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已过了重阳,正是深秋午夜,明月当空,本应是万籁俱静,但道台府内宅却是灯火通明,人影交绰。
曹颙站在院子里,皱着眉,走来走去。夜风袭来,院子里的海棠树叶子“簌簌”作响,一枚枯叶打着旋儿随风飘落在地。
自江宁回来后,他因要急着往济南府山东布政司衙门销假,所以并未多做停留。将田氏接回府中后,他便北上济南府去。
能够照顾宁春的遗孀,等着他的遗腹子出生,对曹颙来说,甚是感激苍天如此安排,使得他有机会为至交好友做些什么。
只是,根据魏黑所说,林丁异于常人的小心谨慎,再联系宁春嫡妻钮祜禄氏这番令人费解的安排,曹颙与庄先生隐隐地察觉出什么。钮祜禄氏这般忌惮,是不是晓得谋害丈夫与公公的凶手,或知道对方不是手段光明之人,担心对方会斩草除根呢?答案,已经无人可知。
若是不能打出宁春家的身份,那田氏总要有其他身份,总不能莫名就多了个大肚子的女眷进门?肚子里的孩子总要有个体面的身份?
曹颙本想要编排是曹家的亲戚,但是考虑到曹家入关前就在旗,家生人口都是在所在的旗别下有登记的,实不好冒认;母族李家那边,亦是如此。
庄先生不仅想到这些,还顾及到曹颙的名声,若是含含糊糊的接个大肚子女眷进府,初瑜那边虽然能够说清;可万一有点闲言碎语的,于曹颙的官声有碍。因此,很是坚决地反对以曹颙的名义接下来,便提到自己认下做外甥女,权当是守寡后来投奔自己这个舅舅的。
这样安排,田氏的身份不高不低,也不会惹人招眼。曹颙想想也是,这道台府内府,虽然大部分都是打京城与江宁带来的人,但毕竟人多眼杂,保不齐有一个两个粽子,万一真弄出些事事非非,危及到田氏的性命,那就要悔之晚矣。
毕竟是要长住,不是三两个月的事,曹颙并没有瞒初瑜与紫晶。毕竟初瑜是内宅主妇,这样坦诚相对,亦是对妻子的尊重;紫晶这边,是习惯使然,向来是诸事不瞒,也有请她对田氏另眼相待之意,毕竟田氏的生活还需她安排打理。
宁春暴毙,钮祜禄氏披红殉夫之事,初瑜也知晓些,曾为这夫妻两个叹惋不已;对钮祜禄氏的烈性,也是打心里敬重。没想到,再隔了几个月,又添了遗腹托孤。初瑜心善,又知道丈夫与宁春向来亲厚,自然没话说;就是紫晶,亦是直道“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