才也没说呀。嘿,老道士呢?”
王七麟也诧异:“他怎么还没有追上来?”
他们此时位于两片土丘之间的凹地,抬头往四周看,夜色覆盖了这片地方。
太阳落山落的很快。
山丘上多有枯木杂草,徐大升起一团篝火,问道:“老七,咱怎么跟他们沟通啊?”
王七麟道:“这个不急,得先找到道长。”
徐大不屑:“可能他胆子小,就没跟咱过来!”
王七麟摇头:“不,他追咱了。”
夜风吹过,篝火猛的闪烁了两下。
王七麟回头,看见那九个人呆呆的坐在棺材四周凝视着两人,脸上表情木然。
这一幕,让人有点打怵。
徐大烤了烤手后问道:“喂,你们不过来一起烤烤火?”
“嘿嘿,徐力士胆大,是人是鬼都敢攀关系?”谢蛤蟆的声音顺着夜风漂来,他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现在东边的山丘上。
徐大愕然:“你怎么才来?”
谢蛤蟆说道:“老道得先护住抬棺人才能过来,已经来的够快了。”
王七麟转身跟徐大背靠背盯着棺材旁九个人道:“抬棺人不就在这里吗?”
“这里?”谢蛤蟆冷冷一笑:“嘿嘿,谁跟你们说,这里的九个东西是抬棺人?”
徐大反应过来,立马一把抄起一根烧火木棒:“卧操!”
九个人又扭头看向山丘上的谢蛤蟆。
一个声音陡然响起:“两位大人怎么知道,这东西就是你们那同僚呢?”
大红棺材缓缓打开,里面站起来一个穿道袍的男子。
夜风吹拂,他的宽大衣袖猎猎飘动、头上发丝随风摇曳,整个人站在棺材中却不显诡异,而是渊渟岳峙、仙气飘飘。
男子露面,冲着谢蛤蟆微笑:“妖孽,终于等到你了!”
一听这话,夜风更冷!
徐大懵了:“怎么个意思?”
王七麟低声道:“别说话,待会看我眼色行事!”
徐大看看漆黑的天色,更懵了!
王七麟缓缓的伸手摸刀。
一摸一个空!
刚到手的战刀也被造化炉给吞了?
我日昍晶?
这是个吞金兽吗?
王七麟当场骂娘!
他急忙闭上眼睛去观摩识海中的造化炉。
一把长刀漂在炉口上。
看造型赫然就是先前老将军赠与他的军中苗刀。
听名字苗刀像是苗家人用的刀。
但并非如此,它是刀身修长偏直形似禾苗才得以如此命名,乃是地道的汉家战刀。
王七麟转身错开徐大视线。
心里一动,长刀入手。
整体来看这就是一把苗刀,刀身四尺、刀柄一尺,长有五尺。
但又跟黄化极送他的战刀不同,它的刀柄末端咬着一个鬼头,抽刀出鞘,刀身不是单纯闪亮的银白,而是银白中分布着一道道血色锈迹。
王七麟明白了,造化炉将鬼头刀和战刀熔炼为了一把刀!
徐大向他靠了半步问道:“怎么办,老七,咱到底信谁?”
“有个医生曾经说过,人一定要靠自己。”他紧握刀柄沉声道:“所以咱谁都不信,信自己!靠自己!”
徐大问道:“这个医生是谁?现在在哪里?”
“在阴曹地府,他后来死了,死的还挺惨。”
“干!”
三方人站在三个方向。
三足鼎立。
谢蛤蟆样的人高声问道:“王大人,你不信我吗?是否要核验一下我的身份?”
棺中道士随风飘起,他站在棺材边缘冷笑道:“你这妖孽一定吃了我那道友,得到了他的记忆,所以才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王七麟沉默不语。
他凝视着棺材旁边一行人。
哪里不对!
徐大举着个火把走出去说道:“要不这样,两位给我个面子,你们谁是妖孽就承认了吧。这大晚上的咱赶紧开打,打完收工各回各家。”
本来挺阴森诡谲的情景,让他这么一搞忽然有些喜庆起来。
棺中道士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该说啥。
见此王七麟猛的明白哪里不对了!
眼睛!
棺材周围那九个人一直没有眨过眼睛!
这时候徐大走向棺材问道:“道长,你看你能不能给我这面子?”
棺中道士嘴角抽了抽。
徐大猛的将火把扔向他又大吼:“不给我面子?老七砍他!”
妖刀出鞘!
五尺长刀化作一条银龙,王七麟双手握刀快步上前,修长笔直的刀身大开大合,直接将苗刀化作开山斧!
月光撒下,刀光雪亮。
刀身上的红斑锈迹扭动起来,如同血流。
妖异!
诡谲!
见两人动手,山丘上的谢蛤蟆同时飞了下来,两个宽大的道袍袖子甩动,连续有符箓如利箭般飞上来。
棺中道士没有反击,而是一甩袖子飘走了,那八个本来围在棺材旁边的人则纷纷四肢着地往周围逃窜,就像一群野兽。
王七麟以为要有一场血战,毕竟棺中道人看起来很有高手派头。
哪知这货跟徐大一样都是银样镴枪头。
都是装比好手。
谢蛤蟆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说道:“可惜,让这些妖孽给跑了。”
徐大埋怨道:“你刚才跑哪里去了?”
谢蛤蟆气道:“老道瘸了一条腿,你们跑那么快我怎么追的上?何况我还得去救护那队抬棺人。”
“你真去救他们了?”
“我不去救还能靠你去救?”
王七麟绕着红棺材转了一圈,道:“它们是什么东西?”
此时走近了看能发现漏洞,这红漆棺材应该是从地下挖出来的,漆色已经脱落了。
他们用的招魂幡问题更大,已经破烂,指不定是从哪个老坟头子捡来的。
谢蛤蟆摇头:“我也不清楚,荒山野岭逢夜半、鬼哭人嚎神不见,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古怪的事多的很。走,我们先去汇合抬棺队。”
抬棺队隔着他们还有两个土丘。
他们选了个背风面,周围是大片的林子,这样能挡风。
一伙人如今放下了棺材,正围在一起点了篝火烤干粮。
徐大给王七麟一个眼神。
藏着六步气玉的棺材就在面前。
王七麟道:“别乱来,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先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九个人对谢蛤蟆很是恭谨,看见他出来立马有人让出位置。
王七麟在篝火旁坐下观摩手中长刀,刀柄上也有锈迹,一条条锈迹斑驳交叉组成两个字:
斩马!
谢蛤蟆看到他手中的刀后倒吸一口气。
王七麟知道他要询问这刀的来路,便率先岔开话题问道:“老徐,你怎么知道那些东西有问题?”
徐大一怔:“我不知道啊。”
“那为什么让我砍它?真就因为它不给你面子?”
徐大咧嘴笑道:“当然不是,我是信任这个老道士。”
谢蛤蟆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笑道:“为什么信我?”
徐大道:“老子不信自己人,还能信外人?”
谢蛤蟆一怔,失笑道:“如果我也是妖鬼假扮的呢?”
“那就一起砍了!”
谢蛤蟆击掌大笑:“没毛病!”
听到这番对话,一个浓眉大眼的黑衣汉子问道:“道长、两位兄弟,你们也遇到怪事了?”
王七麟反问道:“你们遇到什么了?”
汉子们脸色都不好看,九哥皱眉道:“刚才我们看天色晚了,便卸下了棺材准备扎营。结果分发干粮袋的时候,有个兄弟没分到!”
“我们一共九个人,将军府给准备了九个粮袋,可最后发完了却有一个人没有粮袋。”
“但是让大家伙把粮袋放回来数一数,结果还是九个!再发,还是有个人没有粮袋!”
“我们互相清点,人数没问题,就是九个人!”
“我又让大家报数,最后一个兄弟喊的竟然是‘十’!我们当中,多了一个!”
一阵风从山丘之间穿流而过,篝火快速摇晃。
一个汉子低声道:“荒山野岭、深更半夜最好别说诡事,人在听,鬼也在听啊。”
“怕个鸡,”徐大一脸不屑,“大爷在听天监当差,什么鬼没见过、什么怪事没经历过?”
九哥问道:“原来是听天监的官爷,那我们今天遇到的这种怪事你经历过吗?这是什么鬼在作祟?”
徐大:“柴太少了,我去捡点柴。”
谢蛤蟆抚须说道:“你们有没有这样的经历?有一样东西随手放在了某处,可再回去找,怎么也找不到。等到不找了,某天却会突然出现。”
众人急忙点头。
谢蛤蟆道:“这叫鬼藏宝,你们今天这事就是鬼藏宝,具体什么鬼不好说,但多是没什么危害的孤魂游鬼。”
最后这句话没能安慰到九个人,这九条汉子缩了缩脖子又互相靠的近了一些。
油饼被架在篝火上炙烤,烙进饼里的猪油被烤了出来,千层面饼变得油汪汪,在火光下显得分外诱人。
徐大率先拿了一块咬了一口,他说道:“不如这样,你看我们现在隔着将军府还不算远,你们晚上回去歇息,我们三个给你们看着这棺材,怎么样?”
好几个人看向九哥,毫无疑问,这九哥是带头的。
九哥抱拳道:“多谢兄弟好意,但我家将军已经下了军令,我们得抬棺行走百里才能回。”
“你们明天再回来继续抬呀。”徐大道。
几个人眼睛一亮,但有人小声道:“将军最近这些日子脾气变得暴躁易怒,我们要是回去?”
众人打了个寒颤,顿时脸色黯然。
王七麟听出他们是外地口音,便问道:“你们是黄将军的亲兵?”
九哥摇头道:“我们是军户子弟,并没有当过兵。”
徐大咧咧嘴道:“我说呢,咱新汉的虎狼们要是就你们这胆量,那还怎么去戍守边塞、开疆拓土?”
这话有点侮辱人了,几个人对他怒目而视。
徐大拉开衣襟露出黑铁般强硬结实的胸膛和好像野草似的胸毛,几个人顿时低下了头,但也有人目光更热切了。
吃过饭,一个汉子去解手。
这人没敢走远,去了旁边的林子里。
结果不多会林子里响起一声嚎叫:“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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