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罪孽有颜色,那一定是黑色,因为我被挖出双眼后,看到的世界便成了这个颜色。
自卑、胆怯,这些情绪好像是与生俱来贴在我身上的,我即使再努力也无法欺骗自己,只能把它们藏在心底,装做不在意的样子。
可随着年龄的成长,它们并没有消失,反而形成了一粒种子,在我肮脏、潮湿、阴暗的灵魂里生根发芽。
它的根茎在我的血管里蔓延,缠绕上了我的心脏,扭曲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我有了很多特别的想法,比如自己去欺负自己,用痛苦来惩罚懦弱的我;又或者去伤害别人,让我身上阴暗的毒茎爬满他们幸福的脸。
支配、强迫、威胁,在剥夺他们的生命时,我仿佛感到了一种虚假的自由,那是一种摆脱了命运束缚的假象,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绷紧的神经会稍作舒缓,就像一个人在极端疲惫时抽了一支烟。
我没有特别强烈的杀戮欲望,只能说,相较于这世界上发生的其他事情,我不讨厌杀戮……
绘制着蝴蝶花纹的屠刀对准了沈洛的后脑,站立在三十一个黑箱当中的男人,正要落刀,忽然听见了通道里传来的脚步声。
他结束了沉思,转身望向出口,隐约的光亮当中走出了一个年轻人。
那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也是他最失败的作品。
“韩非。”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进入地下十八层的韩非也确定了一件事,那个站在三十一个黑箱当中的男人,就是高兴本体。
双生花已经凋零,高诚魂飞魄散,狂笑放弃了一切准备成为不可言说,留下的人是高兴和韩非。
能在一生的尽头看见自己满意的作品,男人露出了笑容,他缓缓挥动刀尖,对身边所有佩戴面具的下属说道:“杀了他。”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好像是这世界上不可违抗的规则,全身罪名的三大犯罪组织成员朝着出口走来。韩非自己在听到那三个字后,内心一阵悸动,脑海中各种自杀的念头止不住的往外冒,若不是他意志极为坚定,现在可能已经开始疯狂自残了。
在不可言说的鬼蜮当中,人心只是玩具,除了极少部分的人之外,绝大部分活人都无法反抗高兴的命令,这还是在高兴失去了神龛之后。
“你俩马上离开这一层。”韩非担心工作人员和陶助理被蛊惑,让他们尽快远离。
面对不可言说,人数没有任何意义,危险的武器反而会成为屠杀队友的工具,只有能够抵御不可言说精神层面侵入的人,才有资格去阻拦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