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时职工大会后,接下来是技术线与管理人员的摸排小组会。
“小王,前段时间听你说起过如何解决氢源的问题,现在你当着大家的面把意见陈述一下。”杨主任在小组会上当场点名。
这种技术意见私下交流可以,在公开的场合上该怎么个说法?金厂长的意见是保留合成氨从而保留副产氢,而王近之的个人意见却是用甲醇裂解,与金厂长的不同。谁都知道王近之是金厂长带到轻旋合成化工厂的,如果一定要划分阵营的话,绝对属于金厂长阵营的人,并且是铁杆之一。
这不是表述个人的技术意见,而是逼你表态,通过表态表明你是站在金厂长一边还是对立面上。王近之虽然对社会世故并不精通,因为本质上就是个搞技术的,可在特殊的场合,杨主任话里的意思还是听得出来的。
“能保留合成氨车间最好,企业总得以国家利益为重,实在保不住合成氨车间的话,没有了副产氢,那么,在目前的工艺条件下,可行的产生氢源的方法只有甲醇裂解。”王近之根据查得的资料,对常见的产氢工艺进行了分析,从成本上与工艺的成熟程度上进行了说明。
“金厂长的意见多次地在不同的场合下表述过了,认为甲醇是水煤气与副产氢反应生成的,现在,又把甲醇分解为氢气,甲醇有毒,误食或过多地吸收到人体中有可能引起眼神经中毒,最严重的可能导致眼瞎,所以,不赞同甲醇裂解的方案。现在,我们听一听邵建军的意见,邵建军同志离开轻旋合成化工厂已有一年,但一直心系化工厂,县政府特意请他以过来人的身份回顾一下氢源问题,都说旁观者清嘛。”杨主任又引导邵建军开始发言。
“我赞同小王的意见,关闭合成氨是国家决策,甲醇经过裂解与后处理后,生成二氧化碳,可以直接排放到空气中,这是国家政策允许的,甲醇是最常用的化工原料之一,毒性不大,我们是化工厂,如果以这个角度认为甲醇有毒,那么,所有的原料中只有一种原料没有毒,这就是水,其它原料合部是有毒的,都应当停止应用了。”不知不觉中,居然变成了金厂长是一方,王近之是另一方?王近之呆了。
金厂长投来了一个怨恨的眼光,如果说眼神能杀死人,王近之估计立马被杀了。王近之的爸爸与金厂长是铁杆朋友,自个到这个厂又只有几天时间,再怎么计算也不会猴急猴急地就这么开始计算金厂长吧,可金厂长此刻的表情是认定王近之与他们联合,暗中搞了他一下。
“我还是保留自个的意见,不同意甲醇裂解制氢,本人的意见在不同的场合上多次表示过,大家都知道,不再复述了,我要求参会人员现在进行表决。”金厂长在这个厂里二十多年了,树大根深,到了最后的关头,想看一看多少人站队支持他,所以,孤注一掷地要求大家表态。
“好的,赞同甲醇裂解的请举手。”杨主任打蛇随着棍子上,一听金厂长作出这个表态,求之不得,立即赞同大家进行表决,并且采取的是中国式的表决方式,举手。
谁不同意就是代表着与县政府持不同意见,这几年内,轻旋合成化工厂的经济效益江河日下,金厂长自认为是树大根深,可工人收入减少是不争的事实,树再深也没用,结果,二十人中有十四人举手赞同甲醇裂解,而赞同金厂长的只有三人,王近之左右为难,只得投了弃权票。
“小王,你是什么意思,甲醇裂解是你提出来的,你给自个的意见提弃权票?”杨主任眼光犀利地盯着王近之。
一种被出卖的感觉,前几天找杨主任说了甲醇裂解法产氢的事,完全出于公心,现在,却被人当工具了,王近之一阵的刺痛。
同样刺痛的必然还有金厂长与他的支持者,同仇敌忾地认为小王是最痛恨的叛徒。由表决者的眼光中王近之解读出了这里面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