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胡寅、万俟卨、黄知县、韩统领四人挤在一个狭小牢房之内,虽然无人敢怠慢,更有吴玠小心遣人来打扫,但正值夏日,这种地方有些东西不是打扫就能解决的。
一个自然排便带来的骚臭味,另一个是在整个大牢中滋生的蚊子、虱子之类的玩意。
而曲端一身完备甲胄进入大牢,并大马金刀的在这间牢房前面盘腿坐下之时,里面四人正迎着牢房微光在那里相互帮忙捉虱子呢。
当然了,看到此人进入,吴玠又与另一名高阶将官扶刀立到了此人左右两侧身后,情知是何人到了之后的四人便即刻停手,继而正色起来。
韩统领与黄知县格外知趣,早早躲到角落里,而胡寅与万俟卨却在曲端对面正襟危坐,并相互以目光交流……仅仅是从曲端到此,然后身上兵器落到了吴玠手中这个结果,他们便足以推断出很多东西了。
比如说,关西军心还是向着朝廷多一些的;
还比如说,曲端很可能真的只是跋扈过了头,而不是造反,否则不至于轻易到此……吴玠是来通报过他的计划的。
“我有何罪,要受此折辱?”
孰料,双方坐定,居然是曲端率先开口,且尚未通名便冷冷相询对面栅栏之后的二人。
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的胡寅措手不及,倒是万俟卨微微捻须冷笑,丝毫不乱:“我等在牢中,浑身脏污,只能捉虱子度日,阁下在牢外,金盔银甲锦袍,只是去了兵器而已,如何反是你受折辱?”
曲端微微一怔,旋即改口:“那好,下官泾原路都统、知延安府曲端,敢问中丞,我有何罪?要被污蔑造反?”
万俟卨扭头去看胡寅。
而胡寅这时候也反应过来,却是在牢中端坐,面无表情相询:“我想问一问曲都统,身为都统制官和延安知府,却扣押自己正经上司经略使王庶,然后还想杀掉他,宇文相公不同意后就强行留下了经略使的印信,驱赶了经略使本人出境,这是实情吗?”
“是实情!”曲端昂然做答,事到如今,这些事情根本瞒不住人。
“为何如此?”胡寅严肃追问。“你不知道如此作为,形同谋逆吗?”
“王庶无能,非我不能收拾局面,这与造反何干?”曲端昂然相对。“其人丧师辱国至此,我欲杀之以谢天下,却反而因为长安的宇文相公不同意便轻易放过了他,只是将他逐出鄜州,这不正好证明我对国家忠心耿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