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纯用力把儿子抱起来,轻轻在他耳边说:“妈妈陪你去睡觉,好吗?”
儿子趴在她肩膀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肖纯把那双棉拖鞋脱了,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是个爱干净的人,家里的每个角落,每一寸地板,她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平时她从外面回来,一定会换掉鞋子。可是今天,她脱了这双从外面穿回来的棉鞋之后,没有换上家里的拖鞋。因为她感觉自己不属于这里了,她只是个外人。
苏新跟在肖纯后面,不过肖纯一进卧室,就顺手把门反锁上了。
苏新只好安静地站在外面。
等了一会儿,他干脆蹲在门边,点了一根烟闷闷地抽起来。
他妈妈张莉莉从客房里走出来,轻轻地关上门。
苏新没有抬头,继续抽闷烟。
张莉莉跟着蹲下来,心疼地问:“怎么样了?肖纯说什么了?”
苏新把头靠在墙壁上,“什么都没说。”
张莉莉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说:“明天一早我跟你爸爸就回去。”
苏新看着妈妈,“可是爸的身体,哎……”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一边是老婆孩子,一边是年迈的父母。
这两边真的就这么难兼顾?!
张莉莉安慰他,“不要担心,反正老家那边亲戚多,有事的话我会喊他们帮忙的。”
苏新抱住自己的头,自责地说:“我真没用,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张莉莉心疼地拍了拍他的手,“新儿,不要怪自己,你没做错什么。妈妈懂你的不容易,所以我们做父母的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我们回去之后,你们好好过日子。”
苏新用力地点点头,“谢谢妈妈。”
等了好久,肖纯一直没有再出来。
苏新一直坐在门边,连抽了好几根烟。
张莉莉一直不肯进去睡觉,跟着他坐在旁边。
苏新看她在打盹,劝她:“妈,你去睡吧。”
张莉莉说:“哎,今天是妈妈不对,我说什么也不能动手打肖纯。妈妈必须跟她道歉,是我错了。”
苏新不知道该说什么,谁对谁错,好像不重要,却好像也重要。
过了很久,肖纯开了门,匆忙从里面走出来,差点撞到坐在地上的苏新。
苏新给她让了让位置。
张莉莉看到肖纯终于出来了,赶紧拉着她,“肖纯,对不起,妈不该打你。”
肖纯没说话。
她见肖纯红着眼睛,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但她下意识地拽住肖纯,再次道歉:“肖纯,明天我和你爸就回去了,你放心吧。”
肖纯还是没说话。
但这时候她手机里一个声音在大声地问:“什么?你被打了?”
在寂静的房间里,几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手机里的说话声。
肖纯指着自己的手机,她倔强地问:“我妈的电话,我能去接了吗?”
张莉莉这才松了手。
肖纯用力地一挣,转身走到阳台去了。
苏新站起来,安慰他妈妈,“妈,你去睡吧。”
张莉莉十分担心的样子,“新儿,万一你丈母娘打来了,你怎么办?”
苏新颓笑,“那我就给她打呗。”
张莉莉欲言又止,叹了叹气,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新看她走进客房,他把烟掐掉,走到沙发上坐着。
肖纯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阳台上跟她妈妈谢楠通电话。
“你婆婆居然打你?为什么?那无论如何,她凭什么打我女儿。死老太婆,不帮我女儿带孩子,还有脸赖在这里,还有脸打我女儿。是以为我们家没人了吗?她凭什么打你!”肖纯的妈妈急切地唠叨起来。
肖纯感到好冷,她瑟瑟发抖地问,“妈,你怎么这么晚给我打这么多个电话?”
她妈妈说:“苏新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吵架了,你跑不见了。那我跟你爸爸都被吓惨了,想着我们唯一的女儿,被他欺负跑了,我们上哪儿去找。他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们的女儿,我们的女儿是我们的宝贝,他凭什么。”她妈妈又开始啰嗦起来了。
肖纯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苏新正坐在沙发上。
屋里没有开灯,他一个人坐在那里。
“明天再跟你解释,我先陪渡渡去睡觉了。”肖纯匆匆说道。
她妈妈打住她,“你先别挂,我跟你说,明天,明天我跟你爸要过来米州。开玩笑,他们苏家以为我们肖家没人了是吧?那是不可能的。”
肖纯看她妈妈这么激动,忙说:“行,你做主吧。”
她挂掉了电话,站在阳台上吹风。冷是真的很冷,可是她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进去之后,她跟苏新还有话说吗?要说什么?
苏新看她打完电话,但是没有走进来。所以他主动打开阳台门,对她说:“进来吧,我们聊一聊,可以吗?”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如此沉重。
肖纯走进来,但是没有找个地方坐。
苏新看她干站着,问她:“干嘛不坐?”
肖纯没有回答他。
苏新跟她开起了玩笑,说:“你坐吧,你这样站着,我还得仰视你,怪怪的。”
肖纯挑了个角落坐下。
苏新很意外她居然都不笑,以前他随便说一句调皮的话,她就笑个不停。从认识她的那天起,他就总说她是个笑点很低的人。
“你干嘛给我妈打电话?”肖纯生气地问他。
苏新看她生气,赶紧解释:“你跑不见了,我很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
肖纯咬牙,“你是怕给我收尸吧?”
苏新马上说:“你怎么说这种话?这么严重的话,以后不准说了。”
肖纯冷笑一声。
苏新挪了挪身体,想要靠近她。
肖纯看他靠过来,她故意站起来。
苏新拉着她的手,哀求起来:“今天是我错了。”
肖纯问:“那你能告诉我,你错在哪了吗?”
苏新想了很久,说:“坦白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肖纯又是冷笑,“哦,是吗?那你干嘛道歉?”
苏新说:“因为我是男人。”
肖纯倔强地说:“那就是已经没有爱了吧。”
他很想再解释,却不知道该作何解释。