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孩子。夜拂泠浅笑着去摸她梳着双髻的小脑袋,抬眼望向远方层层叠叠的砖红色宫闱:“这偌大的皇城里,也只有你对我好了……”
风吹过,模糊了她低声的呢喃。
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日和素心见了一面,身子就一直不见好,夜拂泠很清楚她被下了毒,有时深夜疼得她五脏六腑都好似强行拧在了一块。
实在难以忍受了,意识模糊间竟然一股脑地将止疼药都生吞下去,好容易昏睡了片刻,水玥宸又找上了门来。
夜深,月凉如水。
侍女轻轻敲门传达了一句,夜拂泠还是强忍不适随手将桌前的玉瓶砸了个稀碎,落了满地的白檀花,堪堪掩去了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垂眸望向金盂盆中那融水的淡粉,仍是扶着床沿去点了一秉香烛。
门被人粗暴地踹开了。
水玥宸身着月色长袍,腰佩白玉香囊,行走间叮当作响,冷香弥漫,如果刚才不揣门,的确像是个翩翩公子。
水玥宸推门进来时,夜拂泠正坐在檀木桌前饮茶,茶水微冷,水玥宸来势汹汹,她没来得及叫侍女给她温好茶,一口下去直坠进胃里,霎时如刀刃划过。
几次缓慢地吐息后她才抚平跳动的额角,神色淡然:“陛下大半夜不睡觉跑我这来做什么?”
水玥宸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夜拂泠也回望。葳蕤烛火下,水玥宸骤然柔软的眉峰是那样刺眼。向来冷厉的唇角也勾起一边,一双色如墨玉的眼瞳光华迷离,似乎透过了他绝滟的脸念起另一个人。
一想到素心,夜拂泠的心顿时凉了半截,那个素心,本就不是什么良善女子,可是水玥宸偏偏看不出,而且还情根深种的样子。
而且夜拂泠有些嫉妒,他不曾这样温柔缱绻地看过自己。
“原是又要把我当作你的心上人了么?”夜拂泠清冷道,微有些倦意。
还要多久,他还有多久能让他知道,在他面前爱着他的、在他身后护着他的人,是她夜拂泠。
终是不忍看他陷落那不可回头的年岁中去,夜拂泠尽量学着素心在他眼前的娇嗔模样,上前去解了他的锦带:“怎么喝了这么多,因为何事烦心?”
水玥宸贪恋地拥住她,在她如泼墨般的发丝间轻嗅,“想泠儿了。”
“你想我?”
“是啊,泠儿许久不同我说话,不见我。”水玥宸的眼睛红红的,酒醉微醺。
“水玥宸,你不是容浅,你是神,根本喝不醉的!”夜拂泠戳穿他。
“泠儿,我喝的是龙绡宫的酒,有些醉了,可以让我在这里呆一晚吗?我只是很想你!”
水玥宸迷迷糊糊的说完,就要吻她,夜拂泠没有躲开,唇色因他绵绵的舔舐而有了些血色。
平静过后,夜拂泠问他,“你也这样吻过素心吧?”
水玥宸没说话,只要迷茫的看她,腿脚酥麻险些栽到了地上去。
夜拂泠却以为水玥宸故意躲避,思及此处,她一双清炯明眸柔若乌苏秋水,透过层层纱幔,目光落到了水玥宸的英气侧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