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如何表现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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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香烟散发出袅袅升腾的烟雾,隐隐遮挡住了艾德·哈里斯的身影,镜子中那张坚毅的面孔上,写满了愤怒……
“Cut!”
看着监视器中的画面,杜克喊了停,然后先对另一边说道,“灯光再暗一些,我要能显示人心沉重的晦暗感觉。对!光线要为镜头带来压抑感。”
说完,杜克不再去管调整光线的灯光师,直接走到了摄像机环绕的艾德·哈里斯近前。
“艾德……”他稍稍想了下措辞,“不要将愤怒显示出来,这时的汉默将军确实非常愤怒,但作为一名经历过战场考验的军人,他能够将这种愤怒压在心中,他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表情应该是平静的。”
“那……”艾德·哈里斯皱了皱眉,“总该有动作或者其他能显示出他的心情。”
“眼神,用你的眼神。”杜克指指自己的眼睛,“我会给你的眼睛特写,用你最犀利的眼神。”
“是这样吗?”艾德·哈里斯的眼睛稍稍睁大了一些,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根本压不住心中的愤怒,但这种愤怒不是写在脸上,反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保持好你的状态。”杜克对他竖了竖拇指,返回监视器后面。
这些老戏骨们的演技都不是问题,杜克通过言语和行动传达出自己的意图后,他们总能适时的做出调整。
相比于《生死时速》只需要卖脸的两个角色,这部影片对三个主角的要求更高。
“约翰,使用虚焦拍摄。”杜克对摄像那边喊道,“抓拍艾德的眼睛特写。”
接着,他打开扩音器,在上面轻轻拍了下,严肃的说道,“各部门注意,不要再犯错误,否则我会取消午饭!”
“第一场第二幕,开始!”他亲自喊道。
香烟再次燃烧,艾德·哈里斯的身影模糊不清,偏偏又能让人感觉到此刻的心情沉重……
紧紧盯着监视器,杜克主要关注的就是眼睛的特写,当艾德·哈里斯站在镜子前的时候,约翰·施瓦兹曼立即抓拍到了他的眼睛,那犀利的眼神极好的衬托出了汉默将军的气质和周围环境带来的压抑。
“Cut!”杜克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条过了,转场!”
摄影棚中耗时耗力精心布置的场景,往往只是为了拍摄几分钟甚至是几秒钟的镜头,杜克下令后,剧组转到了摄影棚的另一侧,拍摄克里斯托弗·李的镜头。
这里被布置成了监狱,克里斯托弗·李已经戴上假发画好了妆,有助理通知过后,立即来到了场地中。
交待了几句注意事项,摄影、灯光等各部门按照事先的计划,开始了忙碌,这一切都暂时由扎克·施耐德负责,杜克则抓紧时间与克里斯托弗·李交代几句。
“梅森虽然被囚禁了很久……”杜克简明扼要的说道,“但依然是头雄狮。”
“我明白。”老头点了点头。
“拿出你当年做特工的感觉。”
最后说了一句,杜克走到场地中,开始打量布景的情况,拉开囚禁梅森‘监狱’的门,看到其中放置的两本书后,立即皱了皱眉头。
“伍德……”他刚刚喊完,道具组的负责人就快步走了过来。
“导演……”
不等他问完,杜克指着其中的一本书说道,“这是你准备的《孙子兵法》?”
拿起那本书,杜克直接丢给了他,“梅森是一个英国特工,一个被囚禁了三十年的英国人,你认为他能看懂中文吗?我要的是英文版!”
“抱歉……”伍德·沃德赶紧说道,“我这就想办法解决。”
有了《生死时速》的资历、华纳兄弟的支持,再加上本身就是电影的投资人之一,杜克在剧组的实际权力与上次拍摄时不可同日而语,在两位制片经理职业化的隐身后,他就是片场权力最大的那个人,即使其他人有什么想法,也绝对不会像当初的科内那样当面质疑。
英文版的《孙子兵法》短时间内也没地方去找,道具组干脆重新做了个封面,总算没有耽搁杜克的拍摄计划。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克里斯托弗·李垂落的花白假发遮挡住了大半面孔,身上的手铐脚镣说明了他的处境,但老迈的特工并没有被囚禁生涯折磨的崩溃,反而显露着只有上过战场以及双手沾满血腥的人才有的气质。
他的气势凌厉而又冷酷,没有半点英国人的绅士风度。
这正是杜克为了符合克里斯托弗·李的真实经历,特意对角色做出的变动,约翰·梅森不再是一个表面上风度翩翩的老年绅士,他的气质和动作更加凌厉。
其实曾经的那个约翰·梅森的设定,一定程度上是为了照顾肖恩·康纳利,但问题也很明显,一个被囚禁了几十年的特工,要么变得消沉崩溃,要么就变得更加狂躁,继续保持风度翩翩?那是詹姆斯·邦德,不是约翰·梅森!
这不再是詹姆斯·邦德式的英国特工。
克里斯托弗·李一路前行,约翰·施瓦兹曼架着斯坦尼康,在他的前方不断抓拍,直到杜克喊了停。
开机以来,杜克很少再参与到实际拍摄中,拍摄几乎全部交给了以约翰·施瓦兹曼为首的摄像团队,他更多的是在掌控大局。
而且拍摄的画面会第一时间反馈到导演监视器上,足以让他做出判断。
虽然对第一次拍摄的效果就很满意,但这个镜头是为了彰显约翰·梅森的特质,杜克多拍了几条,以备后期制作时有更多的选择。
接下来再次转场,拍摄尼古拉斯·凯奇的镜头,他与出演未婚妻的娜奥米·沃茨也是提前做好了准备,等剧组稍作布置,就拉开了拍摄的大幕。
这些镜头总的来说都不困难,三位主演虽然经常NG,杜克有时候也需要调整场地或者机位,甚至灵感来了会微调戏份,但拍摄还算顺利,使用艾德·哈里斯、尼古拉斯·凯奇和克里斯托弗·李这些从业经验丰富的演员出演动作片的好处也显现无遗,他们的演技比那些传统的僵尸脸动作明星出色太多了。
尤其是尼古拉斯·凯奇,他本身不缺乏动作明星应有的硬度,却又具备史泰龙和施瓦辛格等传统动作明星无法企及的演技,能成为九十年代动作片的标杆不是没有道理。
同样,他问题也很明显。
凯奇就像是个特色鲜明,却不怎么稳定的足球运动员,状态时好时坏,他习惯性地在一部电影中演得极好,然后又在下一部电影中演得极烂,甚至有时在同一部影片里,他的表演水平也有很大的波动。
因为自己在场景构思方面出了问题,杜克的拍摄间隙拖的时间长了一些,结果刚才与娜奥米·沃茨一起拍摄时还状态不错的凯奇,重新拍摄后莫名其妙的就没有了状态。
“古斯比是个书呆子,不是文艺青年。”
连续NG了五条后,杜克站在直升飞机模型前,声音有些高,“尼古拉,古斯比马上就要参加行动了,旧金山的命运就握在他的手中,这时候的他不应该是兴奋,而是紧张!”
“紧张,明白吗?”
此时的杜克就像一台大马力吹风机,一点也没有平时冷静的模样,“尼古拉,别告诉我你不懂得如何表现紧张!”
“给我五分钟。”凯奇也明白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
杜克点了点头,回到监视器后面,但五分钟后刚刚开始拍摄,他又喊了停!
“尼古拉,告诉我,你的状态去哪里了?”
深吸了口气,杜克压下想要爆发的火气,这不是发脾气能解决的问题,他走到直升飞机模型前,来回踱了几步,对后面跟上来送水的索菲亚摆了摆手,最后说道,“首先,这是我的问题,我中断拍摄的时间太长,导致你状态消失……”
“杜克……”凯奇带上了几分不好意思,因为索菲亚的关系,两人的关系也算是不错。
“这样,尼古拉。”杜克走到他面前,无视海豹突击队员好奇的眼神,说道,“你的眼睛要不停看周围,放在机舱里的腿一直微微摆动,还有……”
杜克转向另一边的克里斯托弗·李,“克里斯,跟他讲几个应景的笑话。尼古拉,听到笑话后你挤出笑容,明白吗?”
随时左顾右盼的眼睛;在机舱中不停摆动的腿;和梅森相处强挤出的笑;在尼古拉斯·凯奇状态不好的情况下,可以从侧面映衬他的紧张情绪。
或许是杜克的办法发挥了作用,也或许是凯奇找回了点状态,随后的几条拍摄中,整体表现越来越好,重拍第六次的时候,杜克终于满意的喊了通过。
“谢谢。”
见到放在桌子上的咖啡,杜克头也没有抬,习惯性的说道,“索菲亚,下午的拍摄计划做一些微调……”
“科波拉小姐去帮你拿午餐了。”传来的女声并不带鼻音。
杜克还没有抬头,就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从身边飘过。
第四十七章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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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片场,娜米。”
杜克清楚来人是谁,头也不抬的说道,“我记得今天没有你的镜头了吧?”
“我只是想跟你一起吃午饭。”
等杜克看过去的时候,娜奥米·沃茨恰到好处的表情,搭配着她的身段,轻易就给人一种柔弱怜惜的感觉。
“走吧。”
没有多说什么,杜克当先出了摄影棚,向着自己的拖车走去,娜奥米·沃茨亦步亦趋的跟在了旁边。
午餐虽然谈不上丰盛,却也不错,但杜克没有时间与娜奥米多说什么,扎克·施耐德、约翰·施瓦兹曼和汉娜·瑟琳娜都来到了他的拖车里,再加上担任助理导演的索菲亚·科波拉,几个人一直在边吃边讨论下午的拍摄。
“保险公司要求所有的高难度动作戏都使用特技替身。”
为了保持纤细的身材,索菲亚只是吃了一点蔬菜沙拉,就结束了午餐,拿出计划表提醒一些注意事项,“克里斯托弗的两场爆炸戏都被他们否决掉了,尼古拉亲自上场的动作戏也要取消。”
“按他们的要求做。”杜克咽下口中的牛肉,“我们没有时间与第三方扯皮,能使用特技演员的镜头全部使用替身。还有,索菲亚,我要的爆炸经费调拨到位了吗?”
“上午到账了。”
听到索菲亚的话,杜克放心的点了点头,又向对面的扎克·施耐德说道,“乔斯·威廉姆的烟火团队下午会进组,你带他们熟悉一下。”
整个午饭的时间,根本就没有谈论过其他方面的事务,话题始终紧紧围绕着拍摄极其相关的业务,娜奥米·沃茨坐在杜克旁边,缓缓吃着一份水果沙拉,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她在这里是完完全全被忽略的外人。
他们是一个团队,而她是这个团队之外的人。
这是娜奥米·沃茨唯一的感觉,她与这个团队格格不入。
“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知道你自己要什么之后,你自然而然会找到前往目标的道路,会找到方法。你会集中精力,你会忍受一切,因为你渴望你要前往的目标,因为你知道想实现目标就必须专注!”
忽然间,她想到了杜克曾经说过的话,这些话就是对面前团队最好的写照,他们渴望自己的目标,他们渴望成功,他们无比专注!
又看了看旁边的杜克,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她的身上,似乎从开机的时候起,他的眼中就只有这部电影,其他一切都可以暂时扔到一边……
“我吃好了。”她稍稍凑近一些,对杜克小声说道,“下午还有事,我先走了。”
“约翰,在中景抓拍上,摄像机……”
听到耳边响起的声音,杜克转头看了看娜奥米·沃茨,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自己的话题,“可以使用混合向上的角度,制造第一视角的感觉,增加观众的真实感。”
除了坐在杜克另一边的索菲亚·科波拉,其他人都没有去看起身离开的娜奥米·沃茨。
午饭结束,扎克·施耐德等人先离开了拖车,杜克喝了一杯咖啡,这才与索菲亚一起向着华纳制片厂的露天摄影区走去。
“你刚才伤害了一个女人。”
走在夹杂在摄影棚间的柏油路上,索菲亚忽然说道,“沃茨小姐离开的时候,眼神中带着落寞。”
“你确定?”杜克转头看过去,索菲亚耸了耸肩,“总之她不太开心。”
她撇了撇嘴,“杜克,你确实不是一个合适的男朋友人选。”
“我也不是她的男朋友。”杜克跟本没有放在心上,随口就转了话题,“你与军事顾问联系过了吗?”
“伦霍中校上午就到了。”索菲亚也不再提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重新回到了工作状态,“他一直带人在勘查露天片场的场景,设计合适的战术动作。”
下午的拍摄很快拉开了大幕,这里拍摄的是汉默将军带队袭击军火库的场景,虽然影片设定是晚上,但因为各种条件的限制,杜克将拍摄放在了白天,等后期制作时再置换掉背景色。
好莱坞电影的很多夜场,其实都在白天拍摄,然后依靠后期制作置换背景。
这不需要什么先进的电脑特效技术,普通的镜头内特效就很容易做到。
瓢泼‘大雨’从水枪中洒落,悍马车驶到了哨岗前,两名卫兵拦住了汉默将军的车队……
坐在监视器前,杜克紧紧盯着正在拍摄的场景,旁边的伦霍中校忽然上前了一步。
“有问题。”他低声提醒杜克,杜克立即喊道,“停!”
云收雨歇,片场又变成了加利福尼亚的干燥气候。
杜克重放刚才拍摄的画面,伦霍中校指着那两名卫兵挂在胸前的突击步枪,“他们的枪口向上是很严重的战术错误。”
看到杜克做了继续的手势,他又说道,“现在不是战时状态,还在下雨,按照美军的规定,所有士兵持枪姿势都是枪管向下,以避免走火伤人和进水。”
这都是极容易被忽视的小细节,也就是军方的专业人士察觉到了,否则杜克也不会发现,他立即让军事顾问指导调整,尽量避免以后再犯这种基础性的军事错误。
因为受恶魔岛建筑和地形的限制,除去部分追车戏以及风景戏外,影片需要实地拍摄的镜头并不多,大部分都会在华纳制片厂的摄影棚和露天摄影区搭景拍摄,还有其中的一些动作戏,在作为担保的第三方的监督下,几位主演很少亲自上阵。
第三方的保险公司不但为影片完片作保,还有其中几位主演的人身保险,如果他们受伤,保险公司将赔付一大笔钱。
虽然好莱坞的完片担保制度对导演并不利,但杜克从没想过以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整个好莱坞体系,那样只会撞倒头破血流,他所做的就是在保持流畅沟通的基础上,尽可能的消除双方的分歧,这也不是为了拿奖非要主演亲自上阵的电影,能使用替身的情况下,杜克绝对不会坚持,否则伤了几个主演,耽误接下来的拍摄更是得不偿失。
由于习惯性的从最困难的角度制定计划,接下来的拍摄中,实际进度比计划稍稍快了一些,按照杜克的预计,如果不出现比较大的意外,《勇闯夺命岛》在明年二月份之前就可以结束所有的拍摄。
与《生死时速》无声无息的拍摄不同,《勇闯夺命岛》的拍摄在进行,华纳兄弟的宣传也没有放松,隔段时间就会放出一些真真假假的相关新闻,作为主打的三个男主角,时不时也会有图片出现在报纸和杂志上面,甚至其中一些是剧组提供的片场照片,以便提醒公众不要忘了还有这样一部影片正在拍摄之中。
按照计划,最先拍摄的大多是文戏,这是杜克比较弱的一方面,坦白地讲,《生死时速》的影片结构掩盖了他在讲故事方面的缺陷,《勇闯夺命岛》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遮掩这一点,但这种情况不可能无限制的延续下去,杜克拍摄电影可不是为了拍摄而拍摄,追求成功是一方面,从中学习积累则是另一方面。
在例如梅森和沃麦克的阳台冲突、梅森与女儿见面、古斯比与女友感情交流等戏份上,拍摄前杜克会从每个角色的角度去思考,拍摄时也会以不同角度多拍摄几条,事后也会做一些私下里的研究,尽量以最快的时间弥补自身最大的短板。
“你应该找一部情感冲突强烈,角色互动频繁的电影,”索菲亚私下里也曾经给过杜克建议,“这样才能达到你磨练自己的效果,如果每天都是在飞车、爆炸和打斗的场景中渡过,你的成就也仅限于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索菲亚留在剧组,是为了学习,为她的将来打算,她能从杜克的身上学到他最为擅长的运动镜头和视觉冲击力,杜克也能从与她的交流中,得到一些对方同样用了十多年才积累出的电影感悟。
在电影行业,两人都是初上路者,都在奔着成功的目标摸索奋斗。
时间转入到十二月份后,剧组开始了动作戏的拍摄,华纳制片厂的几个摄影棚区,几乎每天都被杜克用烟火蹂躏,偶尔响起的巨大爆炸声,有时还能传到制片厂最前面的华纳大楼上。
拍摄火爆的动作戏,替身演员受伤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尽管演员协会在这方面有着严格的规定,但如果有人不小心受伤,没人会闹到工会去,基本都是剧组内解决。
“第五十五场,第二十二幕……”
杜克反带着棒球帽,对着扩音器大声喊道,“开始!”
就在他坐下后,轰隆的爆炸声率先响起,镜头中一名特技演员从矿车轨道中冲出来,飞身向着一边扑去,躲过了古斯比扔回来的‘手雷’。
或许是爆炸的气浪带动,另一名特技演员刚跑了两步,就从轨道上掉了下来,掉下去的那边并不高,也有垫子保护,但他落在垫子上之后,却发出了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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