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尘的目光扫至莱尔日志上的署名处,手指再将页数往后翻去,看见的就只剩下后半部分的加密空白纸张了。
“呼......”
耶尘将莱尔的日志本小心收好,表情沉重地深深呼上一口气。
经历了在沙草隐域长达半个多月的旅程,少年已是通过时间逐渐抚平了心头的伤口,彻底接受了家人们的逝去。
耶尘一边借由深呼吸来平复着情绪的波澜,一边望向远端日光逐渐黯淡的天际。
“可以不去履行仇恨,但是却不能忘记仇恨,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耶尘一直在重点回味着莱尔最后的这几句话语,然而自始至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看起来,莱尔似乎并不希望他活在仇恨当中,可是耶尘却又因为某些原因必须这么做......
最后,耶尘索性不再多做无谓的思考,只需要记住自己绝不能放下这份恨意就足够了。
哪怕他就算再怎么苦大仇深都无法再寻回莱尔和黑奇,这一切也都不能够成为耶尘逃避深渊的理由,又或者是放过深渊的借口。
少年举头望向浩瀚的天际,湛蓝色的双眸并未浮现出悲痛的色彩,而是焕发出了坚定的光芒。
穆静坐于一旁,望着耶尘收回日志本的动作以及遥望远方的毅然神态,一对沧桑的老眼顿时闪烁出了几分复杂的情感,仿佛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天色渐暗,夕阳渐落,距离彻底天黑只剩下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这意味着少年和老人的白昼行程即将再次迎来收尾。
日月山脉的轮廓在地平线的彼端越发清晰。
只需要再来花费三天的行程,穆就能够带着耶尘抵达日月山巅的传送祭坛了。
面对越来越近的终点,耶尘轻轻呼出一口气。
然后,仍然还在操纵藤蔓巨浪向前赶路的穆,便是突然背对耶尘开口道:
“孩子,你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
耶尘听罢,表情顿时充满了疑惑。
这些天以来,穆每天早上看见自己都要问一遍这个问题,而如今更是在单单的一天之内问了第二遍。
耶尘实在难以理解穆的这番行为动机,不过还是以认真的态度给出了答复。
“没有,我感觉状态挺不错的。”
穆微微点头。
“是吗......那就好。”
然后,老人的气场逐渐严肃,接着向少年如是发话道:
“那么,耶尘,你对于深渊又是什么看法呢?”
耶尘面目瞬间愣住。
“您问我什么看法?”
穆继续提问着:
“它们夺走了你的家人和故乡,那么你想要向它们复仇吗?”
耶尘斩钉截铁地表态道:
“当然想。”
“对于这种生来就是为了杀戮和破坏的物种,我恨不得把它们一个不留地全部灭绝。”
“只是,我现在还太弱了,根本没有讨论这点的资格。”
“如果我未来能够变得足够强大......”
“我死也不会放过任何一头深渊生物的。”
一提到深渊这个血仇的之敌,耶尘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莱尔曾经说过,如果耶尘感到迷茫的话,那么就先为自己的人生定下一个目标确立方向。
对于这个人生的目标,耶尘至今仍然还没有想清楚。
可是如果真的要让他现在就给出一个答复,那么耶尘的回答毫无疑问便是向深渊复仇。
哪怕他明白未来无论自己做什么,逝去的亲人也都不会再回来,但是这也不代表耶尘就能够放下这一切。
就像是先前在梦境之中咬牙扛过一切痛苦的时候,耶尘已然决定将所有的仇恨与怒火都压在心底,化为精神的食粮,变为意志的力量,再供自己一路成长与前行。
这便是少年在找到真正答案之前所定下的暂时性目标。
而在听完耶尘这番回答之后,穆沉默片刻,随后低声做出回应:
“嗯,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老人随即操控木杖之下的藤蔓巨浪,带着耶尘在草原一处广阔的平地中央停下了脚步。
见到此状,耶尘的表情顿时充满了惊讶与困惑,因为此时距离夜幕降临已是剩不下多久时间,而这片草原平地再过不久就将衍变成一片荒凉的沙漠。
这里的附近没有什么山壁能够抵挡夜晚的寒风与沙尘,所以显然不是一处适合过夜的好地方。
然而,穆却选择在这种场合停下来,毫无疑问自然是抱着其它的打算。
耶尘跟随穆从藤蔓巨浪之上跳至地面,接着神态略显不安地提出了质疑:
“穆爷爷,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选在这种地方停下?”
穆在耶尘心中的形象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位亲善慈祥的老爷爷,然而有时候,他却又会沉寂凝重得犹如换了一个人,令得耶尘完全琢磨不透对方的想法。
此时此刻,正是这样一副令人匪夷所思的局面。
穆缓缓转身面向耶尘,神态严肃地回应道:
“我想让你现在用行动来向我证明,你是否真的具备向深渊复仇的决心。”
“我想让你现在用行动来向我证明,你是否真的具备向深渊复仇的决心。”
老人这么说完,抬手挥了挥红木拐杖。
唰唰唰......
在穆的力量操控之下,藤蔓巨浪的表层藤蔓当即自主迎来了分解与分离。
待到藤蔓巨浪完全褪去了自己藤蔓制作的表面外壳,一座由藤蔓层层叠叠编织而成的纺锤体囚笼便是就此展现在了耶尘的眼前。
它的尺寸规模略大于耶尘的身体,由藤蔓交叠而成的表面虽然生有无数细小的洞口,但是它们都被浓郁的奥灵之力给紧密封锁着。
耶尘的视线透过这些洞口朝着囚笼内部扫去,随后在里面望见了一颗人头大小的漆黑圆石。
这颗硕大圆石本身正在如同心脏一般隐隐跳动,表面依附着密密麻麻的神经与血管,还有像蛆虫一般不断蠕动着的肉茎与触手。
这些隶属于生物的组织正在一股漆黑力量的驱动之下尝试朝着周围进行分裂和生长,然而却又不断被周围的奥灵之力所焚烧炙烤,导致整颗圆石根本无法顺利地再生。
耶尘一眼就看出了这股漆黑力量和这颗漆黑圆石的本质。
前者乃是深渊一族所特有的深渊之力。
后者则是一头深渊生物的深渊核心。
于是少年的面庞当即充满了震惊与错愕之色。
“什么!?”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这些天以来所乘坐的藤蔓巨浪,其内部居然一直关押着这么一头深渊生物的深渊核心!
而且,它的真身,毫无疑问......正是当日那头绕过黑奇阻挠,一路追杀耶尘至沙草隐域,名为深渊寻迹者的深渊本土生物!
原来,那一天,这头淹没在藤蔓巨浪之中的深渊怪物并没有死亡,穆没有直接杀了它,而是转而拆解它的肉体,将它的核心一直保留了下来!
“这......这是......”
注视着藤蔓囚笼里头那颗仍然在跳动的深渊核心,感受着在冥冥之中蠢蠢欲动的深渊之力,少年的眼角当场忍不住狠狠抽搐了几下。
这一刻,耶尘再度感受到了这些日子一直被暗中窥视的感觉!
但是,与过往的状况相比,这回涌入耶尘内心的感觉却是更加清楚,更加露骨,俨然从窥视转变成了直视!
原来这些天以来一直纠缠耶尘心智的视线源头,正是这头被关押在藤蔓巨浪内部的深渊精锐的核心!
在觉察到这道事实之后,耶尘的面容变得更加难以置信,随即转头望向身旁那名沉默的老人。
“穆爷爷,你之前不是告诉我已经把它解决了吗......你......骗了我?”
耶尘全然无法理解穆的这一系列所作所为。
这一刻,他觉得眼前这位矮小老人突然开始变得陌生而危险,眼神旋即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几分警惕的情绪。
然而穆对此仅是平静地回答道: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它已经死了,只是让你放心而已,而你现在依然安然无恙,不对吗?”
耶尘语塞一阵,继而又追问起来:
“那么,穆爷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变相隐瞒我,留着它活到现在呢......故意弄成这样子,究竟有什么意义?”
穆稍作停顿,神色复杂地摇头回应道:
“耶尘,我有自己不能说的苦衷,还望你能够理解。”
耶尘听罢,表情呆住,随后神情即是变得极度纠结起来。
又是这样!
又是不能够说出口的苦衷!
他的老师莱尔在日志里和耶尘绕圈子留谜题,然后,现在的穆也同样在为自己反常的行为在和耶尘打谜语!
这么反复的折腾实在是让少年深感抓狂!
为什么大家就是不能够坦诚以待,好好说话呢!
难道这个真相一旦被少年知道,世界就会直接因此毁灭不成吗!?
耶尘的神色闪过一丝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不满与怒火,然而很快就被耶尘以猎人的理性强行镇压了下去。
他满脸无奈地深叹一口气,随后向穆冷静地继续发话道:
“好吧,既然您不愿细说,我也就不继续深究了......那么,您现在在这里将这头深渊生物的核心展示给我看,又想让我怎么证明自己复仇的决心呢?是要我杀了它吗?”
穆平静地点头承认。
“没错。”
“接下来,我会解除这头深渊寻迹者的囚笼,解放它的再生之力,让它恢复成应有的模样,然后与你进行生死厮杀。”
“虽然这类深渊本土生物的正常实力要对等于四重噩梦境界之人,不过这头深渊寻迹者遭受到了各种打击与削弱,所以哪怕就算恢复了形态,即便是现在的你也完全有机会战胜它。”
“所以,耶尘,这就相当于一场为你铺设的试炼。”
“唯有将这头怪物彻底地战胜与杀死,你才能够向我证明你的潜力与决心。”
“否则的话,就意味着你刚才的复仇言论也不过就是一堆盲目的空话,趁早认清自己能力不足的事实而果断放弃徒劳的复仇想法,对于你今后的人生来说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Komentar Paragraf
Fitur komentar paragraf sekarang ada di Web! Arahkan kursor ke atas paragraf apa pun dan klik ikon untuk menambahkan komentar Anda.
Selain itu, Anda selalu dapat menonaktifkannya atau mengaktifkannya di Pengaturan.
MENGERT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