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曹军尚有数万人,竟然不动!他们是怕了!我们要不要全军前压,以震慑他们?”说到这里,马谡拍了拍自家胸前甲胄,有些激动地道:“把突火枪推到他们面前,然后,我去劝降!”
这个动作使他臂膀上的伤处又开了口,血流不止。从骑连忙上来,把披风撕开一条,为他重新绑好。
适才曹彰猛冲猛杀,骑兵迎着汉军箭雨对射。连马谡这样的参谋也不免肩膀中箭,半截折断的箭杆和箭簇到这时候还在肉里没有取出。这个伤势让他疼痛不已,却又隐约有几分自傲,仿佛自己受过了伤,便成了真正的武人。
诸葛亮温和地笑了笑,摇头道:“不用着急,先等一等。”
于是他身后的小校吹起号角。雄浑的角声,散入四野,使得跃跃欲试的将士们折返回来,重新结成稳固如山的队列。
一面面将旗、军旗重新就位,一队队将士参差而立。那依然只是五千人,经历此前战斗以后,应当还有减员。可那种恍若冲天而起的士气和杀气,却远远超过尚余数万人的曹军。那种隐藏在汉军军阵中的、能轻易摧毁铁骑的强大力量,更使曹军上下尽皆胆寒。
愈是胆寒,愈是忍不住去想;愈想,愈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以至于不少将士窃窃私语,都开始涉及怪力乱神。
战场上本是血气充盈、不避生死之所,将士们如果都在盘算那些,本身的意志,也就被不断消磨了。
何况,曹军的将校里面,还有不少聪明人。
诸葛亮勒马于原处,平静地端详着曹军聚集的方向。
他注意到,两名甲胄鲜明的将军,正各领本部驻于阵前,但却既不前进,也不后退,反倒彼此有些虎视眈眈的意思。
那很好。
这个样子,证明你们都在认真盘算了。
过去的数十年里,曹魏政权中的文武百官都习惯了自己身为强者的身份。但聪明人从现在开始,应当去学习如何站在弱者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弱者与强者对抗,格外艰难之处不在于力量的悬殊,而在于机会的多寡。强者能有无数次卷土重来的机会,而弱者站在悬崖尽头,只有一次机会,失败就代表着灭亡。
弱者的战略意图会被反复剖析;将领履历和特长早就被了然于胸;政治、经济、后勤各方面,全都被针对性地碾压。于是弱者所谓的争取主动,其实只是在强者的掌心狂舞罢了。
自古以来,在争夺天下的战场上,始终游走在悬崖尽头,一次次貌似将要灭亡,却又始终败而不倒,起而复战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如今的汉家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