บท 83: 第五十九章：新春日
沃雪月的最后四天，重山领的人们是在战斗和奖惩，修缮和建设，防御和准备庆典中度过的。
回首过去一年，重山领的人口基本没有增长，河间惊变、兽潮、黑骑士、日常狩猎、自然死亡，还有夭折，真正算下来，其实还是负增长的。
不过借着兽潮和黑骑士之手，大量的奴隶获得了军功，摆脱了奴籍，成为正式的领民。更重要的是，在生与死的雕琢下，很多新来不久的奴隶即便没有摆脱自己的身份，也对这片用生命和热血守护的土地，产生了一份认同感。这是弥足珍贵的。
“陶尔斐斯也放到山地营吧，就让他和他的几个同乡凑一队。”
李维说道。
年前，统计各项数据，五百山地营战士最后就剩下224人，其他人或阵亡或因残退役，急需补充人手。兵源就是像乌奇盖里这样的辅兵奴兵，立下军功，应征入伍，当然主要还是来自山地营的后备队——巡警、哨兵以及兼职的猎人。
相比较来说，守备性质的部队相对还好补充一点，要求更低，简单会一点斗气就行，而山地营不行，对付魔兽镇压作乱势力，需要更精锐的士兵，成员实力和忠诚兼备，堪称优中选优。所以，像陶尔斐斯实力有了，可忠诚……
莫里斯有点踌躇。
李维明白，“既然能和老克鲁特一起驰援，我们不吝于一点信任。其他刚来不久的奴隶也一样，那些战士奴隶只要上过战场，立过战功，都可以提走，观察期就在山地营，随军作战，待遇折半。
我相信，自己耕种采集的食物，会更香。他们付出过血汗之后，会认同重山的。”
莫里斯还是有点担心，毕竟，陶尔斐斯他们来重山领时间太短。
格里芬拉住了他，摇了摇头，道：“那就狠狠操练他们，让他们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就没功夫和精力，去考虑逃亡的事情了。你看，新组建的坠月斗士团就是这样训练出来的，战斗时，没有少爷和我的命令，无一退后，无一动摇。”
莫里斯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一直没吭声的杰尔曼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出声说道：“关于最近的部署，李维你有什么看法？”
“外面的领地先丢掉吧，放一些哨兵，主力集中守卫菁华，只要堵住狭口，魔兽闯不进来。等开春之后，再清缴开垦就是。”
众人点头，同意这个战略。
“咚咚咚~”
“少爷，各位……”
索伦推开了厚重的红木大门，两队男仆女佣鱼贯而入，手里捧着各种食物，来到大方长桌前。
“少爷，各位，晚安，新的一年即将开始了，请诸位暂时放下枯燥的事务，尽情享用晚宴吧！”
室内，华灯已亮，透过餐厅的落地窗，众人可以看到，外界雪花飘飘，黑黝黝的住宅区有星火闪烁，借着火把和少有的魔法灯具的光明，有一些孩童在欢呼，在嬉戏……嗯，也免不了熊孩子玩疯了不听话，然后被大人呼喊着，追上提溜起来，招摇过市，于是道路两边的孩童对着这个倒霉的家伙，发出连续的‘嘘’声。
血战之后，便是欢庆之时，新春日更是对过去一年的犒赏，对未来一年的期待。整座重山领，有三处地方明亮如昼，热闹非凡。
“来，大家共饮，这是用新酒方酿造的美酒，祝贺重山领迎来新的一年，引来新的气象！”
……
苍穹大陆的新春日，远没有李维前世故国的那个日子来得热烈，有仪式感，有文化感，对很多人来说，这个日子只是稍微特殊，可以休息，可以得到领主赏赐的食物，仅此而已，一点喜气还不至于让人忘怀。
可对于很多家庭，今年的新春日是难以忘记的，是悲喜交织的。
过去一年，重山领死伤极多，男人光阵亡就有五百多，占总人口的一成，这是个可怕的数字，家人的离世让家庭笼罩在长久的悲哀之中。抛开亲人离世的情感痛苦，这些死去的男人多是健壮劳力，是家庭的顶梁柱，收入的来源，这让他们的家人很惶恐，未来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这时候，树立了威信，渐渐掌握了领地实权的李维少爷站了出来，表示会带领他们走下去，走向繁荣。
“不过，要想富，先修路。让我们先修建一条驰道吧！”
血疆道土自动衍化，化生山河熔炉，火云鼎碎块、还未用完的墨铜乌胆、秘银、精金……各种金属灵材顷刻间粉碎，混合熔炼，灵机虚火灼灼燃烧，以地水火风四元为薪，以日月霞光洗练，禁制布陈，大器终成。
山河熔炉一震，进阶了的火云鼎腾空，猛然坠入重山小镇，玄妙的法理绵延开来，肩南北山峦而连东通西，堪称此地气脉节点。先前百战气蜕龙所过之处，无数异象显形，那是血战连天，人类对抗兽潮的景象，是去年，是前年，是十年前，是二十年前，乃至更为久远，是天地的印记，是生灵极尽升华的留影。
百战气所过，掠夺一时煞气，却又激发了沉淀在大地深处的气机，若是不加以化解，重山迟早有一日被这些浊煞污染，成为一处生人莫进的寂灭战场！
布置在重山领山林各处的聚煞桩奇光熠熠，再一次发挥效用，上一次还是呼应李维，辅助辟地，此时其内收集的，无数死怨煞气喷薄而出，沿着简陋无比的法网汇入火云鼎。
重山气脉汇聚，烈火熊熊，力士投料，火云鼎鼎炼死怨煞，焚魔兽骨，锻阴山石，炼绝生刃，止步坛。
从山地营，至小镇，通狭口，沿途异象万千，但是随着沿途被埋下灵骨余烬，打入定龙针，血祭凶魂，镇以法坛，警之以凶兵，顿时异象消散，隆平壑升，泥土自动翻滚，形成一条可供四马并行的平整驰道。
驰道一成，常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是兽性天觉的魔兽一个个寒毛直竖，仿佛有无数莫名的存在盯着自己，只觉得若是靠近这条驰道会有不详，连忙逃蹿远离。一时间，驰道两旁肃清。
重山领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简直是神迹一样，驰道高出地面三寸，笔直平坦，道路坚实，这个工程量动用万人也难以短时间内就能完成，如今只是半个上午就建成了？
别人满意，李维左右看看有点不满意，仔细想想才恍然大悟。
柯珀尼斯听到李维的传音，同意协助他。绿霞流转，泥土翻滚，一颗颗碗口粗的树木从附近的山林中运送过来，被挪到驰道两旁，七米一植。
于是原本远眺看去突兀的，丑陋如一条黄蛇趴在地上的驰道，立刻被树木遮掩，修饰。假以时日，绿荫掩映，样式略显粗粝，可震慑魔兽与鬼神的驰道或可以在保留作用的同时，成为树廊古道。
到了新春日下午，还在兴奋讨论驰道这件事的领民们又开始欢呼了。
有一份公告贴了出来，一些休假的魔法工坊的学徒，还有民政官员站出来，他们识字，在宣读领主府的命令。
公告上宣布重山领的发展规划，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将建设、装修、修缮以及改造现有的皮革处理工坊、砖窑、木工作坊、铁匠铺、炼金工坊、种植园、农场牧场等等，需要大量的人手，有无经验皆可，待遇从优。
这里着重提及，有经验或者识字的人将获得更大的晋升机会，待遇也比普通人高一些，如果是奴隶的话，做出贡献会酌情免除奴籍，这让很多自觉有能力的人心动。
当然，很多人没有经验，不识字，看着眼热，同样的工作岗位，一来一去月薪相差半个金币呢。如果是在平日，最多嫉妒眼红一阵子，然后老老实实服从工作，可是李维少爷一开年就有大动作，这么多的产业，那有多少基层岗位，多少……管理岗位啊！
没人是傻子，有上升渠道摆在面前，用不着拿命去拼，舒舒服服就让家庭的生活越来越好，这样美好的情景，没人不激动，没人不向往之！
经验这种东西没话讲，靠的是实践和积累，短时间没成果，条件也不允许，识字就方便多了，有人教，有纸笔，不行就木棒加泥土，只要有时间，随时随地都能练习。
人人都有心学点什么，这是加分项。就算没有当上管理层，农夫也知道，识字了，有好处，起码会计算家里有多少东西，值多少钱。
后来，那些识字的魔法学徒，官员们被闹哄哄地骚扰了一阵，向李维告状叫苦。李维便大手一挥，卡伯斯和乔森很快就开始筹建重山学院。
正好，新月时节，外面雪未化，莽莽苍苍，还不能春耕，人们除了防御魔兽，基本无所事事。所以，面向发现和培养魔法种子的学院，也兼顾了扫盲的职责，大礼堂每天都是爆满，识字认字的声音传播开来，整个重山领都在回荡。
远处，小平原上，魔兽野兽已经安静下来，有牛羊听到声响，抬起头诧异地望了一眼，避开令自己难受的驰道，继续去其他地方俯首啃食残留一点绿意的枯草。
干瘦的豺狼绿幽幽地盯着那些牛羊，听到声音，只是贪婪地回望一眼，就不再关注。它们这些庇托于重山小气候区度过冬天的生灵都知道，狭口后面有着食物，是温暖，是诱惑，可是保护诱惑的力量不是那么容易消灭的。
事实上，这些茹毛饮血的生灵，同它们的先辈一样懵懂，根本不知道那些原本孱弱的两脚羊，到底是因为什么，从万族中崛起，将无数强大的存在杀死乃至驯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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