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整理了所有他能搜集到的证据和所知道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法庭。
宋甜甜因为过量食用禁药,精神已经脆弱得不能看了,最后是死于神经兴奋。
按理说,死者为大,都这样了,他没必要再扒下死者最后的尊严。
然而他执意,将自己的愚蠢告知于众。
清明节前后,小雨淅沥。
墓碑上的女人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好像没什么能使她动怒。
可是如果,她知道曾经她一时善意救回来的女孩最终害死了她的亲生的、唯一的女儿,她会不会气得从棺材板里爬出来呢?
只不过爬不爬得出来真不知道,因为这里只是衣冠冢。
晏修根本不知道焦雅楠的尸体在哪儿。
雏菊被雨水打湿,滴滴答答的声响不断。
男人没有撑伞,他半跪在墓碑前,像是有很多话要说,然而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后,他拙舌笨嘴地说:“我……我不是一个好儿子,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总统。”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这么努力,但还是活的这么糟糕……”晏修低低地说。
孟姜轩被养的乱七八糟,他真的能说自己毫无责任吗?
怎么可能呢。
他一次次说服自己,接受命运的安排,命运屡屡给他黄牌警示,他视若不见。
没人问他愿不愿意,高不高兴,他只好说服自己……这是对的,这是他应该做的。
他去了贫困地区,终于知道自己有多“矫情”。
于是按捺自己,说服自己。
可是这就像不务正业的学生看见了辛苦劳作的父母,看见他们鬓边的白发,满心都是愧疚——可这愧疚能维持多久呢?
学生知道打王者不好,可他卸载了吗?
学生知道玩抖音不好,可他删除了吗?
学生知道要好好学习,可他做到了吗?
他们或许会因为父母辛苦、老师的说教而一时松动……可这松动又能维持多久呢?
晏修就这样,维持了快二十年。
外表温和不变的君子,内里其实早已坏死。
多么不可思议,又和学生一次次让父母失望,明知不应该却还屡教不改一样。
有多匪夷所思,就有多存在即合理。
所以,所有人的变态串成了汹涌的波浪,淹没了无辜的、本该备受宠爱、无忧无虑一生的晏溪。
岁月浸润了所有人,像是曼陀罗华的汁液,又有多少人,逃过了呢?
遥远的A国,仍有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在借酒浇愁。
二十年过去,她再没有一个好友,能说上两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