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时月光如水,身子酸软得如冬眠时的蛇,昨晚发生什么事了?王近之仔细地回顾了一下,十点半打烊了,四人才离开老地方酒吧,在新安江畔手挽手地忽哭怱笑,对着江水哇哇地吐了好一会,略清醒些才分手的。手背上红红的怎么会有几首红红的血丝?想起来了,搀扶着林夕到她楼下,道别时吻了她的额头,又吻了她的脸,中途她不知叫了谁的名字,猛地推阻开时用手抓伤的。后来,林爸爸下来了,一起扶林夕上楼,再后来,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披衣出门一看,自行车还在,应当是骑车回来的吧。不知道林夕身体怎么样,她体弱,不会生病吧,不知道她明天起不起得来,会不会生我的气?
上班时林夕一如平常,该说时说,该笑时笑,雨过天晴了。
到办公室后,吴见华科长通知,技术科、供销科与所有大中专生联合参加厂部的专题会议。“大家小心些,老马的脸色不对。”陶瓷云暗暗地传话。
马厂长黑着脸,怒气冲冲的,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一甩外套,大喊一声,“人都到齐了吗,他妈的今天我要骂娘,供销科做什么吃的,温州路桥一带的市场被一个从我们厂里辞职不到一年的毛头小伙子打得弃盔丢甲,尼龙酸酯,邻苯二甲酸二丁酯,市场全被抢光。你们供销二三十年的饭全白吃了,只长肉不长脑子。”技术科的同事一听,挨骂的不是我们,松了一口气,马厂长退伍军人的火爆脾气出来了,越说越恼火,又把枪口转向技术科,“他一个中专生技术那里来的?你们技术科也难逃责任,满嘴跑火车,嘴上没门,是非不分,这样的叛徒回来,你们还跟他在一起喝酒聊天,称兄道弟。”罗主任拉了下他的衣服,大概意识到自个有点失态,马厂长喝了口茶,停顿了一下:“好了,骂也骂过了,老子心情痛快了些,现在说正事。”一忽儿,恢复了包公脸,“工厂新产品销售有头无尾,技术科打开销路,销售科无法接手,厂部商量成立一个技术销售组,由两个部门共抽四名成员成立销售组,归吴科长管理,专门从事新产品销售工人,成员釆取自愿报名的原则。”
大家齐刷刷地把头转向王近之,几次新产品销售全是他打的头阵。这对个人来说是个机会,可几天前答应过林夕,尽可能地不住外跑,多陪陪她的。王近之低下头,对大家的眼光视而不见。只有刘纯蓝主动报名,好久没第二个人。这也难怪,技术饭的人内向,不愿跑,供销的搞新产品销售奖金少,不如老产品。
“当企业需要时,得勇敢地替企业分担,业务费与奖金企业会考虑的,小王,说说你的想法。”马厂长开始点名了,“这个,这个。”王近之拒也不是应也不是。“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一下。”马厂长又向下一位点名点下去了。
手上多了张字条,是吴见华传过来的,写着:我推荐你当组长,在林夕与他父母面前也有面子,女人喜欢有前途有担当的男人。王近之一想也对,机会放在面前,为什么要放弃呢,林夕会理解的。
最后,王近之,刘纯蓝,苏月白,柳劲松四人报名参加。刘纯蓝在销售科跑的就是新产品,苏月白是资深厂花,管理后勤只拿基本工资,柳劲松在销售科打杂的,从没有销售奖。
技术销售组成立了,懂技术的只王近之一人,还不时时在外面跑,以后怎得安宁?答应以后尽可能少出门的,立即被打脸,该如何面对林夕呢,王近之感到双脚如有千斤,跨不开脚步。
技术人员想发财真的是比登天还难,冲锋陷阵,只留伤痕累累,但难依然往前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