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蔓延,金色刺破了阴云照在川流不息的城市上空,交河县一家私人医院,成排的柏树在风里摇曳,飘落的叶子飞到三楼过道的窗户上,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妻紧张的看着从病房里出来的医生。
“大夫…..我女儿的手术怎么样?都出来好半天了。”
“手术很成功,相信不久,你女儿就能重新看见光明,不过现在麻药没退,你们进去小声点,别打扰病人休息。”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这点小意思,你收下。”
“不不….医院有医院的规矩,我们不能收红包…….”
家属与医生在走廊说话里,相隔的房门里面,一张洁白的病床上,金色的阳光正照进窗棂,温暖的光斑落在俏丽的少女脸上,以及眼眶一圈缠裹的绷带。
外面隐约的说话声停下,她微微转过脸来,房门打开,江建城和徐秋花从外面小声的进来,病床上的少女笑了笑。
“不用那么听医生的,我没睡着。”
徐秋花呼的出了一口气,放开了声音:“早就说过不用那么小心的,真要出什么事,那也是医院的问题,老娘往门口一趴,吓死他们!”
“少说两句,小瑜麻药还没退呢。”江建城瞪起眼睛的同时,被徐秋花反瞄了一眼,便是缩了缩脖子,跑去病床边上,倒了一杯温水,“闺女,老爸就在旁边守着,你还是睡一觉吧。”
枕头上,小瑜微笑着摇了摇头。
“有些睡不着…..一想到能看见爸爸和阿姨,能重新看到世界,就怎么也睡不沉。”
江建城擦了擦眼眶,“那我和你阿姨就陪你说说话,说久了就困了。”
“尽说些没用的。”妇人在旁边一边削苹果,一边问道:“眼睛好了,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当然有想过啊……我要重新学习,考上一所航空学校,做一名空姐!”少女嘴角勾起,露出浅浅的酒窝,望着天花板,随后说道:“我还要帮亦哥……他不是那样的人,不该被通缉的,到时候,一边读书,一边要帮他申诉冤屈。”
她轻轻捏着被子里面,捏着胸口的戒指,重复的补充一句:“到时候,他就能重新走在阳光下,不用东躲西.藏了……”
隐约间,那话语中有一份坚决。
削苹果的刀停下来,徐秋花转过头与丈夫面面相觑,因为不久前,他们接到了城南将要拆迁的消息,锣响街也在拆迁范围内。
一家人将要搬离城中村了。
病房里说话的声音持续一阵,少女才渐渐安心的睡过去,窗外的天光明媚,划过云间向西数百里延伸,变成雨滴淅淅沥沥的落下山脉绿野,打在茂密的树叶上。
小瑜口中的男人正在树下练着手中两把刀,擦出的风声里,一片叶子落入范围,无声的被破开,有雨滴顺着树叶的间隙滴落,夏亦双刀走过半月,转身,挥手。
寒芒穿行过去,钉在树干上,刀身还带着落下的水渍。
布丁安静的趴在木屋门口,吐着舌头看着那边舞动的兵器的主人,过得一阵,它陡然抬起头,朝某一个方向张望,然后起身飞奔,跑了十多步停下来,对着一簇灌木,龇牙咧嘴的叫个不停。
夏亦目光朝布丁狂吠的灌木望去,眉头紧皱,反手拔出树上的厨刀一瞬,布丁凶戾的照着草丛猛扑了进去。
“泰迪狗都这么猛?”
下一秒,草叶晃动,布丁又突然钻了出来,大张着嘴,长长的舌头挂在嘴边,呜咽的尖叫一声,疯狂的往回跑,躲到夏亦身后,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边,夏亦目光凝了起来,眉头紧皱的同时,刀柄握紧。
对面草丛突然窜出一道灰黑色的影子,细长的四肢立在地上,嚅动的鼻口不时喷出粗气,呼哧呼哧的刨动黑色的蹄子,不停摆动长吻两边上翻的獠牙,晃动中,倒竖的鬃毛甩出点滴雨水,气势雄壮迫人。
然后,照着对面的人类和一条小不点,细小眼眶里透出凶戾的气息,直接推了过去——
轰!
树枝摇晃,片片树叶飘了下来,夏亦动也未动,就那么看着,一头膝盖高的野猪撞在树上,将自己活活撞昏厥过去,獠牙都在撞击里折断,掉在不远处,原本还瑟瑟发抖的布丁朝着四肢叉开趴在地上的野猪狂吠一阵,上前嗅了嗅后,意外的将前肢从猪屁股后面搭了上去,耸动了一下。
呜的低叫了一声。
然后,一直耸耸耸耸耸…….
夏亦嘴角抽了抽,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德柱,一头猪撞树上了……可能视力有些不好,有空你过来取。”
挂了电话后,回去已经修缮差不多的小木屋里,寻来一根绳子,走过去一脚踹开布丁,方才将昏迷的野猪捆缚吊到了树枝上,随后走到木屋不远架起的石头灶,那边堆放着锅碗、菜刀、调料之类的生活用品。
这段时间,夏亦也住的习惯了,除了晚上和清晨有些冷外,大多数时候,气温还是宜人的,不知道是不是他接触红宝石,身体有了些许变化,很少有蚊虫近身,以至于买来的驱虫剂、蚊香都没了用处。
当然,中途负面情绪也时不时冒出来,但周围除了树叶就是荒芜的岩石,倒也惹不出什么事来。
其他时候,夏亦大多数都在锻炼身体,熟悉能买到的各种工具,水果刀、鱼皮刀、撬棍、折凳…..甚至当初上山,顺手从别人家墙基拿一块板砖装进包里,一起带了上来。
很多时候,一个人还是挺无聊的,与当初蹲监狱时,还要来的寂寞,毕竟监狱里还有能说话,如今独自生活在山上,这种寂寞是难以忍耐的,忍不住想要跑出去,逛逛小镇,不过,也只是偶尔想想,夏亦也就将这种不理智的想法打住。
好在,还有布丁在旁边陪伴,夏亦在前两天熟悉这周围山时,从地上捡了一只从鸟巢落下的雏鸟,通体黑色,夹杂着一些灰白的绒毛,应该是刚学飞的小鸟,不小心从枝头落下来。
夏亦倒不至于顺手就把对方破肚拔毛给烤来吃了,反正无聊,养狗喂鸟,倒是像提前过起了老年退休生活一样。
这样山居的日子反正也习惯,每日砍些柴,练练力气,带着狗溜着鸟满山乱窜,有次发现离木屋西面,靠近风景区的地方,隐约能见到灰白的建筑,孤零零的矗在荒山野岭之中,应该是没人居住的,远远望过去像是一座年代久远被废弃的庙观。
打完电话,他准备过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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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小镇外面一条街道边,胖子将新买的智能手机揣进兜里,顺手把地上捆好的纸板、空拉罐丢进车斗。
准备回去时,身后不远三道身影正朝这边望过来,有人眯起了眼睛。
“那个收废品的胖子,好像有些眼熟…..”
“废话,不就是锣响街那个!”
“他业务都扩展到这里来了?”
黄毛下意识的揉了揉脸,想起了某个夜晚的事情,随后摇了摇头,目光狰狞起来:“.……应该是被那个夏亦连累,不敢在交河县待了,所以跑到这边来,干脆……”
“弄他?”绿毛转过脸来,兴奋的搓了一下拳头。
“不是……让我表哥弄他,万一……夏亦在呢?”黄毛双手环抱,仰起下巴,睥睨的看着蹬着三轮离开的身影,“探明白夏亦不在,我们再亲自弄他,把债算这头上。”
绿、红两人点了点头,齐声附和:“同意!”
就在三人在淅淅沥沥小雨中商讨大事的时候,远在公路边,几辆轿车悄无声息的驶进了龙兴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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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只能慢慢还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