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老大爷先是拿过一个瓷茶壶,掀开壶盖,从茶叶罐里用小勺挖了两勺茶叶放入壶中。
然后,他从身边的炉灶上拿起一直烧着的燎壶,轻巧的往茶壶里倒着开水。
在将热水注满茶壶之后,老大爷将壶盖重新盖好,焖着茶水。
“少爷,您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大爷,我要去县城。这儿可有过往的车啊?”
“那就要看了,每天倒是有往县城去的车,但是不多。”
“大爷,您是本地人,对此间的掌故定是知道不少吧?”
“少爷,您这是取笑俺这庄稼汉了。俺年岁大了,倒是知道一些旧闻罢了。”
说着话,老大爷将盖着瓷盆的盖垫拿开,从盆里取出一个茶碗,用燎壶里的水冲洗了一下,放到案板上。
在将茶壶中已冲泡了一会儿的茶水倒入茶碗之后,老大爷掀开茶壶盖,将茶碗中的茶水又倒回到茶壶中“打茶”。
稍顷,老大爷起身将茶碗放到谢流云的面前,然后给他斟了一碗茶水。
“少爷,茶水沏好了,可以喝了。”
谢流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点点头,赞道:“不错,这茶真地道,好喝。”
老大爷闻言,有些自得的说道:“少爷,我没说错吧!这茶是地道的浙江产的茉莉花茶,不过我这水也好,要不怎么能泡出这么好的茶呢?”
中国的茶道是讲究这泡茶之水的,在茶圣陆羽所著的《茶经》中就有介绍评定中国各地之水的大篇幅,可见这水质是决定茶好与否的最终条件。
谢流云喝完一杯茶水之后,饶有兴趣的问道:“大爷,您这水是取自哪里啊?”
老大爷手指着自己的身后,说道:“就在俺们村子外面的汶河里打的,俺们这的人啊,祖祖辈辈都是喝这河里的水,可甜嘞!”
汶河是安丘的母亲河,全长一百多公里,很早就有先民们在此定居了。
听老大爷讲,自己喝的这个水是取自汶河,这让谢流云感到有些莫名的激动。
“大爷,您的村子叫什么名字啊?从这里到县城还有多远啊?”
“俺们村子就在后面,离这里有两里多地,叫南王皋。要去县城的话,还得走三十里地。这要是没有车往那边走,还真要走一会儿的。”
“南王皋”,谢流云念叨着这个村落的名字,“大爷,您能给我说说这个名字的由来吗?”
“您是不是觉得俺们村的名字有些怪啊?”
“是啊!是有些怪,但是一听这名字,感觉这里面一定有故事。所以,想听您讲一讲。”
老大爷拿起自己面前的茶碗喝了口水,抹了一下嘴巴,“不瞒您说,俺还真知道俺们村的一些旧闻,就俺所知,就给少爷您讲讲吧!”
说着话,老大爷开始娓娓而谈起有关自己家乡的一些逸闻掌故。
他们这里原先属于周武王分封天下时立的一个诸侯国,名叫淳于国,后来被杞国取而代之,杞国故都就隔着汶河与他们的村子相望。
村子位于原先的杞城以西,汶河北岸近水处的高地上,属于杞国故地。
村名为“王皋”,其中的“王”指淳于国和杞国的王城,“皋”指水边的高地,水就是汶河。
“王皋”合起来之意,即是属于淳于国和杞国王城附近的,坐落在汶河边,位于高地上的村落。
本村原称大王皋村,后来在村子北面又兴起一个小村叫小王皋村,后称北王皋村,本村居北王皋村之南,于是改称南王皋村。
老大爷在讲完自己村子的一番掌故之后,给自己倒了一碗热水,慢吞吞的喝着水,润着略有些干涩的喉咙。
谢流云听得入神,思绪被带回到了那个两千年前的跌宕起伏的时代,都忘记了喝茶。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村落竟有着如此悠久深远的历史。
“这位少爷,快点趁热喝茶啊?待会儿茶凉了,就不好啦!”
在老大爷的提醒下,谢流云才想起来继续喝茶。
他拿起茶壶给自己倒着茶,问道:“大爷,听您刚才说此地曾属'淳于国'是吗?”
“是啊!俺听老辈儿人就是这么讲的,县志上也有记的。虽说俺不识字,但俺们村里有私塾,教书的先生还跟俺同辈嘞!闲聊时,还经常拿此事出来说呢!”
谢流云想到了父亲留下的那封信,寄信人留的名字是谢淳于。
当时,自己就觉得很奇怪,自己家里从未听说有过叫这个名字的亲戚啊?
现在,自己因为送信来到了安丘,知道了历史上曾经在这里出现过一个名字叫做“淳于国”的诸侯国,难道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谢流云感觉父亲留下来的谜团,自己在逐渐靠近谜底,有关这个谜团,已经揭开了一个小角。
谢流云喝着茶,看着老大爷,抱着一丝希望,试探性的问道:“大爷,您可曾认识一个叫雍季的人啊?”
老大爷闻听谢流云的话,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上身不由前倾,“少爷,您说的这个人,名字是咋写的啊?”
谢流云觉得有门,就伸出右手的食指,在茶碗中蘸了蘸,以指代笔在案板上写下了“雍季”儿子。
老大爷站起来,扶着案板,歪着脑袋看着谢流云写下的字,待仔细分辨了一下之后,不禁脸色大变。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有些颤巍的问道:“少爷,这字您没写错吧?”
谢流云摇着头,“大爷,我说的人,名字就是这样写的,不会有错。这字您认识吗?”
老大爷慢慢坐了下来,神情比刚才舒缓了一些,“这字俺认识,虽然不会写,但自己的姓氏,怎会不认得呢?这名字,俺是年年见,也是年年拜的。”
老大爷的话让谢流云一下子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见谢流云没听懂自己的意思,老大爷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不是很明白,就解释道:“少爷,您刚才问俺,认不认识雍季,俺真的感到很纳闷,被您的话给惊着了。
为了证实咱们所说的是不是一个人,俺才非要让您写出来这两个字。在您写完,俺看了之后,俺就知道您说的人和俺心里想的是同一个人了。
这个名叫雍季的人,可是俺的老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