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希思,你碰过女人吗?”
寂静的深夜,整齐驻扎的军营外,一脸浓密胡须,面目沧桑的中年哨兵,拍了拍身旁持着长矛,一本正经凝视黑暗的新兵。
“没有……”身材瘦弱的新兵小声回答。
“没有?”中年哨兵斜了斜眼,颇有些瞧不上的意味,“那你总该想过吧。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酒馆里招蜂引蝶的侍女?还是雍容华贵的贵族夫人?”
“我喜欢那些贵族小姐……”葛希思涨红了脸,一时口干舌燥,“听说她们什么事情都让仆人干,她们的手一定保养的很好,非常的……柔软。”
看着他局促的模样,哨兵大笑起来:“那你知道,她们还有什么地方比手更柔软吗?”
新兵的呼吸变得沉重:“还有什么?”
“你会知道的。”哨兵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换了个话题道,“明天我们就要深入迪雅,迎战异教徒的亡灵军队,你准备好了吗?”
“是的……”葛希思顿时紧张起来,“神一定会保佑我,让我在战场上活下来……”
哨兵遥望远方的荒原:“听那些斥候说,前方战场等待我们的,是迪雅人的主帅,「黑魔剑主」亚里克斯。他掌控着成群的暗黑骑士,当他拔出「黑魔剑」时,天使也得避其锋芒……”
听着哨兵的描述,葛希思忍不住双腿发抖。
“就连我也不敢保证能在明天的战斗中幸存,你就更别想了,看来你此生注定和女人无缘。”
哨兵讥讽的话语,令葛希思满脸沮丧,比起恐惧,他的心中更加失落。
“好在还为时不晚。”哨兵话锋一转,“还记得路上经过的废弃磨坊吗?距离我们扎营处还不足二里地,那里就有你需要的女人。”
“可是……”葛希思犹豫。
“怕什么?那里的男人早就被赶上了战场,只要你把刀架在那些女人的脖子上,她们就会乖乖就范。”哨兵鼓动道,“夜还很长,今天正好是我们守夜,一去一回要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可那么做是错误的……”葛希思底气不足地说,也不知指的是擅离职守,还是别的什么。
“错误?把农民从田地抓上战场,逼迫他们和恐怖的亡灵战斗,这才是最大的错误。都说「天使」会扫清一切邪恶,可最后踏上战场的还不是只有我们。”
哨兵愤然道,唾沫几乎要喷到葛希思脸上。
“像你我这样的小卒,注定会曝尸荒野,没有人会在死前为我们接引,我们的灵魂永远也去不了云中城。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在死前放纵一把?这是埃拉西亚王国欠我们的。”
见葛希思仍在迟疑,哨兵恨铁不成钢的道:“你难道想带着遗憾死去吗?到死都不知道女人的滋味?”
心事被哨兵说中,葛希思的面色几经变换,最后深深呼出一口气:“好吧……我该怎么做?”
“跟我来。”
趁着夜色,两人摸出军营,越过田野,来到了一间木屋前。
“汪!汪!”
尚未接近,凶恶的犬吠声便从前院里传了出来。
葛希思吓得一哆嗦,哨兵早有准备的掏出一团肉干,从院墙上方抛了进去。
犬吠声停止了,两人翻过院墙,便看到趴在一旁的猎犬,嘴边还残留着吃剩的肉渣。
“你把它毒死了?”葛希思隐隐猜到,哨兵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只是让它睡一觉。”哨兵不耐烦地摆手。
“谁在外面?拉多?”
烛光从屋内亮起,一并传来的还有清脆的女声。门刚开启一条小缝,哨兵便一把将门撞开。
屋中的女人有些惊讶,正要开口,哨兵一把抓起她的衣领,结实的拳头砸在她的脸上。
女人吃痛倒地,哨兵又跟上前,朝她的腹部猛踢数脚。直到她蜷着身躯,几近昏厥,哨兵这才停下动作。
哨兵推了把葛希思的后背:“你先请。我们要赶在日出前回去,你最好快点。需要把她绑起来吗?”
“不用了……”
不知所措的葛希思,还是在哨兵的催促下,这才来到她的身旁。
哨兵进入屋内,翻箱倒柜地搜刮起来,他不断用刀背敲击墙壁,寻找着储藏财物的隔间暗室。
“你还好吗?”
见哨兵远去,葛希思扶起倒地的女人,事情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坐起身后,女人像是被吓傻了般一动不动,散乱的金发遮住了她的面容。
葛希思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发撩在耳后。
“你不用害怕,我们很快就会离开……”
望着女人柔弱的面庞,还有眼角旁的那颗泪痣,葛希思一时间呆住了。
“我不害怕,因为神与我同在。”
女人风轻云淡地说,像没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话音落下,灰尘从屋檐洒落,木桌也摇晃起来,整个房屋都开始剧烈颤动。
葛希思心中一惊,他不知道女人用了什么妖术,便听得哨兵发出大叫:“葛希思!情况有些不对劲……”
两人慌忙跑到屋外,随即僵在原地。
空旷的原野上,冒出了两点红芒,一匹骏马撕裂了黑暗,它的皮毛棕红如血,披着寒光凛冽的铁甲,马背上乘着一名骑士,骑士未戴头盔,长发遮住了他右脸,坚毅的左脸上沾着点点血迹。
跟在那人身后的,是一群身披黑甲,手执长刀的暗黑骑士。骑士们冲锋带起的震荡,在旷野上不断回响,坚实的壁垒,也无法阻挡他们的威势。
他们全速冲来,最终将木屋包围。
“是他……「黑魔剑主」亚里克斯……”望着骏马上那名英武不凡的骑士,葛希思忍不住要跪倒在地。
一名暗黑骑士提速向前,他的马后拖着一名埃拉西亚士兵,士兵的双腿及胸腹早已磨得血肉模糊,看上去命不久矣。
士兵被拖到亚里克斯脚下,亚里克斯将腰间的黑剑抽出,猛地刺入士兵的脊背。
刚刚还气若游丝的士兵蓦地睁大双眼,他的眼瞳中布满血丝,眼球恨不得都要瞪出来。
“我的斥候看到他们离开了营地,他们是谁?”
“他们本来负责今晚守夜,却不见了踪影,害我们遭到偷袭,全军覆没……”
士兵声音沙哑,望着两人的眼神中充满怨恨。
沉暗的邪光自黑剑上一闪而过,士兵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不断皱缩,血肉被剑刃吸收,最后只剩下一张干瘪的人皮。
士兵的惨状,令葛希思恐惧到了极点,他几乎忍不住要哭出声来。
女人听到动静,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到女人柔弱的面容、眼角的淤伤,还有凌乱的衣衫,亚里克斯猜到发生了什么,御马来到女人身旁。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若是再晚一会,大地上又会多一桩惨剧。女士,我把惩处他们的机会交给你,你不必亲自动手,我的手下会协助你。你打算怎么做?将他们剥皮?阉割?还是给一个痛快?”
与胆怯的葛希思不同,哨兵十分硬气,不等惩罚来临,他便抄起长刀,以擒王之势朝着亚里克斯猛扑而去。
黑锋扫过,哨兵的长刀断成两截,连带着持刀的右手也飞了出去,他瘫倒在地,捂着断臂连声哀嚎。
哨兵的暴起,令附近的暗黑骑士蠢蠢欲动。这下葛希思连武器也不敢继续拿着,耳边回荡的,尽是哨兵扯着嗓子的惨叫。
亚里克斯舞了个剑花,将「黑魔剑」收至腰间,甚至没有朝哨兵的方向看一眼,始终都颇有风度地凝视面前的女人:“你要怎么惩处他们?”
“我希望他们向神忏悔。”女人展露笑颜。
亚里克斯皱眉:“只有这些?你最好搞清楚,如果我没来,你可能会死在他们手中。”
“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回归神的怀抱。”女人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亚里克斯满脸不屑:“去他的神,埃拉西亚人永远都是这么愚蠢。”
“你要杀了他们吗?”女人又问。
亚里克斯摆手:“我说话一向算话,既然你不想杀他们,那就算了。不过,为了防止他们暴露情报,我会将他们暂时关押。”
离去前,亚里克斯告诫道:“女士,埃拉西亚正在和我们打仗,这里可不算安全。那些逃兵、流寇,指不定就会找上门来,到了那时,你的神可救不了你,你最好赶紧离开这。”
“等等……”女人叫住了他,“英雄,你救了我,我没有什么能回报你的。天色已经很晚了,我看你也累了,不如在这留宿一晚,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亚里克斯笑了起来:“我可不是‘英雄’,与我相伴的只有苦难与诅咒,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吗?”
他翻身下马,来到女人面前,突然掀开遮住右脸的长发,露出下方肿胀溃烂,与左脸截然不同的惨烈面容,他的右脸像是用火烧过,牙齿牙床都露在外面。
亚里克斯想要欣赏女人惊慌失措的表情,每个看到他脸的女人,都会尖叫着逃开,但这一次,他却失望了。
女人伸出手,轻轻拂过他溃烂的面庞:“这是一份礼物,是神给予的恩赐,我可不会被吓到。”
亚里克斯微微一愣,他觉得眼前的女人有点意思,于是留了下来,与女人一同进入屋内。
葛希思与哨兵,则被关在了羊圈中。
负责看守他们的,是全副武装的骷髅勇士,那是货真价实的亡灵,葛希思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过量的失血,令哨兵陷入休克,葛希思替他包扎止血,粗鲁的动作,也将哨兵疼醒了。
“你疯了吗?那人可是「黑魔剑主」,你竟然向他冲了过去……”想起刚才的险象,还有亚里克斯举重若轻的一剑,葛希思心有余悸道。
如果不是女人的宽恕,他和哨兵已经死了。
“你懂什么……”哨兵咬牙,“亚里克斯在握住「黑魔剑」前,只是一个普通人,是那把邪剑,赐予了他无穷的力量。只要能夺走那把剑,他不会比我们强到哪去。”
手臂的疼痛,令哨兵五官紧缩:“亚里克斯在哪?”
葛希思瞥向数十步开外的木屋:“他和那个女人都在屋内。”
“他不可能一直将「黑魔剑」拿在手上,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哨兵目露凶光,看了眼羊圈围栏的裂缝,又凝视着黑暗中的木屋,“只要杀了他,附近的亡灵便会陷入混乱,我们也能趁机脱困,更何况……”
哨兵没有继续说下去,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
葛希思缩了缩脖子,见识过黑魔剑主的可怕后,任凭哨兵怎么劝说,他也不愿冒险。
葛希思只希望亚里克斯能信守诺言,哪怕在羊圈中被关上数月、甚至几年的时间,只要能活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
安道尔抓到了一条鱼,一条大鱼。
那是一个男人,迪雅人。他身躯健壮,身体右侧却生着烂疮,烂疮从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脊背,最后蔓延到了他的脸上,整个右脸都没有一块好皮。
安道尔伸出左手,用指尖轻柔地抚过男人坑坑洼洼的右脸。男人仰面躺在她的怀中,将眼睛闭了起来,看上去十分享受。见男人呼吸逐渐平稳,安道尔将左手微微下移,轻轻托住男人的下巴。
安道尔的右手可没闲着,她摸出床沿下藏着的匕首,倏地割开男人的喉咙。
血如细泉,涓涓涌出,染红了铺着的床单,润湿了男人的胸膛。
男人瞪大双眼,他探出手,想要够到床边蕴藏无穷力量的魔剑,下巴却被安道尔死死扳住。他想要扯开安道尔的手,意识却越来越模糊。
他就像一条脱水的鱼,越是挣扎,越是无力。
他翻着白眼,吐出夹杂气泡的血沫,最后一命呜呼。
男人一死,屋外的亡灵纷纷暴走,巡逻的骷髅不分敌我,相互厮杀,暗黑骑士御马横冲,场面混乱不堪。
“怎么回事?难道是亚里克斯打算杀了我们?”
羊圈中,葛希思牙关打颤,战栗不安。
哨兵鄙夷地看着他,不论何时,将自己的命交到别人手中,都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哨兵钻出羊圈,正欲前往木屋一探究竟,裤腿却被葛希思抓住。
“不,不要丢下我……”葛希思带着哭腔道。
哨兵一脚将他蹬开:“跟着我,不然就留下等死。”
葛希思连忙跟上哨兵的步伐,手脚并用地爬出羊圈。
两人猫着腰,躲避着狂乱亡灵的注意,一点点向木屋摸过去。
暗黑骑士从两人前方横冲而过,凛冽的杀气让葛希思心脏狂跳。只剩上身的骷髅勇士落到二人身旁,正要爬起,头骨被哨兵一脚踢飞。
哨兵用仅剩的左手,捡起骷髅勇士的长刀,葛希思四下张望,也拿起散落的长矛。
小心翼翼的摸到木屋前,哨兵探身进入,葛希思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
行了几步,哨兵突然停住了脚步,葛希思差点撞到他的后背。
越过哨兵颤抖的身体,葛希思看到了那个女人。
女人背对二人,一手持着沉暗邪剑,一手拎着沥血人头,她站在壁炉前,熊熊烈火在她的面前燃烧。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女人转过身来。
金色的长发在她身后飘散,最先入眼的,是她眼角的那颗泪痣,白净如雪的胳膊下,是染着污血的小臂,几缕漆黑的头发,缠在她柔弱无骨的指间,被她拎着的人头颚骨松动,张着黝黑空洞的大嘴,半边脸肿胀溃烂,充血的散瞳诉说着死前的绝望。
“见鬼……那个女的,她杀了亚里克斯。”哨兵忍不住浑身发颤,激动与狂喜占据了他的内心,“我们发达了!杀死「黑魔剑主」的人,将被封为埃拉西亚的贵族!”
这下不仅是哨兵,就连葛希思的呼吸也沉重起来,他站在哨兵身后,握紧手中的长矛。
“女人,把亚里克斯的人头给……”
哨兵提起长刀,话还没说完,矛尖便从后方捅穿了他的胸膛。
鲜血喷溅而出,哨兵所持的长刀坠落在地,他难以置信地回头,怒视着葛希思。
“你……”
葛希思被哨兵凶狠的眼神吓得手抖,但他不愿放过这改变命运的机会。
他抬起脚,猛踢哨兵的腘窝,哨兵吃痛,跪倒在地。他想抽出长矛,矛头却卡在了哨兵的肉中,他只好用力前推矛杆,将哨兵的身体按倒在地。
哨兵仍在挣扎,葛希思抄起掉落的长刀,朝着哨兵后背猛砍,直到哨兵的身体血肉模糊,鲜血糊了他满脸,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手来。
女人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看着,直到葛希思停手,她这才高举手中的「黑魔剑」。
沉暗的邪光自剑锋暴涨,屋外的喧嚣立即平静,暴走的亡灵停下手来,朝着木屋围拢,腐烂的骷髅头在窗口若隐若现,屋内死寂无声,葛希思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葛希思突然开始后悔,他不该这么早就杀死哨兵。
那个女人,她不再是什么弱女子,她是新一代「黑魔剑主」。
“神啊,保佑我……”
见女人持着黑魔剑向他走来,葛希思吓得双腿发颤,全然不复杀死哨兵的勇气。
听着葛希思的呢喃低语,女人的脚步停住了。
“神会保佑你的。”
女人笑了起来,她的笑容甜美,有种温暖人心的力量。她将亚里克斯的人头抛了过来,人头划出一道弧线,落进葛希思怀中。
葛希思一下没拿稳,差点将人头掉在地上。捧住人头,浓烈的腥味在葛希思鼻腔中弥散,他可能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味道。
见女人没有阻拦之意,葛希思抱着人头,慌忙向门外跑去。
跑出木屋,层层的亡灵围在外面,它们用眼眶中跃动的鬼火凝视葛希思,看的葛希思心底发毛。
白骨耸动,亡灵们让开一条道路,葛希思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出数里地,葛希思终于瘫倒在地。他看着手里的人头,一边喘息着,一边咧嘴大笑。
凭着这份功绩,他将成为贵族,从此立于人上。美好的未来,正在向他招手。
…………
葛希思再次来到那间废弃磨坊前,已经是数个月后。
凭借斩杀黑魔剑主的丰功伟绩,葛希思得到了神圣王国的嘉奖。
他本来应该成为贵族,最不济也能当个男爵,但由于拿不出「黑魔剑」,最后只被东方公爵封为荣耀骑士,边境上的这片荒野,成为了他的领地。
近百位手持长枪的士兵,在葛希思的指示下,将废弃磨坊围了起来。
“没我命令,不准靠近。”
葛希思骑士朗声道,士兵们停住脚步,他越过众人,独自走向那间木屋。
葛希思看到了那个女人。
安道尔坐在停歇的风车下,干枯如稻草的头发被她盘在脑后,她的右臂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黑紫色烂疮,紫红色的血管深扎肉内,看上去十分骇人。
她左手拿着瓦片,用力刮着右臂,刮得右臂鲜血直流,刮得烂疮无处遁形。黄白相间的脓液被她刮了出来,紧接着是暗红的脓血。她始终神色如常。
“许久不见,你的身体怎么了?”葛希思问道,他记得亚里克斯的脸上,就有这种烂疮。
“握住「黑魔剑」的人,将受到它的诅咒。”女人动作不停,整个右臂都被鲜血染红。
葛希思赶忙追问:“那把剑现在在哪?”
“我把它藏起来了,要是它落入坏人手里,难免会引发一场灾难。”
葛希思四下张望:“那些亡灵呢?怎么没看见它们?”
“我把它们埋葬了,希望它们入土为安。”
骑士沉默了,他正是为「黑魔剑」而来,但他不知道女人的话语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从未看透过眼前的女人,正如他始终不明白,为何女人会杀死帮助她的亚里克斯一般。
种种顾虑,终于让葛希思断了念想。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名荣耀骑士,犯不上为了一把剑而冒险。
“我一直很疑惑。”葛希思深深一叹,“那晚,你为什么要杀死亚里克斯?为什么要帮助我?”
“他已经背弃了神。”安道尔终于停下动作,望着骑士道,“至于你,我相信你会回到神的怀抱。”
早就做好两手准备的葛希思,抛出了一袋金币,落在安道尔脚下:
“我要为那晚的事情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过错,这些金币就当是赔偿了,另外,也请你对亚里克斯的死因保密,如果你嫌这些钱少,我还可以拿出更多。”
安道尔指出了他的错误:“你不该向我忏悔,而是向神。”
“好吧,希望神能原谅我的过错。”葛希思改口道。
她这才点头:“我会替你保守秘密,这些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葛希思没有这么做,他的视线落在安道尔微微隆起的腹部:“你会需要这些钱的,我很同情被黑魔剑主伤害的你,对于那个孩子……彻头彻尾的坏种,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是一个礼物,不是吗?”
安道尔露出明媚的笑容,她将手搭在腹前,眼中怀着对未来的畅想。
“我早已将身心献给了神,神却给了这样一份礼物给我,这是多么令人赞叹的事情。也许有一天,我的孩子,又或是我孩子的孩子,他们将为神所使,成为神大计中的一环。”
“如果没有呢?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悲惨的遭遇呢?”葛希思又问。
“你怎能揣度神的思量?”安道尔反问,她捡起钱袋,扔回葛希思怀中,“用这些钱,建一座教堂吧,让人们有地方祈祷。”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真相隐没在少数人之口,葛希思如约在领地上建起了一座宽敞宏伟的教堂。
时值祭司伦琴风头正盛,深受狮鹫心王的器重,这间教堂,也得以用她的名字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