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复活!
一睁眼,还是那片熟悉的天,还是那熟悉的树林,还是那熟悉的气极…而醒。
当然,也有不同。
身上的衣服更破了。
“这个BUG还不修啊,这要是以后再不换衣服就死了,就得衣不蔽体了,好在现在还能凑合着穿,我得抓紧找机会换身衣服才行。”陈卿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破洞忍不住出声。
按着之前标记的符号,陈卿继续往树林外面走,虽然现实中的人记忆里能把陈卿抹去,可是树上的记号倒是没有被抹去,让陈卿顺利的走出了树林,还找到了那间茶馆。
茶馆除了看着更旧了点,而且四周都围上了白绫,其余倒没什么变化。
陈卿还是在之前那个位置坐下,
“老板,先给我一壶茶,最便宜的就行。”
“茶来喽~”
“你!”
“你!”
熟悉的开场白。
店家看着眼前这个黄发女子,穿的衣服奇怪不说,还破破烂烂的,而且腹部还有一大摊血迹,吓得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
陈卿也很是奇怪,按说要是再过两年,这店家应该变化不大啊,可眼前的店家,人倒是没错,可就是这面貌,苍老了许多。
“大哥,别怕,这血不是我的,放心啦,实打实的活人。”陈卿边套近乎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店家的眼神更恐怖了。
“姑娘,这血不是、不是你的?那就是别人的。这、这杀人可是犯法的啊。”
晕!本来就是担心解释不清才撒谎的,没想到这店家脑回路和自己根本不在一条轨道上。
“不是,我之前路过一家人杀猪,屠夫力道没掌握好,那血一下子喷出来了,这不就溅我身上了,我只是惨而已,可不是什么杀人犯。”陈卿苍白的解释道。
且不说为什么把自己和猪相提并论,反正看那店家的眼神,那便是大写两个字:不信!
好在店家也没再说什么,给陈卿看了一杯茶。
“大哥,这两年这么累啊,看你这脸色不大好啊?”
一天不见,老的够快的啊。
“可不是,现在开茶馆不挣钱喽,现在这附近治安好了,来往的都是些老百姓,他们啊,宁愿渴着,也不愿花个十文钱买壶茶喝。”店家边说边摇头,感慨着生意难做。
“十文钱!!不是两文钱吗?”
怪不得生意难做,你这坐地起价,翻了五倍啊,奸商,绝对的奸商!
“哎呦,姑娘,这都多少年了,两文钱?那可是八年前的价儿了,这一年才涨一文可不贵啊,你看看那米,一年涨多少钱啊,要不我说这生意难做呢。”
“八年!”
陈卿惊了,怎么一下子又成了八年了,自己第一条命不是才过了两年吗?
“大哥,现在、现在是运鸿多少年啊?”陈卿还是难以置信,满脸疑惑的问道。
“运鸿四十四年啊,怎得,姑娘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
熟悉的神色,那店家还是略带鄙夷的看了陈卿一眼。
四十四!这一条命的功夫,就一下子过去了八年!
陈卿还沉浸在震惊中,茶馆里来了另外几位客人,店家连忙过去招待。
“你说这国葬还得多久啊,老子婚事都快黄了,一直拖着。”
“你还说呢,现在这青楼里的姑娘都没什么看头了,穿的不是黑就是白,让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哎,可别说了,这要是让官家听见,这小命就不保喽。”
……
几人的谈话吸引了陈卿的注意,她仔细看了他们一眼,身上穿着不是白就是黑,一点其余颜色都没有,很是严肃。
‘国葬?那是什么?这茶馆四周都挂满了白绫,难不成就与这个国葬有关系?’陈卿边想边招呼过来了店家。
“大哥,这国葬是什么意思?谁死了?”
“哎哎哎!姑娘小点声啊。”店家作势要捂陈卿的嘴,连忙打断了陈卿的话,旋及看看四周,见没人朝他们看,这才压低了声音在陈卿耳边说道:
“姑娘,你还想不想活了啊?这都敢大声问?这要是被上头知道了,可是要引来杀身之祸啊。”
这么严重?!
陈卿不解的看着店家,没敢作声。
店家看她神情,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姑娘,看你这穿着打扮,而且还记错了年号,现在连朝廷大事都不知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陈卿点了点头,莞尔一笑说道:“是啊,不瞒你说,我是从老远的地方来的,这不什么也不懂嘛,听说十年之前有位侠士十分厉害,遇到抢劫临危不乱不说,还救了温氏一家,在下仰慕至极,特意前来拜访,还望店家指点一二。”
看到店家的嘴角咧的越来越大、神情越来越自豪,陈卿心里虽是一笑,面容上却还是一副十分虔诚的样子,希望能套套近乎儿,问出点儿东西来。
“十年前的事迹你都能知道,想必是真的慕名而来。”店家淡淡说道,看上去很是满意。
陈卿疯狂点头,态度之迫切,神情之虔诚直逼金马影后。
眼看店家敛了敛表情,目光认真又严肃,“不瞒你说,那位侠士,正是在下。”
“什么?!竟然是你!侠之大者,还请受我一拜!”
作为金马影后的最后一点职业操守,陈卿倔强的没让自己笑出声。
说完还作势要向店家行礼,店家连忙制止住了,“哎,不必不必,所谓能者多劳,都是我应该做的,谈何侠义。”
“不过姑娘,看你和我有缘,这茶我就请了,权当交个朋友,在下李武,文武双全的武。”
“李大哥,久仰久仰,我叫陈卿,家离这边很远,今后还指望大哥多加指点。”
“好说好说。”
陈卿心里一阵高兴,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眼睛虽小却有神,看上去心醇气和,虽喜爱吹嘘,人却也热心,但是经不住夸,一两句假话便顶了十文钱,真值!
一下午的时间,万事知大哥李和外来户小弟陈谈天说地,不知不觉喝完了三壶茶。
因为经营茶馆,李武所见所闻自然丰富,而且看陈卿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人尽皆知的一件小事便能让她颇为吃惊,顺便奉承自己两句,李武成就感骤增,便在陈卿敬佩目光的注视下,把自己知道的许多奇闻轶事尽数告诉了她。
陈卿也是颇为尽兴,自己只需要不住的点头,目光崇敬地看着李武,喝着免费的茶,听着有趣的故事。
她发自内心的觉得,要是李武当她的历史老师,别说上课睡觉了,就是让她考满分都不在话下。
一张嘴,便让几十年的历史长卷缓缓铺开,引人入胜。
李武告诉她,现在的国葬,是因为两个半月前皇帝的拜把子兄弟温泽因病离世,皇帝悲痛欲绝,下令全国为之哀悼。
自温泽离世之日,哀乐七日不绝,白绫挂满全城,三月不可嫁娶、不可披彩衣、不可聚众嬉闹,下葬之日,举国焚香叩拜。
陈卿听罢,看着茶馆四周挂着的白绫忍不住感叹道:“这温泽生前和皇帝关系得多么好啊,死了之后皇帝这么难过?”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来,凑近点儿,可别让别人听了去,我可是冒着杀头的风险跟你讲啊。”李武压低了声音说。
想当年,温泽和皇帝尹鸩幼时相遇,一并长大,一起习武练剑,誓要除暴安良、行侠仗义。
无奈当时朝廷动荡,奸臣当道、民不聊生,尹鸩发觉,救得了一人,却救不了一国,要想实现自己的誓言,救民于水火、行心中正义,只能揭竿起义,从根本上挖骨剔毒、铲除奸佞。
尹鸩不想连累温泽,与之不告而别,召集几百青壮便毅然“造反叛乱”,却在朝廷重威下成为人人喊打的“小人”。
后来,尹鸩一伙人在朝廷围困下身陷囹圄,个个身负重伤,本想以死明义,却被温泽赶来救下。
“你信我?我可是叛国贼。”
这是重伤的尹鸩见到温泽的第一句话。
“不论是非,我只知,尹鸩于我,知己而已,别无它意。”
……
自此之后,尹鸩便与温泽联手,一齐号召天下侠义,一举铲除了朝廷奸佞。温泽更是将误国伤民的皇帝斩于马下,与尹鸩一起建立了新的朝廷。
温泽自小便知尹鸩的君王梦,便主动请尹鸩上位,自己甘为下属、俯首称臣,只留下一句“你为剑锋,我为刀刃,二人之力,杀遍天下,而今,敛光收峰,合于鞘中,无谓高下,与世无争。温某一生不羡江山,只求知己。”
于是,尹鸩就成了开国皇帝,定国号为“沈”,年号“运鸿”。对温泽也是最为看重,“鸿”字便取义:温泽于前,合于江山,赠与尹鸩。
如今皇帝的亲兄弟抚恩王都比不上温泽的权利,所以人们都说温泽才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真王爷,受人敬仰,而且温氏家族旁支也多与皇家联姻,可谓亲上加亲。
陈卿听罢,比第一次知道温家时还震惊外加后悔,当年自己可是救了温泽的孙子,那是什么概念?!温泽如此重情重义,想必他孙儿必定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那陈卿这个救命恩人,岂不是堪比总裁经理!
当然,
如果他们能记住的话。
茶馆里人忽然多了起来,李武只得起身招呼,陈卿见状,便也识趣地让出了位置,和李武致了谢,道了别。
临走前,陈卿还特意问了李武温家在哪,打算去看看自己之前挨了一剑救的那个温家小少爷。
反正阴差阳错来到这儿,本就无事可做,就当亲自闯关刷副本了,而且还不用害怕game over,反正自带复活buff!
这么一想,陈卿打心底升起一丝期待,就像是自己无心通关,可老天偏偏给你了无敌版!
也不知道这条命,又能搞出什么名堂。
想毕,陈卿便动身往京城走去,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京城。
城门上挂着巨大的白绫,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夕阳打在上面,肃穆中带着一丝和煦。城墙上站着的侍卫一个个身披丧服,面无表情的拿着兵器静立。
陈卿刚迈进城门便被一名侍卫拦下,“站住!城内不准披彩,你这衣服不合标准。”
‘拜托,我这哪是披彩,这明明是挂彩好吧!’陈卿看着自己腹部那一大片鲜艳的“红色”,忍不住腹诽道。
“官爷,我这初来乍到,没多余的衣服更换怎么办啊?”
那侍卫上下打量着陈卿,看的陈卿一阵别扭。
“去城墙最右边库房领一套丧服换上,皇帝有令,三月之内,都不可以披彩衣。”
“得嘞得嘞,小的这就去。”
陈卿万万没想到,这京城这么阔气,进城还发衣服,虽然是丧服,也比现在自己身上穿的好太多了。
一身白衣,没有多余的颜色。
换好了衣服,陈卿还特意把头发扎起来,从库里面拿了一顶帽子戴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侍卫对自己头发没有什么反应,但以防万一,还是挡住比较好。
其实陈卿的头发在现代倒也常见,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金棕色,可是放到一堆黑色头发中,却也是显得格格不入,尤其是在太阳底下那么一照,还能映出浅浅的金色。
总之,顺利入京。
京城内也是遍地白绫,就连墙上刷的红漆也尽数被遮上,虽然街道上的商贩不少,不过却也都不敢大声吆喝,人们一个个也都噤若寒蝉,不敢高声语。
一座城里处处充斥着肃穆庄重之感。
陈卿边走边打听温家住处,好在仿佛人人都知道温府在哪,一路找去也没费多少功夫。也是,这么大名鼎鼎的温家,全国都能给他家办丧事,不知道才怪。
“我滴个妈呀,这么气派!”陈卿忍不住感慨道。
温府,即便围着白绫,看不到具体外观,可那种威严庄重感也丝毫未减。
只见正门上方的牌匾上,不仅雕刻着精细的花纹,四周边框更是镶金嵌银,烫金大字“温府”二字,笔锋强劲有力,甚是霸气,门口一对石狮更是威风凛凛、神采奕奕。
这时,从王府出来几个下人,他们抬着几个黑色大箱子,估计箱子很是沉重,几个人走起来有些吃力。
见有人出来,陈卿立马跑过去,想找机会直接混进去。
当然,肯定接着就被拦住了。
计划A失败,实行计划B。
“官爷,你们这儿还招人不?我想来这儿找份差事。”
陈卿冲着看门的侍卫揖了一下手,笑呵呵问道。
“走走走,王府现在可不缺人,你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哎,别嘛官爷,不瞒您说,我从大老远的地方来的,就是仰慕王府的威名,特意想着能来这里谋份差事做,您就行行好,让我见见管家行吗?”
……
“侍卫大人,求求您了,您最好了。”
……
“小哥,你长得这么好看,就通融一下嘛~”
……
陈卿还是不死心,一个劲儿的软磨硬泡。
那侍卫看着年纪不大,眉眼间稚气还未脱,却带着一种古板的严肃,双唇紧闭,拿着长剑望着前方,连一个眼神也不愿多给陈卿,好在王府人素质较高,面对陈卿的言语轰炸,不置一言,没有把她直接轰走。
陈卿看他不为所动,心里不免感慨:‘呦呵,还是个硬骨头,油盐不进的。’
“官爷,实不相瞒,我本是世代修仙之人,近来夜观天象,发觉王府上方七星连珠,又有危月燕冲月,四周煞气骤增,妥妥的不祥之兆啊,快把你们老爷叫来,此象,非我不可解,所以我特意前来,好助你们渡劫啊。”
那侍卫转过脸来看了陈卿一眼,皱了皱眉头。
陈卿见劝说有效,想乘胜追击,谁知还没开口,一个清冷的声音便从背后传来。
“如何证明?”
陈卿顺着那声音转身,只见眼前一男子,一袭白衣,头戴玉冠,腰间挂着一枚碧绿色的玉佩,五官精致,棱角分明的脸怎一个俊美了得,可眉宇间却自带气场,双眸深邃,给人以寒冽之感。同样身着白衣,别人穿的像丧服,他却能仗着身影颀长,给人以仙气十足的感觉。
“好他妈帅啊!”陈卿一下愣住,不自觉的吐露了心声。
“王爷!”门口的侍卫齐齐出声,旋及向他行礼。
陈卿回过神儿来,王爷!这就是当家的?!这就是当初那个少年?!两天前见他,啊,不,十年前见他只觉英气十足,怎得现在还给人一种孤傲清冷的感觉。
心想自己一直还没回话,陈卿便抬头看他。
一下子对上那双冷眸,陈卿不自觉咽了口口水,说道“您就是王爷啊,这修行渡劫之事,本就是窥探天机、逆天而为,我好心帮你们,信则祛灾,不信则罢,也无需证明,只求一个信任二字。”
陈卿尽量把语气说的严肃些,心想能震慑住他们,按说古代对这封建迷信一事本来就相当忌讳,自己越不急着证明,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反而越能让人信服。
心想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当作神仙恭迎入府,陈卿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不信!”
……
不对啊,和自己预想的不对啊。
还没等陈卿反应过来,就看见那男子抬脚便打算进门,陈卿连忙一掌拉住,语气很是恳切:
“别啊,王爷,您别急嘛,我证明、证明还不行吗?”
只见那男子眉间一皱、眼神一凛,面露不悦,瞬间往旁边一挪,一下子把陈卿抓住的衣袖拽了出来,沉着脸低头看着陈卿,没有说话。
陈卿见状,略带尴尬的立马解释道“不瞒王爷,我真的是修仙之人,我们修的是敛金道,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们居无定所,一路替天行道,祛病消灾,只求一个仁字,凡是所行善事越多,积累的功德越多,敛金之气便能自下而上,尽归于首,使人发色有异于常人,金色越多,这道行便是越深了。”
一派胡言完,陈卿随即摘掉自己的帽子,散开一头金色秀发。
门口的侍卫听她一阵忽悠,又见此状,不觉瞳孔放大,还真真是露出了惊叹之情。
陈卿看他们反应,心里只觉好笑,自己从小这张嘴便是出了名的,什么胡言乱语、疯言疯语,那自是张口就来,上能之乎者也故作高深,下能口吐芬芳问候全家,刚才那些,不足为奇。
这样子想着,陈卿那种下一秒被恭迎入府的感觉又回来了,嘴角又挂上了熟悉的笑容。
可是那王爷神情却一直未变,连眼底都不见一丝波动。
陈卿只听见那王爷冷笑一声算作回应,用一记白眼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话都不想多说便想迈进王府。
这都不信?!
陈卿慌了,这要是放他进去,自己肯定是混不进去了,要不告诉他我是他半个救命恩人?可是看他样子就知道肯定没记住自己,说不定还被人当作疯子赶出去,心想至此,只能还是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
“王爷~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您看我这歪瓜裂枣,就是被人扔到窑子都不会有人收,想混口饭吃都不行,想当年,我妈生下我就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啊……”
……
陈卿拉着王爷就不撒手,一个劲儿的摇,侍卫见状,连忙把她架开,看着她满脸可怜的盯着王爷。
王爷的反应却不似之前般厌恶,倒是有点儿出乎意料,他先是用力拂了拂刚才被陈卿拽着的衣衫,旋及转身仔细看着陈卿的头发,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却未置一言,陈卿被他看的发毛,也没敢说话。
良久,王爷轻轻开口:
“让她进去吧,找老杨给她安排份差事。”
还是杀手锏管用啊!
正所谓:梨花带雨、诉苦求怜,乃当代绿茶必备技能。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四有青年,这点阅历都没有怎么成?!
还在佩服自己精湛演技的陈卿被带到了后院,不多时,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老头也走到了后院。
陈卿见他慈眉善目,笑容可掬,想必就是那王爷口中所说的老杨。老杨上下打量了一眼陈卿,先是微微一愣,像是被她的样貌所惊,好在接着又恢复了本来神色,语气也颇为和善。
“想必姑娘就是我们王爷招进来的新人吧,我姓杨名舟,是这温府的官家,以后叫我老杨就行。王爷吩咐我给你找一份差事做,可现在王府使女本就不少,也没有必要再添,唯独剩下一个后院练武场缺个粗使打扫,这本是男子该做的差事,却也实在没有别的差事空余了,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啊?”
“没问题没问题,我不怕苦不怕累,不就是打扫庭院吗,我最在行了,保证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陈卿见差事轻松,连忙应下。
老杨听闻,没有说话,意味深长的笑了下,点了点头,便让下人带着陈卿去熟悉环境了。
纵是见过了现代的高楼林立,可陈卿还是惊讶于这温家的府邸奢华阔气。
红墙飞檐、绿瓦清池,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连屋脊上的神兽也都是精雕细刻、活灵活现,光影之中,闪烁变幻,还真是应了那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古人诚不欺我。
前后院的规格也是吓人,池水碧绿而明净,高槐深竹,樾暗千层,坐对兰荡,一泓漾之,水木明瑟,鱼鸟藻荇,类若乘空。
池边的石头均是清一色的白石,别无他色,连成片的假山也是怪石林立,环山衔水。
逛了一圈,旁边的人讲的地方陈卿是一个也没记住,所谓陈姥姥进温王府,看什么也新鲜,只顾着感叹王府家大业大,什么注意事项也没听进去。
忽然,那仆人一下拉住陈卿,手指着一栋建筑郑重说道:“这是王爷的寝殿,其他都不打紧,就这个你务必记住,没有大事平时千万别在这里逛,王爷最讨厌谄媚女子,规定府内女子一律不得浓妆、衣着必须得体,违者便罚。王爷身旁更是清一色男仆,所以王府女子大都对这里敬而远之,你也得留心才是。”
清一色男仆?男仆?来自二十一世纪被同人文化深深荼毒的腐女卿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一笑,接着便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王爷的寝殿,心道:
‘看着清心寡欲,原来这么重口味啊?!王爷啊王爷啊,你可真是生错了年代啊。’
“你笑什么啊?你听进去了没有啊?”
旁边人的发问让陈卿回过神来,连忙回应:“没什么,没什么,我都记下了,对了伙计,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我叫陈卿,卿卿我我的卿,你呢?”
“我叫徐一闪,应该比你大,叫我一闪哥就行。是这府里的长工,自小就进了王府,主要是负责前后院大小事宜。”
两人继续往后院深处走去,边走边聊。
徐一闪自小便跟着父亲进了王府,温府下人从不愁吃穿,所以徐一闪也是身强体壮,长得甚为肥硕,一张大圆脸上常年挂着笑容,让人感觉憨憨厚厚的甚为讨喜,而且为人正直磊落,说话也是幽默风趣知道分寸,所以很讨温家人喜欢,年纪不大便统领前后院事宜。
“好嘞,一闪哥,以后还得多多关照,罩着小弟啊。”陈卿努力克制着想叫他亮晶晶的冲动,带了一个笑容艰难出口。
“好说好说,呐,到了,这就是你以后负责的地方,每天负责捡捡落叶把这打扫干净就行了。”
说着,徐一闪便带着陈卿来到了后院的练武场,练武场设有擂台,旁边架子上的兵器数不胜数,附近还有一大片竹林,落英缤纷。
随风飘摇的不止竹叶,还有陈卿的心。
“一闪哥,这、这儿也太大了吧,这要是清扫干净,我小命都得折在这里,能不能给我换份差事啊?”陈卿看向徐一闪,满脸写着拒绝。
徐一闪像是早就会料到陈卿会是这个反应,正色道:
“那不行啊,杨管家说了,就此一份了,再说了,你刚才不是胸有成竹的说自己最在行了吗,你看着多,其实开始打扫了很快就能打扫干净的。好啦,这天也不早了,逛也逛完了,你快去找后院的老嬷嬷领身衣服,沐浴更衣完就可以去吃饭了。”
王府里有条规定,新进来的下人必须沐浴更衣方可入府做事,寓意洗去外界杂心污秽,专心侍主、干净手脚。
“听说你招进来一个下人?还是个女子?怎么回事?”
“怎么了爹,难道我连招个下人还得向您汇报吗?既然辞了官职颐养天年,就别老忧心这等小事,若是无事,便让您的小妾给您按按腿,娶了这么多,可不能干放着。今日朝堂之事不少,儿臣先退下了。”温凉寒的语气冰冷中透着一丝讥讽,说完朝父亲行了礼,便径直离开。
“你!你给我站住!温凉寒!”
老杨赶忙上前去扶住怒不可遏的温老爷,自从七年前一场事变,这父子俩的关系是斗转急下、如坠冰窟,活活苦了夹在两人中间的老杨。
“老爷,您先消消气,王爷今日被朝堂之事烦心,语气重了些,老爷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自立国以来沿海那带便一直不安稳,之前还能顾及皇帝威严敬让三分,可现在皇帝年岁已高,临近旁国现下便已经按捺不住了,皇帝忧心,王爷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管,所以这才出言顶撞了老爷,您等这事过去再找王爷也不迟啊。”
“你不必劝我,七年了,他何曾把我当成爹爹看待,每次都是如此,自从兰儿……”温肃重重的叹了口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想:罢了,也不是第一次了,由他去吧。
想起刚才温凉寒没回答自己,便问道:“老杨,今日那下人又是怎么回事?凉寒怎会招进女子?”
“具体小的也不清楚,王爷没有多说,只是听门口的侍卫说那女子身世颇为凄苦,自诩有通天晓地的本事,想必王爷是见她可怜才伸以援手的吧。”
温老爷没有再说话,点了点头便摆手让老杨出去了。
将温老爷安顿好,老杨便想去幽兰殿劝说王爷,途中遇见了刚才的“导火索”陈卿,只见她一身王府粗使的衣服,粗布白衫,衣服略微大些,腰间用一黑带系起,更显得腰肢纤细,一头长发盘起,发间还插着一只木簪,双颊晕红,明眸皓齿,嘴角含笑,未施粉黛却给人一种轻灵之气,与之前所见甚为不同。
“杨管家,你怎么在这啊,现在不是用餐时间吗?”陈卿也见到了老杨,热情的打招呼。
“陈粗使啊,现下装扮倒是让我不敢认了呢,怎么,对这份差事还满意吗?”
哪壶不提开哪壶。
一想到自己那沉重的差事,陈卿便叫苦不迭,可是大话已经放出去了,也不好收回,就尴尬的笑道:“满意!不能再满意了,还真是要感谢我们杨管家,这下小女子总算有了着落了。”
老杨也笑道:“论感谢还是感谢我们王爷吧,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对了杨管家,我还不知道王爷叫什么名字呢,这入了王府,连主人叫什么都不知道,我害怕说出去让人笑话。”
老杨略作沉思,说道:“王爷生在冬天,所以姓温名凉寒,温家独子,现下老爷年事已高,不再管理府中事务,所以一切都由王爷接手。”
温凉寒?那日所见的少年竟然叫这么个名字?陈卿嘴角一抽,拼命按捺下溢出唇角的笑意。
陈卿口是心非道:“哈哈,还真是好名字啊。”
老杨还要去找王爷,便让陈卿早些去进食,然后就朝着幽兰殿走去。
和老杨作别,陈卿嘴里念叨着王爷的名字往放饭的厅堂走。
“温凉寒,温凉寒……这大户人家取名字都这么随意吗,连个寓意都没有吗?这要是生在夏天,直接叫温热暖算了,还都是一个意思,这下可倒好,也冷也热,纠不纠结啊?”
因为天色已晚,陈卿初来乍到不怎么熟悉,光顾着看着脚下的路,一直没抬头,这刚吐槽完王爷的名字,便一头撞上了一人的胸膛。
那人一袭白衣,腰间的翠绿色玉佩被撞得发出清脆的泠泠声响,在这夜晚甚是清晰。
陈卿旋即抬头。
对上一张满是阴鸷的脸,眉宇间皆是愠色,眼神最为犀利,让人不寒而栗。
“王爷!”
陈卿忍不住叫出了声,窘迫之余接着赔以笑脸,低声说道:“王爷,我、我是说您的名字甚为好听,我忍不住多叫了几遍…”
底气不足、话音颤抖。
温凉寒一双眸子冷的仿佛能冻人三尺,嘴唇紧抿,一看便是在极力隐忍。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陈卿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好在,最后温凉寒只是抬手重重地拂了拂刚才被陈卿撞过的衣服,冷声道:“背后语人是非,明日找老杨领罚。”
一字一句,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有冰冷。
说完便径自离去,只留下陈卿一人站在风中凌乱。
这活还没干就得先领罚,陈卿懊悔不已,无奈祸从口出,惹得还是一家之主,只得作罢,叹着气往厅堂走去。
王府内下人的饭菜都是一样的,一般是在前院的厅堂领饭,然后带回自己的住处去吃,而老爷夫人等则是把自己每日想吃的告诉自己的厨子,再由贴身的丫鬟领了去吃。
正是饭点,厅堂的人不少,都在排着队打饭。
徐一闪也在厅堂打自己的饭食,见到一脸苦样的陈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陈卿,这还没开始干活怎么就一副惨样子?”
“一闪哥,我问你啊,你们在王府要是背后语人是非会怎么样啊?罚的重吗?”
徐一闪感到莫名奇妙,却也如实回答:“王府确有不得背后语人是非这一条,至于处罚嘛,也得按情节严重与否而定,要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轻些,要是关乎朝廷大事,那处罚可就大了。”
陈卿继续追问,“那你觉得议论别人名字难听算是大事啊,还是小事啊?”
闻言,徐一闪微微一笑,“这事啊,那就没事了,估计也就是罚去打扫一天畜场吧,顶多就是臭点儿,话说回来,你这刚来,人都没见几个,能知道几个人名啊,到底谁啊?”
陈卿听罢,轻轻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就吐槽他名字又热又冷的,也没说难听,就说怪纠结的。”
“等等!名字又热又冷…又热…又…”徐一闪慢慢品着陈卿的话,眉头微微一拧,眼珠却一动未动。
忽然,只见他神色一紧,旋及瞪向陈卿,紧张道:“你、你该不会议论的,是、是王爷吧?!”
陈卿将他神色尽收眼底,缓缓的点了点头。
“陈卿,你、你真有种啊!你可知你惹到谁了啊?王爷他、他怎么说,没给你一掌?”徐一闪话都带着颤抖。
“没有啊,王爷就是让我明日去领罚,便没再说什么。”陈卿眼里略带迷茫,小声说道。
徐一闪听罢,面露悲悯之情,拍了拍陈卿的肩头,道:“好好珍惜这顿饭吧,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顿了……”说完,便进厅堂打饭了。
陈卿心更凉了。
一看就知道王爷生气了,听徐一闪的意思,没有直接处罚估计是得想想怎么折磨自己,现在说不定正在寝殿盘算着呢,陈卿越想心里越是发毛,迎面而来的剑不可怕,可怕的是未知的灾祸,加上徐一闪那么一渲染,更是毛骨悚然,所以,陈卿决定,长痛不如短痛,痛定思痛——
化悲愤为食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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