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益给说书人打了赏,青衣小帽的店家小二眼珠子便盯着顾益转悠。
见他站起身果断殷勤上前。
“公子,有何吩咐?”
顾益讲:“我有些累了,想去房间休息。”
“哎,好嘞,您跟着我,我带您去房间。”
昨夜他连夜赶路,必须得补觉才行。
觉不能少,他这个修仙叫养生修仙。
“您脚底小心,我们这台阶有些陡。”这青衣小帽现在的态度和刚刚判若两人,顾益也明白他的用意,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
关门之前,顾益给了一块碎银,这样再有什么需要叫起来也方便。
小厮手拿银子极为高兴,哈着腰讲:“公子真是好人,那我就提醒您一句话。”
顾益转过身,“什么话?说来听听。”
小厮伸头到外边儿左右看看,确认无人,关上门小声道:“这天儿马上就入夜,公子切记,到了晚上,听到女子的声音不要开门!”
听了这话,顾益不免动作一滞,看这小厮的不苟言笑,眼神之中还有真挚,想来是没开什么玩笑。
“听到女子声音不要开门?”
“哎,对的。”
吓唬谁呢。
“那我问你,听到男人的声音呢?或者声音分辨不出男女呢?”
小二愣住,额……
没人这么问过呀。
“算了,你走吧,走吧。”
小厮笑容谄媚,“多谢公子体谅!”
“等会儿,我看这儿没有笔和纸,你帮我取一些来。”
“哎,成,我这就给您取去。”他小腿跑的倒快,不消三分钟便把东西给备齐了。
顾益一人在房里一边儿脱衣服一边想着他说的那句话及当时说话的神情。撇着嘴模仿:还不要开门?啊,开门能怎样?
不过也有些好奇,为什么
为什么是女子?那是什么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顾益忽然兴奋了起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敲门。
砰砰砰~砰砰砰~
床上的人慵懒的翻了个身,睁开眼发现跟没睁开似的,没有电的日子真是痛苦!
“谁啊?”
“是我,先生。”
顾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声音听着耳熟,也惊了他一下。
“灿莲?!”
“太好了,先生竟还记得小奴。”
他摸着黑好不容易点起了油灯,然后拿着油灯去开门,有些头疼的说:“你怎么跟上来了?不是说治好了伤,自行离去吗?”
“是小奴唐突,小奴一心只愿追随先生。”
手上传来木门的冰凉感,这驱散了顾益身体里最后一丝睡意,他忽然想到了小二白日里说的那句话:听到女子声音,不要开门!!
灿莲应该算女子,虽然丑了点,但属性上归类是这样的。
“你真是灿莲?”
四周黑暗,只有掌中的油灯点点火光,他这一觉从白天开始,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自然也就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每一秒的寂静好像都蕴含内容。虽说他艺高人胆大,但独行在外一切小心,这是基本生存法则。
“先生何故有问此,小奴确是灿莲。”
‘哗!’
顾益瞬间开门,借着微弱的光定睛一瞧,然后又‘哗’的一声关上了。
门外的人晕了,“先生?”
“好了,你进来吧。”
他打开了门,单手负在身后,顺便又看了一眼,没有错。
“你这么晚不去睡觉,来找我做什么?”
灿莲默默的关上了门,冲着顾益微笑了一下,低眉娇羞:“小奴,自然是有事。”
娇羞……但是真不好看啊……简直出戏。
娇羞?!
顾益的心中忽然一声轰鸣!
事情不对!
那个灿莲,虽然丑,但是性格刚烈,宁愿忍着伤痛也不愿破男女大防,她绝对绝对不会在大半夜跑过来展现什么女子的娇羞!
顾益眉毛抖了抖,表面上依旧处变不惊,“有事?不会是后背的伤复发吧?要不撩起衣服来,我帮你瞧瞧?”
“啊?那里怎么可以?”灿莲捂着小嘴巴,“可背背的确有些痛痛……”
顾益眼见她故作羞意背着他的视线,伸手拉侧腰上的扣子真准备脱,
只在那一瞬间,
一秒钟。
他抬脚咣且一下就是一个飞踹!
“我痛尼玛!你到底是谁?!”
顾益的力道比有些实力的修行者要差,可也不是开玩笑的,这‘灿莲’刷的一下就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到了床柱上,然后来了个自由落体!
就在此时,空间像破碎一般开始崩塌,眼前的画面也裂开了。
周围的景色开始变换,手上的油灯没有了,身边的桌子不见了,黑暗被驱散,四盏灯点亮了整个屋子,红色的,喜床、喜被,还有穿着大红衣服的姑娘。
看着窗户上贴着的喜字,顾益还真有些意外,这一脚是踹出了个啥。
那女子捂着后背起来,一转头有些惊艳了整副画面,灵动的大眼睛忽闪一乍像是射出了某种电光,而且,瞳孔是绿色的。
那张脸也没了灿莲脸上的麻子,洁白而有光泽,感觉都可以捏出个软软的汤圆出来,真真是嫩得快要滴出水,似那无暇的白玉一般。
小萝莉眼神带媚,“你,竟然发现了?不过就算你发现了又如何,我已进入立心之境,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言语间一挥衣袖,像人一样。
顾益一瞬间也有些被那容貌晃了神,而且,声音还有些好听。
不过那双淡绿色的双瞳……太明显了。
“瞳孔都还未全黑,小妖而已,这么点修行就出来为祸人间了?”
被戳穿后她立即有意捂了捂眼睛,还侧过身去,这是应急反应,不过很快她便不再掩饰,知道已经被人家看去了。
知道妖兽幻化人形时以瞳孔颜色辨别是否成败,想来也不是凡人。
“你是如何发现的?”她看起来,谨慎了些。
顾益坐下倒了杯茶喝,优哉游哉的说:“你所施的是妖术,虽然准确的映出了我心中所想,不过那个人真的不好看,她那么一娇羞,吓的我心肝都颤儿,这账我一会儿找你算!”
“不…不好看?”淡绿色的眸子中有某种迷茫。
这种迷茫,顾益很熟悉,有人形却不懂人性,便是如此了,看来这第二境立心,修的不到家。
“对于人来说,世间繁华,精彩无数,人的天性却是年少贪玩,因而在踏入修行之道时,第一境入定最难。有些浮躁之人,待到三十多岁才达入境也是有的。而对于妖来说,入定感知天地相对容易些,可第二境立心则是难上加难,你可知为何?”
绿色的瞳孔中神色已经变了。
却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声音,“知花小姐,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小的心中不安,白龙公子叫我来问,今儿给您指的人,可还满意吗?”
是那个小二的声音,想来那个人还提醒自己来着。
顾益摩挲着手指的动作瞬间一停顿,随后没入潇洒写意的神态中。
“滚!”
她一声喝斥,外面的人则被吓个半死,慌不跌的跑开。
随后,这知花一改之前作态,老实而恭敬,“之前是小妖不识泰山,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顾益略自沉思,“……你在这里,勾了多少男人?”
“不多,三五人而已,但是……”
“修为不够,要么露爪,要么露尾巴,吓跑了吧?”顾益一猜就是。
知花也没有否认。
“看你的样子,大概也到了年纪了。对于妖兽来说,立心之境最难,立心是立足己心,顺乎己意,我心即我仙,可因为自小不受教导,是非不分,妖兽通常会将立心修成了立欲,到了你这个年岁,开始泛春思动……可你知不知道,行周公之礼并不能助你进入立心之境?”
至于她自己声称的什么已是第二境,那都是临敌时的虚张声势而已。
知花听后顺势往下一跪,“还请先生教我。”
她这么一跪,顾益却瞧见了一样勾起回忆的东西,那是右肩的后侧有有一道梅花样的小小伤疤。
记得是承平初年,有一个母狐狸抱着自己受伤的孩子在阵外的雪地里哭诉乞求,顾益忙着修行,一连三月闭关,那只母狐狸运气不算好也不算差,在近第二个月来的,到顾益出关时,她已整整跪了三十多个日夜。
那一瞬间,顾益感念万物皆是生灵,是夜,小苑山光芒整夜而不灭,甚至照亮百里之外的庐阳城,而他也突破至第六境芸圣。
说起来还有些特别的缘分。
“你的母亲呢?”
知花面色一惊,“先生见过我的母亲?!”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你的母亲教过你吧?”顾益微微俯下身,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训斥:“教过了还悟不了,你这天分差扬猪太多了!”
此前三句一说,知花猛然抬头,神色之中满是惊恐!
这人是……这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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