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内气氛轻松,陈忠珩低着头感受着,觉得就像是外面的勾栏瓦舍,大家都在吃着零食,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等着……
是叫好还是叫骂?
这个题目太大了啊!
陈忠珩心中叹息着,何为贵,肖青说的已经是很清楚了,沈安还有什么发挥的余地?
先前你谦让什么?你要先说是帝王,现在为难的就是肖青。
他看了沈安一眼,见这小子的神色依旧从容,不,是纯良,就暗骂道:“每月二十贯啊!你还不拼命?”
沈安拱手道:“陛下,雄州百姓有句俗话,叫做火车……不,是大车跑得快,全凭老牛带……”
“咳咳咳咳……”
韩琦突然迸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御史却忘记了弹劾,因为他也呆住了。
文彦博和富弼,包括曾公亮都在呆呆的看着沈安。
肖青忍着笑断肠子的痛苦,一脸的纠结。
陈忠珩低下头,然后叹息出声。
——我也帮不了你啊!
赵祯眨着眼睛,觉得自己的耳朵怕是出了问题。
你把朕比喻做了老牛?
这些情绪能把一个真正的待诏撕成碎片,可沈安却依旧是一脸的纯良。
“陛下,一国之君是头领,若是少了头领,各种奇葩之事都会一一发生,这人说东,那人说西,或是彼此抱团对抗……国将不国了。”
赵祯缓缓点头,但心中依旧有些怒气。
朕不是老牛,不是!
沈安继续说道:“所以臣以为最要紧的不是谁为贵,而是谁说话管用!”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赵祯只觉得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文彦博等人看热闹的心情荡然无存,面色缓缓阴郁。
肖青心中却欢喜,心想你这可是和宰辅们站在了对头,离倒霉不远了。
大宋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是开朝太祖的交代,也是当今皇帝承认的事。
今日却有个少年立场鲜明的说大宋最关键的是谁说话管用……
谁说话管用?
文彦博等人微微眯眼,却不肯说话。
赵祯也是微微眯眼,看不出喜怒来。
沈安恍如未觉的继续说道:“大宋不小,今日你说了算,明日我说了算,最后谁说了都不算,都乱套了。”
你死定了!
肖青心中窃喜,面上却是薄怒。
赵祯干咳了一声,准备结束这次不知道是好是坏的面试。
“所以肖待诏刚才的话臣无比赞同,举双手赞同……”
沈安看着肖青,诚恳的道:“帝王最贵,肖待诏的话在昭示着一个真理,那就是大宋需要一个带头人,一个说话管用的人……”
卧槽尼玛!
肖青瞬间面色铁青,恨不能扑上去一口咬死沈安。
可他却不能反驳,一旦反驳的话,刚才的论点就成了放屁。
那可是欺君啊!
沈安还在继续着:“陛下多年辛劳,正如同那老牛一般,为大宋这块良田耕耘,呕心沥血,废寝忘食……”
沈安一连串的马屁脱口而出,边上的人目瞪口呆。
这少年……竟然还深谙官场的无耻?
赵祯的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稍后就吩咐他们各自散了。
一个内侍把他们送到了文德殿前,然后指指他们自己的地方就走了。
从今天开始,他们在文德殿的边上各有一间屋子办公,而且还是邻居。
屋子里的配置不错,两张椅子,一张桌子,外加一个书柜。
站在门外往里看了看,沈安很满意。
他偏头看着边上的肖青,正好肖青也看过来。
沈安笑的很纯良老实,标准的露出了八瓣牙齿。
可在被他坑过之后,肖青哪里还会认为他纯良老实,于是就冷哼一声进去,返身嘭的一声关了房门。
就在房门关上的一瞬间,肖青看到先前走了的内侍竟然站在不远处看着这里,不禁连肠子都悔青了。
他一脸痛苦的念道:“要淡定,要淡定……”
而沈安却对这种办公室文化极为熟悉,所以一丝不苟的开始打扫卫生。
于是第一回合下来,肖青失分,沈安满分……
但是剩下的日子很煎熬,因为只要皇帝去了后宫,他们俩就无事可做了。
好容易熬到中午,习惯吃午饭的沈安就坐蜡了。
他不知道规矩,那些宰辅们议事完毕后回去有赏赐的餐饭,而他们两个新丁却无人过问。
这也是杀威棍的一种。
好容易挨到了下衙时间,沈安一溜烟就跑了。
皇城外,姚链已经等了许久,见沈安出来就欢喜的道:“郎君,您见到官家了吗?”
沈安哪有空答复这个,他脚步匆忙的往前走,等看到一个锅贴小摊后就冲了过去。
“来十个!”
小贩麻溜的给他打包十个,沈安抓钱过去,小贩一脸纠结的道:“沈郎君看不起小人吗?”
沈安道声谢,然后就这么施施然的走了。
有人问道:“你干嘛不要钱?”
小贩看着沈安的背影,崇敬的道:“沈郎君可是我的恩人,这锅贴就是他教的。”
边上的摊贩好奇的道:“原来是他啊!可他怎么从宫里出来了?”
小贩摇头道:“不知道。”
“他穿的是青衣!”
“那是七品以下的官色啊!”
两个小贩惊疑不定的看着沈安渐渐远去,只觉得这人的际遇当真是不可思议。
“恭迎郎君回府。”
回到家中时,庄老实带着仆役们躬身相迎,很是一本正经。
果果带着自己的爱宠在边上也学着福身,嚷道:“恭迎……恭迎哥哥回家……”
才嚷完她就一个踉跄,沈安赶紧过去抱起她,然后笑道:“不用恭迎,哥哥每天都回家,对了,明日开始休沐两天,哈哈哈哈!”
庄老实近前问道:“郎君,是何官职?”
早上杨沫拉着沈安就走,具体什么官职也没说,害得一家子除了果果之外,都在遐思着。
此刻一家子,包括他们的家眷都在盯着沈安,目光热切。
主家好,大家才好嘛!
“待诏,估摸着是翰林待诏,我没听清,还挂了个承事郎的官阶。这些我不在意,只是每月有二十贯的俸禄,四季还有布匹棉花,这个福利好啊!”
沈安说完就细细的问着妹妹今天的情况,哭了几次,吃饭挑食没,有没有不讲道理……
果果也扳着手指头回答着,反正一句话,我很乖很乖的,哥哥你下次别出门了……
兄妹俩都没注意到仆役们的神色,慢慢去了后院。
曾二梅最先清醒过来,她喃喃的道:“郎君竟然……竟然做官了?管家,待诏是什么官?可得意吗?”
庄老实揉揉眼睛,他前面的一个主家也是官员,但却因为贪腐被流放了。
他本以为自己在沈家也就是个商人的管家,可没想到竟然……
他激动的道:“这是官家身边的官,最是清贵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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