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云茹就直接去爸妈所教学的学校报到了。
也就是毕业那天以后,云茹的爸妈也没有命令的禁止云茹和卫国见面,但是也没有说过支持,所以两个人会抽星期天的时间见面。
虽然云茹工作的地方就是校园,但是这个校园和她大学的校园不是一个概念,在这里是工作。
因为爸妈都是老师,自己上的又是师范,所以对于这份工作的适应状态算得上是挺快的。
但是很快的,云茹发现了一个问题,那还得从那天午饭开始。
一早到学校,早饭可以在家吃,但是午饭大都从学校食堂吃。
因为爸妈都在这个中学,所以中午饭对云茹来说就是换了个地方的一家人吃饭。
那天中午,云茹和妈妈都没有批改完学生的作业,但是下午上课的时候得用,所以午饭就由爸爸去食堂打回来。
云茹的办公桌和妈妈的是并排放着的,所以妈妈会时常叮嘱。
“别着急,即便是下午要用,也得仔仔细细的批改。”得,妈妈的叮嘱就是这么的没有章法,没有时间,无孔不入,随意安之。
“放心吧妈,我心里有数。”云茹嘴上说着,但是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厚厚的两摞作业本,这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庆仁打饭回来,刚进教室办公室,远远的瞅了眼正在忙碌的母女俩,心里顿时有种莫名的感慨。
“来,先把饭吃了,今儿给你们娘俩,一人加了半份红烧肉,吃饱了才有力气,快吃。”庆仁把两个人的饭盒分别放好。
“红烧肉,我最爱吃红烧肉了。”云茹高兴的说到。
云茹和妈妈两个人都下意识的把作业本往一旁放放,不愧是母女俩,放的距离和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刚刚进屋的时候还说,看见咱云茹,就像看见了你当年进学校当老师的时候。”庆仁说到。
“那我再过上二十多年,就能变成现在的妈妈了。”云茹笑呵呵的说到。
“可不嘛,现在的你就是以前的我,以后的你就是现在的我。”敏芝把饭盒里的红烧肉夹给云茹。
“妈,您这是犯规啊,爸刚说了,一人半份,不能少吃也不能多吃。”云茹又把红烧肉给夹了回去。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次对话,当下的时候云茹也没有意识到,但是随着在这个学校呆的时间越长,云茹越有一种感觉,以后的自己就是现在的妈妈。
她要是再在这呆下去,以后的大半个人生,都能一眼望的到头的感觉。
第一次意识到这种感觉的时候,不夸张,一种莫名的恐慌填满了云茹的心。
毕业之前,她对自己的未来又各自无限的设想,但是真的毕业后,从这个学校呆上了一段时间后,她的未来就一眼能望的到头了。
以后的自己还可能达不到妈妈的成就,因为相对于用心来说,云茹知道自己和妈妈比较确实是差了些。
有了这种感觉后的云茹,不能说整天心情低落,但是确实是心里藏着事儿了。
但是她不敢和爸妈讲,因为这份让她有些彷徨的工作,爸爸妈妈都已经在上面付出了一大半的人生。
心里的疑惑积攒的越来越厉害的时候,她选择了一个倾述对象,就是星期天才能见上一面的卫国。
长椅上,两个人并排坐着,卫国拿出洗好的水果。
“卫国,你说一个人能一眼把自己的后半生看到,是不是挺吓人的。”云茹说到。
“一眼就看到后半生?你去看相了?”卫国下意识的反应。
“不是,但是比看相准的多了。”云茹小声的说到。
“你是不是刚工作,压力有点大?”卫国问到。
“不是,我刚开始也以为是这样,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我的内心喜欢未知,但是我现在所处的环境,一眼都能看到我二三十年以后的状态了,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云茹回到。
“你不喜欢当老师?”卫国问到。
“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我从小,爸妈都是老师,上的大学又是师范,好像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我生下来就应该当个老师,然后二三十年后,和爸妈现在的一个样子,可能比不上我爸妈。”云茹说到这里皱起了眉头。
经云茹这么一解释,卫国大体也就知道了云茹的困惑在哪。
“你是向往未知,我是害怕未知。”卫国笑了笑说到。
“害怕?为什么要害怕?”云茹也想不明白了。
“还有两个月我就要退伍了,从18岁到24岁,人生中最美好的六年我都是在军营中度过的,等着退伍后,我回到老家,该干什么,什么行业能从事,这都是我不知道的。”卫国轻声说到。
“那多好,不知道干什么,才能什么都可以试一试,不像我,好像一直都有人在耳边提醒我,该干什么。”云英回到。
“我还有一件事情,也是我最挂心的事情。”卫国看着云茹说到。
“什么事情?”眼神相对的一瞬间,云茹好像知道了卫国挂心的事情。
“是你啊,等我回老家后,叔叔阿姨能答应你跟我走吗,你的工作都分配好了。”卫国摸了摸云茹的额头说到。
“我……”云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父母的心意,现在的她也有些猜不透了。
“这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来,等过几天,我去见见叔叔阿姨,正式的把这事说说,不管结果怎么样,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卫国说到。
“好,到时候我和你一起。”云茹坚定的回答。
“行,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卫国摸摸云茹的头。
云茹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就慢慢地靠在了卫国怀里。
“卫国,你在军营一呆就是六年,这还有两个月就要离开了,心里得多难受啊!”云茹轻声说到。
“现在还不敢想退伍的时候,只要一想到,心里就揪得慌。”卫国轻声回到。
长椅上,两个人,卫国抱着云茹轻声的哼唱着,云茹闭上眼睛,慢慢的睡着了……
跑完早操,按照常规,吃完早饭后就是每天的训练了。
战士们刚准备往食堂冲,就被老李抢先一步留下了,集合。
分分钟整队完毕,老李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依旧端着茶杯。
“今天上午的训练取消了,一会儿去开个动员大会……”老李的话音还没落,战士们就开始欢呼了。
“什么动员大会啊营长。”站在第一排的向东问到。
“退伍动员大会,还有两个月你们就要退伍了,行了,散了,都吃饭去吧,一会儿到礼堂集合。”老李说完就端着茶杯走人。
操场上的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还吃的下吗!
食堂里,卫国和向东相对坐着。
“现在都开始退伍动员了!”向东小声嘟囔着。
“也到时候了,刚刚老李不是说还有两个月,以前问过老兵,退伍动员得有个四五次,这个时间正好。”卫国回到。
“还没呆够呢,就到走的时候了。”向东念叨着。
“哎,前两天我还听见你说烦透了呢,怎么转头又不想走了。”卫国打趣到。
“那就是随口一说,我都没走心你倒是听耳朵里了。”向东回怼到。
“赶紧吃,到了集合时间了。”卫国提醒到。
再看其他的战士们,显然也没有太大的精神头,看的出这个退伍动员在战士们之间确实是挺受排斥的。
集合的时间到了,各班班长带各班的战士排队进入礼堂。
卫国和向东所在的一连三排九班坐在礼堂的中间位置,礼堂的正上方挂着条幅,上面写着退伍动员大会。
他们刚进部队的时候,刚开始也是总开一些大会,比如新兵欢迎大会等,转眼间就到退伍的时候了。
恍惚间,这六年的军旅生活瞬间跃在眼前,谈不上有多感慨,但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几年确实播撒在这了。
和刚进部队时一样,台上讲话的是老李,排长和连长们。
战士们的情绪都不高,老李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
“同志们,六年前,也是在这个礼堂,你们开始了军旅生活,六年后,你们也将要离开这个军营,六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但是退伍不是你们人生的终点,而是另外一个新的起点,二十四五的年纪正是拼搏上进的时候,希望退伍后的你们也能靠自己的双手奋斗出美好人生……”这简短的几句话,老李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有的战士已经眼圈发红了,但是属于他们的那份倔强不容许眼泪掉下来。
再看向东,哭的那是稀里哗啦的。
卫国心里也难受,但是瞅见一旁的向东,还是略微感觉丢脸。
“刘向东,收敛一下,男子汉大丈夫,说哭就哭,不怕被别人笑话。”卫国眼前泛红的警告到。
“我……你……”向东都哽咽的说不出话了,呜呜丫丫的说了一通,卫国一个字都没听清。
“行了你别说了,哭着说话更烦人,哭吧,把嘴闭上。”卫国命令到。
老李还在讲着,与其说讲话,不如说是聊家常,从他们刚进部队的时候聊起,照现在的速度,聊到去前线的时候,怎么也得两个小时开外。
整个礼堂的战士的情绪都挺激动的,当然属向东表现的最激动,鼻涕一把泪一把,一点都不夸张。
“姚卫国,你是铁石心肠吗,这都快离开军营了,你怎么就不难受呢!”向东从挎包里拿出块毛巾擦了擦眼泪,对,真的是毛巾。
“我难不难受我心里清楚,不用你在这儿给我扣帽子,管好你自己,哎哟,丢人,别说认识我。”卫国瞅了瞅向东哭成的样子,真心不想搭理他。
“我这才是正常人的表情,难过就得哭出来,憋来憋去非得疯了不成。”向东回怼到。
“好好好,我疯的时候提前给你打个招呼。”卫国又把自己挎包的毛巾糊在了向东脸上。
营长排长讲完话后,几个连长出了个代表又说了几句,讲话环节算是过去了。
紧接着就是由老李带领着战士们喊口号,诸如退伍后也能奋斗出美好人生的话。
战士们用尽全身力气跟着老李一遍遍的呐喊着,整个礼堂都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声音。
当然,卫国的旁边回荡着向东声嘶力竭的口号声。
第一次退伍动员在进行了两个半小时后圆满结束,这动员大会确实是有效果的,刚进礼堂的时候,谈起退伍,战士们十个有九个迷茫。
这一场动员大会下来,战士们不仅情绪给带动了起来,对未来退伍后的生活多多少少都燃起了一些期待。
因为这场动员的举行,原本定下下午的训练也取消了,老李想给战士们多一些的时间来稳定一下情绪。
战士们在各班班长的带领下,各回各班。
三排九班的战士回到宿舍,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缓一下,班长就下达命令,召开班会。
能看的出班长王伟的情绪也是很激动的。
卫国看看向东,向东瞅瞅卫国,得,刚刚的动员用了两个半小时,班长这场班会,随随便便也得两个小时打底。
“班长,我申请喝杯水。”向东举手示意。
“喝。”班长王伟说到。
“班长,我也申请喝杯水……”九班的战士们纷纷拿出了各自的搪瓷缸子。
向东自觉的掏出自己的红糖罐子,给战士们一人添了两勺糖,这种情况真的是太难得了,大家都知道,向东恨不得整天抱着红糖罐子睡觉的主儿。
小马扎整整齐齐的坐一排,每个战士手里都捧着一个搪瓷缸子,班长王伟坐在大家的正前方。
王伟喝了口糖水润了润嗓子。
“同志们,自从你们出了新兵连下了老营以后,我们就是在一个班,这么一算也五个年头了。”王伟算了算说到。
战士们点点头。
“来,今天我们就随便说说吧,反正都一个班住了这么长时间了,都不用不好意思,想说什么说什么,趁我们还能聚在一起的时候。”王伟说到。
三排九班的战士们互相看了看,向东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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