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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馨穿着一身抹胸束腰的白色婚纱在街上跑,高盘的头发紧紧地定在头上,面霜凝在脸上有些散不开,死白死白地脸色让人看了恶心,她口红应该是红色,但一场秋雨刚过,天上依然有细细雨丝随风飘着,天冷得透骨,所以她冻得唇色发紫,还有些发颤。严馨不习惯穿高跟鞋,婚鞋的跟像钉子一样细,刚刚一跑时就崴断了,所以她鞋后面托着两只断了的黑色细根。
严馨就这副狼狈模样,站在了余白打工的饭店门口。
余白惊讶地愣在原地,他没想到严馨会来找他,还穿着一身婚纱。
严馨看着余白问:“你要不要我?”
余白一时错愕,不知怎么回答。
他没有考虑过结婚,跟严馨分手后就一门心思挣钱,想创业做生意。大学同学柳华想和他一起干,正在等自己的回复。
余白看着严馨,她小而圆的脸上满是坚定好像并没有期待,如果自己说不要,她大概会立刻转身离开,那她问自己“要不要”的意义何在?
“我......”余白想着措辞,这场面实在猝不及防,到底该说什么?他手心里有些发汗,搓了两下没说出什么来。
还是严馨先开口说:“我拒绝你是因为我当时已经订婚了,我忘不了你所以我逃婚了,至于你要不要我,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严馨的意思余白明白了,她只是想看看她逃婚值不值,或者说想知道自己是否还爱着她。
余白给不了这个答案,别看他长得一副书生清儒模样,但是一米八多的个子在熟食店前一站,也显出肃朗来,余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肚子里上下颠簸,竟被严馨的干脆磊落击得不宁起来。
余白有好几份工作,既当着初中教师又在姚记熟食店打工,还同时兼职卖手机,严馨仅知道的是他在这家熟食店打工。
他需要钱,他要攒够创业本钱,还有......逃避那些曾经,忙碌就不会思考,累就会忘了幸福的味道,那股不舍也就不会在心头折磨他。
严馨见余白不回答,便知道了答案。
她看着余白,一只脚点在地上,一只脚踩着高跟鞋,仰起头,雨飘进了眼睛。
姚老板在里面叫余白:“怎么还不进来,阿荛一个人切不过来了。”
严馨说了一句“你进去吧”转身便走,她踩在水洼里,拖地白纱也沾了脏水,背却削瘦挺拔,肩胛骨清晰地现在背上。她就像平常走路,一手提着裙子,低下头仔细看路。
余白朝严馨背影伸手,叫住她问:“你有地方住吗?”
严馨回身摇摇头,她是有期待的,只是这期待埋得太深,余白看不出来。
余白对严馨说:“等一下,我跟老板请个假。”
余白带着严馨往他租住的房子走,他不知道严馨是从哪里跑过来的,吃没吃饭,饿不饿,关心的话堆在心口,余白几次张口,终是什么也没说。
侧头看看严馨,见她提着裙子,走得有些费力。
严馨见余白盯着自己看,低头看看自己鞋子说:“坏了。”她脸上带了些笑意,就像一个孩子一般,眼神中的疲累却还是掩不住的。
余白没有接她的话,伸手拦腰就要将她拦腰抱起来。
严馨被余白这一举动吓住,摇摇头说:“这是裙子。”
余白点点头,转身将严馨背到了背上,手握成拳搂着严馨大腿,不敢稍动。
严馨趴在余白背上,有些不好意思,当初谈恋爱时也没这么背过,抬头看看天上落下的雨,雨珠晶莹地立在余白头发上,就像一粒粒小小的石英晶石。
“很漂亮。”严馨在心里评价道,不禁又在心里笑话自己,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词语匮乏,说不出一整句文雅且贴合情境的诗句来。
严馨趴在余白背上,热气在他后背和自己胸口之间升腾,暖暖的有些潮湿,她呼出的白气也散在余白背上。见他背上湿意更重,衬衫都被蕴湿了一块,严馨心想“很不舒服吧”,而后将头抬了起来。
余白忽感到背上一阵冰凉,风吹过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暖意和湿意都散尽了。
严馨听到余白打了一个“喷嚏”,伸手想要去摸他额头,手停在半路收住。
余白眼角余光瞥到严馨的手,雨丝打在他脸上,眼前有些模糊,便对严馨说:“趴在我背上,互相取暖会暖和些。”
严馨一愣,慢慢地又趴了下来,尖尖的下巴戳到他背上,严馨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人都一样瘦骨嶙峋了。
严馨坐到余白租住的房屋的客厅沙发上,将脚从高跟鞋中脱出来,两只脚都红红肿肿,右脚还破了皮,几个白水泡鼓在脚上,有些发烫。
余白看着严馨的双脚,忙在客厅的柜子里翻找,找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一个人租住在这,没预备伤药。
严馨看着自己磨破的双脚,轻笑笑说:“没事儿。”
她渗白渗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笑容,余白没有回应,躲开了她的笑容。
余白环顾一遍房屋,将翻乱的抽屉推了回去,而后对严馨说:“我去买药。”
严馨轻笑着对余白说:“没事,不用麻烦的”。
她从不故作过坚强,也不矫情,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
余白见她这样刻意做出的轻松样子,心里有些不好受,就像吞了一口棉花,塞在嗓子上。
余白还是坚持去买药,他走在路上,脑子里乱乱的,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办。
逃婚不是小事,余白知道严馨家庭情况,闭塞山村,传统甚至有些封建,她这一走便是永久,很难再回家,至少暂时不能回去,可是......余白想不到一个妥当的办法,他掏出自己空空的衣兜,不禁苦笑。
余白想来想去,最终也没有想出一个行得通的办法,抬头一看已经走过药店了,又返身折回去。
严馨打量余白租住的地方,见这座平房矮矮小小,深秋雨后的昏黄光线落在屋子里,让严馨觉得温暖,她整个人坐在沙发上,有一种安适感。
逃婚这件天大的事在她心里就这样过去了,不算什么了。
严馨坐在沙发上抬头向外看去,见四四方方小院子里,整整齐齐地种着花草,心道:“他还是这么有情趣,在那里生活都很有味道。”严馨不知道的是,这是房东的花,余白是没有时间来经营这些的,生存和生活,是可以割离的。
她赤着脚站起来,虚虚地踩在地上,打量这个小小客厅,凉凉的脚心踩到地上,一股凉凉的舒适感从脚心传上来,一直传到心口,让她全身都舒服起来。
这间屋子里只有一个沙发、一台收音机和一个大书桌,书桌上堆着几罗厚厚的书本、作业本之类的东西,本子边儿卷卷的,摆放得也不很整齐。
严馨回身看看,旁边是厨房,没有装门,只有一个木门框。
卧室挨着厨房,也没有装门。
严馨没有进卧室和厨房,她站在客厅里,有种甜蜜感觉。
她走进了余白的世界,没有犹豫,没有退缩,直直地闯进来。
她有些满足,却不那么兴奋。
余白开门就见严馨站在地上,她脸上挂着笑。
屋内温暖,严馨脸上的妆也变得柔和,笑起来有些甜,就像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