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造一艘大船什么的,当然是小孩子胡乱吹嘘。
但以阿诺的力气,挥几下锤子绝无问题,在几名船工的帮助下鼓捣一些小玩意儿,倒是寻常。
这阵子他常来船厂,起因是上月前听到了雷远与荆州水军将领詹晏和陈凤的谈话。
阿诺看起来莽撞,其实脑子很灵活,久在军府中耳濡目染,眼界也颇开阔。寻常十岁孩子只怕听不懂大人究竟在说什么,阿诺倒能听出几分意味来。
当时雷远说道:曹军已然退往宛城,荆州江汉,俱在我方之手,但荆州水军并非没有敌人,建设更不能停歇。他要求荆州与交州、江州的军府合力,设计并多多建造统一制式的专用军船,并组建统一指挥的机构,继续加强己方在大江中游的水上优势。
他又说,江东多有精通水上征战的将士,这是三代人数十年的积累,更是江东赖以安身立命的本钱,非一时所能超越。与之相对的,江陵方面则胜在资源更雄厚,自从占据了豫章、柴桑等地之后,大规模造船的能力也增强了。故而,正该把这方面的优势尽量放大。
但詹晏和陈凤两人,对此却不是特别有兴趣。他两人反复向雷远解释,说大江上的水文、气候条件不同,各地所用的舟船也大不一样,断没有一种型号的军船能够到处适用的可能。交州的船匠,更未必适合荆州。
故而,还是像原先那般,三州水军各顾各家一套,便是最好。
这种囿于门户之间而画地为牢的想法,其实很正常,其中还牵连到指挥权的归属、经济利益的分配。雷远独领三州军事不久,也没指望这些关羽留下的骄兵悍将一个个都能立即尊奉自己的所有指令。
故而他也不急,温和劝说几句,便转开话题,还请詹、陈二将喝了顿酒。
但这些话落在阿诺耳朵里,却让这孩儿觉得不忿。
他是在交州见多了大船、海船的,觉得交州番禺船厂所出,便是万里波涛也能行得,世上再无更好的。
江上的波涛再怎么样,怎能和海上相比?
两个荆州人竟然看不起我们交州,觉得我们不熟悉大江水文,就造不好船?
是可忍,孰不可忍。真真是气煞我也。
当下阿诺便取了自家藏着的百枚大钱,又叫了几个相熟的伙伴,直奔江津船厂。拉了几个船工,说要鼓捣出一艘按照交州制式,有龙骨、有隔断的大船来。
雷远带着一家子迁居江陵,到现在才小半年。但江陵城中的百姓们,都很喜欢这个到处撒欢,似乎全不打算以经书传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