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虎妖虽然死了,但死了的化形妖物,对李慕也有用。
它的魂已经被玄度拍散,魄还残留在肉体中,抽了他的魄力,对李慕凝聚那三个逆魄有莫大的帮助。
玄度闻言有些失望,却还是说道:“此妖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它的虎皮,贫僧还有用处,小施主若是想要取其魄力,尽可自取。”
李慕走到李清身边,小声道:“头儿,魄力怎么取?”
李清单手掐了一个印决,从那虎妖被玄度糟蹋的不成样子的身体中,缓缓的飘出了一团氤氲之气。
虎妖的魄力李清并没有直接给他,要等到他吸收到足够的怒情之后才会有用处。
玄度看了看彻底黑下来的天色,对两人道:“阿弥陀佛,此处距离县城不近,夜路难行,金山寺就在附近,两位施主不妨在寺中休息一晚,明日再回。”
李慕望向李清,等着她做决定。
李清看了他一眼之后,点头道:“那便打扰大师了。”
既然李清同意,李慕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这黑灯瞎火的,她的修为高深,赶路自然没有问题,对李慕来说,在山里走夜路就有些困难。
李慕叫醒了两只黄鼠狼精,那黄鼠狼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跪在地上,哆嗦道:“虎大王饶命,饶命!”
老虎没成精之前,就是山中大王,成精之后,群妖更是得躲着避着,平日里连一点儿妖气都不敢散出,否则就会成为它的口中之食。
它刚才以为必死,顾不了那么多,没有掩饰身上的妖气,这才引来了虎妖,就算是他们两只化形,也不是虎妖的对手,更何况是现在……
黄鼠心中悲哀,想不到侥幸没有被人类修行者灭杀,又要葬身虎口……
李慕瞥了瞥那只吓破胆的黄鼠狼,说道:“起来吧,虎大王死了。”
“死,死了?”
黄鼠狼抬起头,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虎妖尸体,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玄度单手拎起虎妖尸体,沿着山道向前走去,李慕和李清跟在他的身后,两只黄鼠狼也连忙爬起来,跟了上去。
去金山寺的路上,经过询问,李慕知道这黄鼠狼叫黄鼠,是一只修炼了五十年的黄鼠狼精。
而那只受伤的黄鼠狼,是它的妻子。
黄鼠的妻子,在一个月前,被一名修行者所伤,那名修行者想要取它的魂魄修行,它虽然拼命逃脱,但根基已毁,如果不是李慕出手,它恐怕活不过三天。
李慕刚才修复了一点它的根基,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再施展几次佛光。
经历了林婉和黄鼠老婆一事之后,李慕隐隐觉得,应该并不是所有佛光都有这种效用,心经也应该不止这一种用处,只是他还没有发现而已。
玄度说金山寺距离这里不远,三人也走了足足两刻钟。
屹立在山腰的寺庙算不上大,但也不算小,两名守门的沙弥见玄度回来,立刻小跑过来,恭敬道:“师叔……”
玄度道:“这两位施主需要在寺中住宿一晚,给他们安排两间禅房。”
小沙弥看了看李慕和李清,连连点头。
虽然寺中有不得留宿女施主的规矩,但玄度师叔什么时候讲过规矩,就算是方丈对他也无可奈何。
玄度又将那虎尸扔在地上,说道:“这只虎妖作恶多端,一会儿抬进去,放在柴房,明天交给山下的裁缝,让他给方丈做一床虎皮褥子……”
黄鼠站在外面,看着李慕,忐忑的说道:“仙师,小妖不能进寺庙,就在外面等着……”
凡是有真正佛门修行者的寺庙,都有佛光加持,妖鬼难进,就算是黄鼠夫妇进去了,恐怕也得提心吊胆,李慕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可以先回去,明天一早在这里等我们。”
他并不担心两妖逃跑,黄鼠的妻子根基没有恢复,逃走的话,依旧难逃一死,这黄鼠虽然是妖物,倒也有情有义,应该不会做出独自逃跑的事情。
小沙弥手脚麻利,很快就为他们收拾出来了两间干净的禅房。
李慕本以为李清会问他些什么,但她只是告诉李慕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回衙门,就走进了隔壁的禅房。
折腾了大半天,李慕本来已经有些累了,来到金山寺之后,反而又精神起来。
禅房中有一种檀香气味,让人闻着静心凝神,李慕五心向天,习惯性的导引修炼时,忽然想到,这里是佛门圣地,在这里修行道门功法,似乎是有些冒犯,正好蒲团旁边放了一本佛经,李慕顺手便拿过来,随便翻了几页。
佛门的经书,分为两种。
一种是普通经书,也是信徒们日常颂念的经书,这种经书可随便颂念,并不会出现佛光异象等,另一种则是法经,法经蕴含佛门妙法,颂之能增长法力,或是施展神通,普度佛光,便是佛门最常见的一种神通。
金山寺当然不会将法经放在禅房里,李慕手中拿着的,只是一本普通经书。
前几天,从李清那里重新求来几张符篆,用来搜寻记忆时,李慕便发现,他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几部佛经中,能引来佛光异象的,只有《心经》。
他解释不出这其中的缘由,但也没有那么贪心,一部心经,便让他数次绝处逢生,随着法力增长,或许还会发现别的什么妙用。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开始用禁言之法,默念心经。
这一次,李慕的身上,并没有金光浮现。
他之前就觉得,和尚修行之时,也不该变成一个行走的光源,走到哪里,照亮哪里,来金山寺的路上,李慕特意问过玄度才知道,原来颂念法经时,引动的佛光,是有隐匿之法的。
玄度一心想劝李慕皈依,说起这个隐匿之法时,也没有吝啬,当下便传授了他,李慕以后终于可以放心的修行佛门之法,不用担心发光的问题。
李慕诵经修行的同时,金山寺,佛殿之上。
几名小沙弥抬起头,脸上光影交错,忽明忽暗。
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忽明忽暗的不是他们的脸,而是殿中供着的佛像金身,正在一闪一闪的发出金光。
一名小沙弥反应过来,立刻道:“快去告诉方丈!”
李慕正在修行,忽然听到禅房外面脚步杂乱,扰得他不能专心,他以为是金山寺失了火,打开房门时,看到李清也从隔壁禅房走出来。
李慕疑惑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清望着佛殿的方向,说道:“听那几个小和尚说,佛殿的佛像刚才无故发光。”
李慕和李清只是客人,不好在寺中乱走,因此他虽然心中好奇,倒也没有前去凑热闹,只是问李清道:“佛像也会发光?”
李清解释道:“金山寺中的佛像,常年受香客供奉,早已是灵宝之流,佛像不会无故发光,应该是受到了什么牵引导致。”
李慕心中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了一事。
那夜他第一次用心经帮助林婉时,好像附近的寺庙中,也有异象出现,只不过当时他并没有多想,但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巧合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他咽了口唾沫,问道:“会不会是有人颂念法经的原因……”
“应该不是。”李清摇了摇头,说道:“金山寺的大师们日夜颂念法经,这些佛像在这里几十上百年,若有异象,早就有了,不会等到今日,除非是有新的法经问世……”
李慕喉咙动了动,说道:“或许,是有别的原因……”
李清望着佛殿的方向,说道:“半月之前,符箓派祖庭,也发生了诸多异象,道经颤抖,道钟不断鸣响,像是有新的道术不断被创造出来,已经引得无数修行者注意,如今就连佛门,也出现了类似的异象,北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
李慕傻傻的站在原地,李清发现了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李慕忽然打了个哈欠,笑着说道:“我忽然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头儿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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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金山寺晨起的钟声响起时,一间禅房里,李慕从床上爬起来。
昨晚听说金山寺佛殿出现异象之后,吓得他一晚上都没有修炼,倒是美美的睡了一觉。
半个月之前,李慕突发奇想,用前世诸多道家经典代替真言,试图施展道术,追查赵永离魂一事,遇到林婉,又首次用《心经》代替佛门法经,引出了普度佛光。
不管是那些道家经典,还是《心经》,都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李慕也是昨天才知道,原来这些能引动天地之力的道术法经,在首次出现时,会被某些存在或者特殊的物品感知,产生一些特殊的动静。
苏禾的叮嘱,李慕还牢牢的记在心里。
匹夫无罪,怀璧有罪,道术法经,即便是中三境的大能也会觊觎,李慕身怀这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即便是对最信任的李清,他也不打算告诉。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李慕走过去,打开房门,看到一个小光头。
小沙弥送来了洗漱的东西,将之端进房间,说道:“小施主洗漱之后,可来西边的膳堂用早膳。”
“多谢。”
李慕客气一声,总觉得这小沙弥有些奇怪,在他离开的时候,偷偷用天眼通观察了一下,不由愣在原地。
这小和尚,居然是一只妖物,他的本体,是一只金雕。
奇怪的是,他的身上,却没有丝毫妖气,肉体中,还有佛光隐现。
这让李慕大为意外,金山寺还真是一个邪门的地方,这化形妖物明显是修佛的,不仅如此,和李清来到膳堂的时候,李慕惊讶的发现,寺内化形的妖物,不止那小沙弥一个。
除了妖物之外,甚至还有身上没有丝毫鬼气的鬼物,在后院劈柴挑水,忙的不亦乐乎。
直觉告诉李慕,这些妖鬼,一定和玄度有关,那和尚最喜欢和妖鬼讲道理,讲不过就动手,然后那些不愿意被他度的妖鬼就哭着喊着求他度……
玄度并不在这里,李慕和李清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有小沙弥为他们端来饭菜。
金山寺的早膳很简单,只有馒头,青菜,以及一碗豆腐汤。
李清吃得很慢,李慕饿了一晚上,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早膳,一边等她,一边听旁边的和尚聊天。
“昨天晚上,佛殿的佛像又发光了,师父说这种异象,百年一见……”
“我听玄度师叔说,是有人悟出了新的法经,佛殿中的金身才会共鸣,他还说昨天晚上,有一名佛法高深的前辈,路过金山寺,或许就是因为那名前辈……”
“玄度师叔昨天晚上又出门了,回来的时候,打死了一只作恶多端的虎妖,什么时候,我们也能像玄度师叔那么厉害,就能和他一样为民除害了……”
“说到虎妖,我们快点吃,吃完早膳,还要下山将那虎皮交给裁缝,玄度师叔说要用这虎皮给方丈做一床虎皮褥子,上次方丈大师围剿那邪修,被那恶人打伤,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
见金山寺的和尚并没有怀疑自己,李慕总算是松了口气,同时也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修行之时,要离寺庙,道观这些地方远一点,谁知道他修行的时候,会不会还有什么东西无故发光。
等李清吃完饭,两人便向玄度告辞。
李慕对玄度行了一个佛礼,说道:“夜宿贵寺,多有叨扰,我们还有差事在身,就不打扰玄度大师了。”
玄度微微一笑,说道:“小施主与佛有缘,金山寺的寺门,永远为你敞开。”
李慕立刻道:“在下六根不净,就不给佛门添乱了……”
和李清出了金山寺,李慕长舒口气。
玄度这个人看着温文尔雅,但其实却喜好暴力,而且不讲道理,如果他非要让李慕留在金山寺,恐怕李清也拦不住。
好在他并没有对李慕用强,反倒是在佛门的修行上,解答了李慕的很多疑惑,这次出城,李慕受益良多。
黄鼠夫妇早就在金山寺外等待,黄鼠的背后背了一个包袱,鼓鼓囊囊的,装的全是药材。
两只黄鼠狼像人一样直立行走,招摇过市,有些不成体统,李清给它们了两张隐身符箓,黄鼠夫妇贴在身上之后,便在李慕眼前凭空消失。
李慕将法力运行到眼部,也依然看不到它们的身影。
直到他施展天眼通,二妖才再次出现在他的眼中。
这门神通的作用,比李慕预料的,还要大得多,以他这么微末的法力,也能轻易施展,虽然还不能称之为道术,但也是极为玄妙的神通。
一只小小的怨灵,居然懂这种神通,实在是出人意料。
李清道:“这只是简单的障眼符,能骗过普通人的眼睛,骗不过有些道行的修行者,等你到凝魂境时,便能看穿了。”
李慕如今七魄只凝聚了一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凝魂,解决了黄鼠的案子之后,他还得去一趟云烟阁,继续扮演他的说书郎。
回县城的路上,李慕再次为黄鼠的妻子施展了一次佛光,解了它的性命之危。
虽然李慕已经凝聚了第一魄,但两妖对他的感激所产生的喜悦之情,李慕还是没有浪费的导引过来,这些情绪炼化之后,能让他的第一魄更加敏锐。
回到县城,李慕刚刚踏进县衙大门,迎面碰到了韩哲。
自上次从碧水湾回来之后,韩哲就请了假,据说是损失了太多的精元,闭关修炼了一段日子。
看到李清时,韩哲的脸上露出笑容,问道:“清姑娘什么时候回来的?”
“几天前。”李清淡淡的说了一句,径直走进县衙。
韩哲目光在李慕身上一扫,看到了他手中握着的白乙剑,又回头看了看李清的青虹剑,问李慕道:“你的剑哪里来的?”
“头儿送的。”
李慕也淡淡的回了一句,跟在李清身后走出去。
韩哲站在门口,脸上露出惊疑之色,那两把剑外形极为相似,虽然这不能代表什么,但看到一个小小的捕快,和他的心上人拿着相似的剑,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不过这不舒服也只是一瞬,他和李清,都是符箓派弟子,虽不属同一脉,但却是同门,小小的阳丘县,也只是他们历练过程中的一段,李慕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注定不会和他们有太多的交集。
韩哲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转身走出县衙。
县衙,前堂。
张县令坐在上方,瞥了瞥下方跪着的两只黄鼠狼,说道:“两只妖孽,你们虽然没有害人,但也让张家村的村民财物受损,本官现在罚你们双倍赔偿他们的损失,你们可有异议?”
“都听大人的,都听大人的!”
两只黄鼠狼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连答应。
李慕就站在一旁,张县令并没有因为黄鼠夫妇是妖物,就对他们加重处罚,这个判罚,完全是依照大周律,而黄鼠珍藏的那些药材,随便一支拿出去卖了,都能买几百上千只鸡鸭,对黄鼠而言,这种惩罚,也并不严重。
这种小额财物损失的案子,如果不是涉及到两只妖物,根本不用张县令出面,李慕自己就能处理了。
张县令提笔算了算,说道:“张家村共损失了十五只鸡,两只羊,每只鸡市价五十文,双倍便是一百文,十五只鸡,罚你们一千五百文,一只羊市价一千文,双倍便是两千文,两只羊四千文,共计五两五钱,对于本案的处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黄鼠愣了愣,说道:“大人,那十五只鸡,是小妖所为,但小妖从未偷过羊……”
张县令皱眉看着它,问道:“张家村的两只羊,被咬破脖子,吸干血液而死,你敢说不是你所为?”
“大人冤枉。”黄鼠噗通一声伏在地上,说道:“小妖从来都不偷羊,羊太膻了,它们的血,小妖闻着就恶心……”
张县令狐疑的站起身,问道:“不是你们,那会是谁?”
李慕脸上也露出疑惑之色,黄鼠既然已经承认了偷鸡的事情,再加上两只羊,无非是多赔几两银子,如果那两只羊的血真的是它吸的,他没有必要否认。
难道,张家村的案子,还涉及到另外的妖物?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外面传来,张山喘着粗气,快步跑进来,说道:“大人,不好了,张家村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