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整个人都看傻眼了,好半天也没从地上爬起来。
红衣道姑收了宝剑,居高临下瞅了十方一眼,冷声问道:“你没事吧?”
十方这才惊慌失措的爬起来,刚想冲道姑施礼道谢,却听那道姑语又含讥讽说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竟然连出家的和尚都开始行诈骗之术,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本事,真以为披个招魂幡,就是夜提刑了吗?”
十方本来还想出言道谢,一听道姑话说的这么难听,也不禁心中有气,就想说谁诈骗了,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夜提刑。
但话到嘴边,十方又硬生生收住了,心想,我这夜提刑屁都不会,见了妖怪吓的只能跑,还差点没跑了,就算我说是真的,她也不会相信,说不定更会冷嘲热讽,从她刚才毫不费力就杀死二妖来看,我恐怕是打不过她的,算了,有道是好男不和女斗,再怎么说人家也救了自己,我就不和她一般见识了。
因此十方低着头,就没吭声。
红衣道姑见十方低头不语,心想自己救了你,你却连句谢都不会说吗,真是不知好歹,不过转念又一想,一个乡下小和尚而已,假冒走畦人骗钱,没想到却遇到真妖怪,估计早吓傻了,唉,我什么身份,又何必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因此红衣道姑也懒得搭理十方,转身上了大道,疾驰向北而去。
等红衣道姑离去,十方忍不住心中有气,“有什么了不起,等老子学会那什么五魂之术,到时候看谁还敢小瞧老子?”
一想起五魂之术,十方这才想起来诹取这会儿还在河里呢,急忙跑过去,一看诹取就在离岸边不远的水底,一个劲儿地直冒泡。
十方一看更火大了,心说这水也就刚过脚面,你就躺里面出不来了,就这还教我五魂之术,让我纵横天下,我信你个大头鬼。
但眼看着诹取已经翻了白眼,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淹死吧,十方一俯身,把诹取从水里给拎出来了。
等诹取连沙子带水吐了好几口,一看只剩下十方自己,这才支棱着耳朵飞起来,大吼一声:“那两个妖怪呢,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
十方指了指地上两团青灰,“已经收拾完了,用不着你了。”
“什么,收拾完了?你收拾的?”诹取扭头望着十方。
“我哪儿有那本事,是一个过路的道姑,收拾了他们。”十方气鼓鼓说道。
“道姑?”诹取一愣,“什么道姑,长什么样子?”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穿一身红道袍,背上背了两把剑,长的挺漂亮,但脾气挺大,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穿一身红道袍?背了两把剑?”诹取就是一惊,又问道:“她怎么收拾的这两个妖怪,是不是跟那个黑衣小姑娘一样,用火把他们烧死的?”
十方点点头,“没错,一个是用带火的剑,一个是用一只带火的纸鹤。”
“纸鹤?什么颜色的?”诹取又问道。
十方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橙色的。”
“橙色的?你却定?”诹取惊声叫道。
“没错,是橙色的。”十方也听出蹊跷了,不禁问道:“难道你认识那个道姑?”
诹取面色凝重,“如果真像你说的,那道姑十有八九,就是太一道十二金仙里面,大名鼎鼎的东岳泰山宗的宗主火阳子林素灵,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十二金仙?东岳泰山宗的宗主?她就是你说的什么太一道的?”十方一脸疑惑,但还是用手指了指北面。
“她往北面去了?”诹取更是惊道。
十方点点头,“是北面,怎么了?”
诹取脸色一变说道:“你说的没错,咱们的确不能北上了,要真是火阳子来了,对咱们可大大的不妙。”
十方听了个模棱两可,不禁又问道:“我早就跟你说了,要往南,是你一直不同意,不过为什么你一听这红衣道姑往北去了,就改变了主意?我看那道姑年纪轻轻,真有这么厉害,把你吓成这样?”
诹取摇摇头,“我倒不是因为怕她,但如果真是火阳子林素灵,她必定是冲着老头儿去的,你不知道,朝堂之上,太一道和关山铜早就结成同盟,共同对抗小李相公,因为这,老头儿和太一道也有数次不睦,太一道十二山宗的宗主一般不会轻易下山,林素灵从这里北上,去的必定是黄觉寺。”
十方这才有些明白过味儿来,但他却满不在乎地说道:“你放心,那道姑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她根本就不会想到,我是个正儿八经的夜提刑。”
诹取面色凝重,摇摇头说道:“你可别小瞧太一道这十二金仙,就连老头儿都对他们忌惮几分,这次是侥幸,幸好你方才没说你是走畦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十方却摇摇头,没好气说道:“我哪敢小瞧他们,是我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十二金仙也好,什么宗主也罢,总之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骗人的小和尚而已。”
诹取也听出来十方话里带气,便宽慰道:“你也别妄自菲薄,等我教会你六魂之术,就算真是火阳子林素灵,也不是你的对手了,她当初就曾几次败在老头儿的手下。”
十方却冷笑一声,“得了吧,我要不捞你,连个三寸深的水坑都能把你淹死,还教我六魂之术,就算跟你学了,还不是废物一个。”
诹取一听也不干了,“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我只是六魂幡的挂头而已,又学不了六魂之术,但你不一样啊,你可是正儿八经的走畦人……”
“你等会儿。”十方没等诹取说完,就插言问道:“你刚才说的不是五魂之术吗?怎么又变成六魂之术了?”
诹取解释道:“六魂幡之所以叫做六魂幡,指的就是六种魂魄,那自然是六魂之术,只不过你不是不想变王八嘛,所以就不用学尸狗化魂之术,剩下的不就是五魂了吗?”
十方这才明白,“也就是说,这死人幡有六种用法,那除了变王八以外,剩下的五种都是什么?”
诹取面带严肃地回道:“六魂幡是上古传下来的神器,虽说挂头披幡是走畦人的两大标志,但走畦人之所以能安身立命,降妖除怪,其实主要仰仗就是六魂幡。”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就从你刚才的表现来看,挂头就是个废物,实际没什么用,你就直接说那五魂是什么就行了。”十方又打断了诹取。
“谁说我是废物了,虽然走畦人自身的能力是从六魂幡上获取的,但要没我,你知道该怎么献祭六魂幡吗?算了,既然你认为我没用,那我也不说了。”
诹取脾气也上来了,嘴一闭,还真不吭声了。
十方赶紧赔笑,“我不就是顺着你的话说的吗?算我错了还不行,跟你赔礼道歉,你就快告诉我吧。”
诹取没好气瞪了十方一眼,这才又说道:
“听好了,正如其名,六魂幡有六种功用,各有所长,但就如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样,走畦人要想获得非凡的力量,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换句话说,就是用自己的六种魂魄献祭六魂幡,来换取力量。”
“六种魂魄?”
“对啊,人都有三魂七魄,三魂指的分别是胎光,幽精,和爽灵,而七魄则是尸狗,吞贼,雀阴,非毒,伏矢,除秽以及肺臭。三魂七魄各有功用,除了三魂之首的胎光和七魄中的伏矢、除秽、肺臭不能用来献祭,其余的二魂四魄都能用来献祭灵幡,所以称之为六魂幡。”
十方挠了挠头,这些名字他压根听都没听过,根本不懂诹取说的是什么。
“不都说十全十美吗?既然六个都能献,干嘛还留下四个,三魂七魄刚好十个,干脆一块儿献了,正好凑个正儿,反正艺多不压身嘛。”
诹取这才知道十方对三魂七魄是一点不懂,只能耐着性子一一解释。
“你想的倒好,胎光可是三魂之首,又称命主,你把胎光献祭了,命都没了,你要那么多本事还有啥用?”
“什么?献了会死吗?”十方两眼瞬间又瞪大了。
“那当然了,不过你别害怕,因为胎光是生命本源,所以不能献祭,并不是说其他二魂不能献。”
“哦,那这个胎光肯定不能献,虽然不能十全十美,但九个也不少了。”十方掰着指头,盘算道。
诹取鼻子好悬没气歪了,“合着刚才我白说了,我无非是拿胎光举个例子,除了胎光,另外七魄中的伏矢,除秽和肺臭这三个也不能献。”
“这三个也不能?难道也会死?”
“你以为呢,虽然是七魄,但伏矢掌控意识,除秽控制排泄,肺臭调整气息,把伏矢献了,你就成了没意识的活死人,动都不能动了,把除秽献了,你就不能拉屎撒尿,还不把你给憋死,把肺臭给献了,你连气都不能喘了,照样把你给憋死。”
十方又吓的一跳,“这几样的确都不能献,那能献的几样是管什么的?献了会不会有危险?”
“其他的当然能献,虽然不会死,不过也有相应的害处?”
“有什么害处?严不严重?要是万一我没弄清楚把不能献的给献了,到时候你能帮我要回来吗?”
诹取冷笑一声“要是要不回来的,不过,我可以把这二魂四魄每样的好处坏处先告诉你,到时候你自己决定。”
十方赶紧点点头,因为关乎自己的生死安危,他也格外用心。
“要掌控六魂幡,首先要献祭的是三魂中的爽灵,也就是六魂幡的基础。”
“爽灵?”
“爽灵是人的感知力,献祭爽灵可以获得超强的推断辨识之能,献祭后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会让人渐渐封闭,变的难以沟通,偶尔还会出现妄想和失忆,而走畦人之所以游离于常人之外,难容于世,也是因为献祭了爽灵的缘故。”
“自闭,妄想,失忆,似乎也没什么,反正我之前一直呆在黄觉寺,打交道的除了师父就是死尸,本就与世隔绝,要真能洞悉万物,推断如神,又没生命危险,自是稳赚不赔,这个献得。”
十方算盘打的噼啪响,毫不犹豫说道。
诹取斜着瞄了一眼十方,心说:“你还真是无知即无畏,就如同世人眼中永远只看到倾国倾城的美人,却有几人真能看清画皮后厉鬼的狰狞恐怖。”
但见十方毫不犹豫,诹取也没废话,继续说道:
“再下来就是七魄中的吞贼,防止虚邪贼风入体,献祭后可获得极强的恢复能力,就像老头被阴煞抓伤,一般人必死无疑,但使用吞贼后,不消片刻就能止血治愈。”
十方一听这个,眼睛顿时发亮,“那岂不是有无限的再生能力?这个强无敌啊。”
因此不等诹取说明坏处,十方就脱口而出:“这个必须献得。”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虽然如此,但献祭吞贼,会让人变得体弱多病,尤其随着年龄的增长,更会诸病缠身。”
“诸病缠身?”十方倒是犹豫了一下,不过转念间又想到:
反正我现在正年轻,不是到年龄大了才会诸病缠身吗,到时候大不了我自己无限再生就好了,姓张的活到八十不也没病死吗,只要死不了,就是稳赚不赔。
打定主意,十方再次说道:“这个真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