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这天,有两人同乘一车离开了郢县,往江陵城西而去。
车上的黑脸青年身着绛服,佩戴铜印黄绶,显然是位有秩官吏,自然是黑夫。还有一位帛衣素白,肩上挎着药囊的医者,正是刚抵达南郡,奉命同黑夫一起草创医务兵制度的陈无咎。
“不曾想,这才三月份,南郡就这么热了。”
陈无咎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望着头顶的太阳叫苦不堪。他是北方人,十分不喜炎热,沐浴之后也不着外裳,只穿着件单薄的帛衣就出来了。
这年头气温比后世稍高,黑夫在云梦泽畔见过犀牛,据说过了长江就有大象出没,再加上连日未雨,温度确实有点热。大概是他体质习惯了南郡的天气,倒没太大感觉,只是取笑道:
“既然怕热,陈医师不好好待在咸阳,却主动请命来南郡作甚?这才季春,到了夏天,可有你受的!”
陈无咎则道:“关中和咸阳,自有夫子亲自操办,门下弟子皆外派至各郡,我便主动请求来南郡了。”
他算盘打的很精明,来和黑夫搭伙,更容易做出成果来。
黑夫心知肚明,也不揭穿,只是介绍起江陵景致来。
陈无咎是第一次来江陵,在这座”朝衣鲜而暮衣弊“的都会里,左看右看十分新鲜。他的眼睛,尤其喜欢往那些穿着单薄丝帛,坐在桥边的细腰女郎身上打量。
而后便感慨道:“江陵不愧是楚国故郢都,西通巫、巴,东有云梦之饶。若论宏伟壮阔,江陵当然不及咸阳,可要论商贸繁荣,民众洒脱,却比古板的关中强了几分。”
不过他专程跑来南方,可不是为了游玩的,今日与黑夫入江陵,正是为了医护兵的事。
黑夫也不藏私,对陈无咎道:“我以为,医护之士应分为两部,一是随军协同军队,为受伤者迅速包扎,再带回大营的救护兵,二是在大营等待伤兵到来,协助军医救人的医护兵。”
当一件空想要落实的时候,就要考虑许多细节问题,黑夫既然被郡守和郡尉委以此任,便要尽力做好,否则他身为这件事的倡导者,若做的还不如关中和其他郡优秀,岂不丢人丢大了?
黑夫接着说道:“救护兵随军上阵后,当与军法官一起,站在阵列之后,待到对阵结束后,便相互协助,将受伤倒地的兵卒用担架带到远离战场之处,并为其裹伤止血,而所用的裹伤布料是何种材质?如此大的用量,由谁来供给?这便是今日你我要解决的事。”
黑夫知道,后世的绷带应该是棉布做成的,可这年头中国却没有棉花,更别提棉布了,所以只能在秦国现有的布料里,寻找一种作为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