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列后方并没有很宽阔的空间,在百步以外就是宕渠水,虽说秋冬时节河面收窄,但裸露出来的碎石河滩完全不适合战马奔驰。
因此胡骑不得不沿着百步左右的狭窄通道转向。脱身的方向只有右转,不能向左,左转方向,是连衡之阵右翼,冯习所占据的那处高坡,弓弩手居高临下,杀伤力将会成倍增加。
而他们右转奔走的时候,连衡之阵左翼的弓弩手们开始好整以暇地倾泻箭矢。
由于双方距离很近,而胡骑横向跑动时目标又太大了,弓弩手并不需要瞄准某一个具体的敌人,而是大致对着成团活动的敌骑,算一个提前量以后马上放箭。前排射出箭矢以后,立即半跪在地取箭搭箭,并腾出空间给后排的人开弓。
如此一来,当胡骑最终奔回到阵列前方,与逡巡的己方大队骑兵汇合的时候,人数肉眼可见地少了许多。
连衡之阵依然不动。
从胡骑们游走的位置,可以透过两处狭阵间宽约五丈的缝隙一直看到后面波光粼粼的宕渠水,看到被无数战马践踏的烂泥翻腾的土地,看到战死的骑士和马匹横七竖八倒地,还有无主的战马茫然地游荡在锋刃之间。
当然,还有好些受伤的骑士呻吟或哀嚎着,没有人能去救他们。
骑兵往来奔走,看似声势骇人,但因为只是从两阵间隙穿过,并未强攻久战,所以损失其实并不太多,在冲阵之前被箭矢射死了数十;在两阵之间勒马而战结果遭到合围而死的,约莫百人;撤退过程中被弓弩横向猛扫了一通,死伤大概要超过百人。
合计两百出头些、三百不到的损失,从战术角度判断,对于总数超过两千五百的骑队来说,还算不得伤筋动骨。
然而如果换个角度来考虑,这些骑士们都是略阳以西羌氐部落中的骨干,他们每一个人的死亡,都代表上一级的酋长和渠帅们将对一定数量的羌氐民众失去控制。
由此可以断言,氐人的骑队气势汹汹而来,却以最快速度失败了。
此时的连衡之阵中,适才承受冲击较多的左翼正在重整。丁奉依旧策马立在军旗之下,叱喝着命令将士们立即重遍什伍,把露出空隙的队列填补完整。这位雷远麾下最擅个人武力的年轻勇将,如今用兵也渐渐沉稳,不再动辄杀到一线。
考虑到长久作战的需要,丁奉又让若干机灵善走的士卒从阵列中窜出去收回箭矢。
有个小伙子捧着数十支箭慢慢回来,忽然觉得身边受伤的氐人叫得凄惨,于是抽刀出来,将他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