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高位的少年天帝将司命递过来的卷轴递回,扫视了一圈殿堂里的臣民,见他们神情激愤,恨意似沸腾岩浆,叹气之余,因握拳太紧,指尖已经刺破玉色的皮肉。
楚怜无知无觉一般,微微敛目:“你堂上所言,可敢立誓?”
凤隐抬头,满面泪痕:“当然!”
他重新俯跪在地,字字珠玑:“若我所言有半分虚假,我愿永入白骨黄泉,生不得,死不能,求不应,被无处可去的冤魂绕身,再无救赎之日!”
楚怜又问:“你可想活,想无性命之忧?”
凤隐赶忙回答:“即便要受千刀万剐之刑,我也不想死,求陛下救命!”
楚怜站了起来,凝视了他良久,视线骤然一寒:“此子无辜,两族恩怨却不无辜,感上天好生恩德,现将他带下去,废除潜藏神脉,幽禁青竹小筑,永世不得复出!”
凤隐浑身一僵,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废除神脉”这几个字撞在一起,让他哽着脖子,半晌没说出来话,只闷闷的跪在地上,等待领命的神兵将他带走。
本以为楚怜会处死凤隐的龙族众人犹如被当头浇了盆冷水,司命浑身战抖,猛然上前一步,临了张口又闭了嘴:“谨遵帝命。”
他还能说什么呢?
陛下掌心渗出的血迹,将衣袖都染浸了。
出了殿堂,龙丞相大步追上楚怜的脚步,终是忍不住质问:“陛下为何不下令处死他?难道您不恨吗?难道我们不该怨吗?他活在世上,难道不是一个隐患吗?”
龙丞相并未用多么工整的用词,那双混着泪与怨的眸却将一切都说了个干净。
楚怜颤着唇,从开始一直竭力维持到现在的平静,终于没能继续下去。
“太傅……”
他颤声道:“您教我的东西,难道忘了吗?”
一夕之间,楚怜已心力交瘁,却因身份不得不强忍眼泪,让往常清润如玉的声线都有些嘶哑,仿佛吞入尖利的沙子,说的话都带着血腥味。
“恨是自然的,可我还能怎么办?若我是臣子,是普通族民,我大可杀了他,以命抵命即可,可是太傅……我是王,这九重天的陛下,没有一条律法规定杀人犯的儿子不配活着,那我就不能这么做。”
龙丞相窒息一瞬,有一种被人扇了一耳光似的羞愤。
清醒的瞬间,才让他清晰的看到楚怜剔透的眉目没有焦距的望着远方,那摇摇欲坠的泪淌过脸颊。
这样脆弱的模样楚怜只泄露了一瞬间,待他回过神来,所有的苦痛都已被收起,似乎成了一个无情无欲的玉人,没有任何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